陈都的后宫内最近很不安稳,且不说这陈王溺于酒色,无心朝政;还有那前段日子口碑颇丰的楚后,近日里得了宠,竟是同那长黎一般无二,惹得君王日日不早朝,于是凤仙儿有了个新的名头,妖后。
躺椅上晒着太阳的凤仙儿掏了掏耳朵,对于宫人们的风言风语充耳不闻。这妖后的名头委实怪不得她,虽是日日被帝烨召见,不过是陪着他批阅那些奏折。但伴君如伴虎,凤仙儿每日过得都提心吊胆,哪里有那些闲人描绘得那般风花雪月。
凤仙儿摇了摇头,对这女色误国的这番言论嗤之以鼻,在她看来,帝烨委实是个尽责的皇帝。作为一个毫无朝堂根基的皇帝,帝烨已经很努力地处理祖上留的这幅烂摊子了。
陈国君王,自三代前便养成了挥霍无度的毛病,这其中又滋生出了许多啃着朝廷俸禄压榨百姓的贪官污吏。帝烨接手时,陈国已是空有大国架子,而国库里已经荒废的结起了蜘蛛网。
凭着素来说一不二的暴君名头,帝烨斩断了一部分的游手好闲之人混吃等死的念头,又随意而不动声色地砍了些贪官。在后宫中,独宠一人,也少了许多女人勾心斗角的烦心事。只是如今长黎这个女人,算计得实在令他不得不换了个人选,是以凤仙儿风光地接下了妖后这个名头,成了日日伴君的“枕边人”。
橘黄色的烛光映照在帝烨的脸上,研墨的凤仙儿瞅了瞅,倒是轮廓分明,眉目张扬,即是下了凡,他的样貌也是得天独厚的,凤仙暗自感叹。
埋头处理册子的帝烨抬头,便瞧见凤仙儿捧着脸一副娇羞的模样瞧着自己,勾了勾唇,朝着凤仙儿的鼻尖点了一笔,瞧着甚是可爱。
正在发愣的凤仙儿被这一点,双目圆瞪,恶意地捧着帝烨干净绣着龙纹的衣袖一通乱抿。瞧见帝烨变得脏脏的袖子,凤仙儿挑衅地瞧着帝烨。
帝烨放下手中拿着的狼毫,在宽大的袖头里摸了摸,掏出了一面铜镜。凤仙儿对着镜子一照,却瞧见自己面上黑一块白一块,瞅着甚是滑稽。
捂着脸跑出内殿,凤仙儿在净盆里洗了又洗,确认脸上干干净净了才又回到帝烨身边,毕竟为了坐实妖后的名头,她也不大好叫人瞧见出了帝烨的寝殿。
凤仙儿欢喜地跑到帝烨身边,理了理衣衫,蹲坐了下来,帝烨瞧着她的样子,倒是有些疑惑。凤仙儿摸了摸脸,拿起方才丢在桌上的铜镜,镜中的女子白白净净,一双可人的杏眼,鼻梁微翘,唇瓣略粉。
对于这番情景,凤仙儿尴尬地撇了撇嘴,她承接这幅身体的时候,楚后便是个出了名的丑妇了。为了避免突然出现的美貌惹出些什么不必要的事端来,凤仙儿也一直画着胎记,方才一急,竟是将这档子事给忘了。
暴露了楚后真面目的凤仙儿有些无奈,取了书案上的墨汁便要再画上胎记,帝烨瞧见了,按住她的手道:“往后若是只有你我在此,便不必化了。”
凤仙儿理了理这句话,觉得这这传闻中素来我行我素的暴君仿似看上了她的美貌,捂了捂有些平坦的胸部,凤仙儿一脸戒备地瞪着帝烨。
瞧着凤仙儿的动作,帝烨有些无语,揉了揉微凸的太阳穴,帝烨无奈地道:“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又上下打量了凤仙儿的身材,委婉地表示,“我不大喜欢跟兄弟睡觉。”
凤仙儿听了这话,气愤地白了帝烨一眼,“那你去找你那丰神卓越的长黎啊,倒是天天拉着我陪你作甚么。”
带着偌大酸味的话语显然取悦了帝烨,表情素来欠缺的他微勾了勾唇,只是这是正在生着闷气的凤仙儿不曾注意到的。
帝烨没有解释半分,便又垂头处理那些册子,可以说做为皇帝他真的很称职了。凤仙儿凑过头去瞧了瞧,那并不是奏折,而是些什么暗处的情报。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古往今来,每个皇帝都有自己的暗部,用来处理那些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情。
凤仙儿兴致缺缺地瞧了几页,只觉得那些繁文褥字实在是叫她绕的眼晕,便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地同着砚台上的墨块作着斗争。
批阅册子的帝烨瞧了瞧凤仙儿,蹲坐着的她微微倾身,露出美好的曲线。因着是夏季,着装也颇为清凉。腰身的不盈一握更是被系带衬托的淋漓尽致,微黄的烛光散落在她的身上,帝烨腾然生出了一种天荒地老之感。
不自觉地握上了她的手,两人皆是一惊。做为一个修了几千年的老神仙,脸皮也是同修为一起厚了许多,凤仙儿面不改色地抽回手,帝烨一抓,却是没叫她收了过去。
清冷的薄唇缓缓靠近,“啪”地一声轻响,扰乱了这暧昧的节奏,凤仙儿尴尬地收回手,“对不住,着实是我没忍住。”
帝烨的脸上微微浮现出五根清晰的指印,表情微凝,他冷然起身,“摆驾长离宫。”男音清越地响起,似是带着些愤懑,刻意地咬重了长离二字。
不过两日,宫内便传出了楚后失宠的消息。凤仙儿听闻挠了挠头,这委实怪不得她,任谁差点被人冒犯了也不会有什么好脾气。彼时她全然忘了,她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唯一的妻子。
不过短短数日,长黎复宠,楚后失势,真真地体现了帝王的性情难测。被伤了心的楚后闭门谢客,几次路过栖梧宫的宫人们夜里听到了楚后哀怨的哭声,更有宫人传言楚后哭出了血泪。
听了这些不靠谱的传闻,凤仙儿很是无奈。这闭门谢客实在只是因她忒不待见宫里的那些嘴碎的女子;而夜夜哭泣,实是因她新进淘来的话本册子是个苦剧,凤仙儿看得太过投入,以至时不时感同身受地落了几滴泪,至于哭出血泪却真真是个无稽之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