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云束一脸厌恶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苍白胜雪的面容,没有几两肉的脸蛋,毫无情感波动的眸子,整个人像是从地里被挖掘出来的死尸,那双眸子更像没有灵魂的僵尸张开来的眼睛,很漂亮,但是里面装着一潭死水。
何歇歇也看了她很久,缓缓张嘴,声音轻的像天边一点即散的云彩:“你为什么跟着我?是他派你来监视我?”
这是她这几天来所说的第一句话。歌云束愣了愣,转过头去自嘲一笑,轻轻摇摇头,说:“你这样的人,哪怕世子为你做的再多,你也会觉得他在算计你什么;哪怕他全心想的都是你,你也感受不到。”她眯了眼睛,月牙似的双眸中透出几分不解,“世子,到底喜欢你什么呢?”
何歇歇的睫羽忽然颤动一下。
歌云束斜她一眼,微不可闻的冷哼一声,随即直视她,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笑,目光却冷的像生长在战场之上的艳色蔷薇:“他是在保护你。”
何歇歇对上她的目光,歌云束轻笑一声:“你虽嫁给世子,日日呆在瑞都王府,与古寒教断绝关系,但你知道古寒教太多事,瑞都王府一道墙挡不住某些人的蠢蠢欲动,若不是我.......”
她突然止住话,脸上流露出一点心虚。何歇歇现在中了蛊,貌似她的保护工作做的也不怎么到位。歌云束悻悻的停顿几秒,又恶狠狠道:“你以为我愿意做人奴婢?你以为我愿意每天卑躬屈膝被你使唤做这做那?我歌云束为人下属多年,一身武艺傍身,上可刺杀皇亲国戚,下可结交匹夫平民,只要世子一声令下,我自为他肝脑涂地,瞧我会不会有半句怨言!唯独,唯独给你做婢——”
她咬牙切齿:“真真是恶心死我了。呵呵,我呸!”
歌云束的性子甚是火辣,在王府中卑躬屈膝了这么长时间,心中怨恨之火那个烧烧烧,今日可算逮到机会了,一股脑都吐出来。其实何歇歇的性子与她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是个不肯吃亏的主,若不是她现在全身经络被白先生封住,不能动武,否则两人早打起来了。
那天歌云束察觉不对前脚推门进去,后脚白先生就赶到。话说白先生应该是拂机的同伙,他进来看到老伙伴的惨样一丝悲痛之情都无,淡定的关好门,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一手刀劈晕何歇歇,顺带封住她的武穴。歌云束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待她反应过来,抬脚就要走之时,白先生凛冽的目光扫过,伸手便摁住她的头:“死丫头,干什么去?”
歌云束急急道:“我要去找世子——”她自然要将真相和那女人的真面目告诉世子。可她半句话都没说完就被打断,白先生一瞪眼,横飞吐沫:“不许去!”
他须臾便冷静下来,还笑了笑,慢里斯条的说:“你去找他,是想让他知道真相后心烦意乱,没心思打仗,一个冲动跑回来。还是想让他悲痛加剧,无心应对暗地里的敌人,干脆就死在那回不来?”
歌云束原本坚定的目光动了动,但依旧死死咬着嘴唇。
白先生又流露出几分无奈,像是有点委屈的指着不省人事的何歇歇:“好话我说完了,歹话是你逼我说的。看到咱世子妃的模样了吧,你没比她强到哪去,更不是我对手。我现在年纪大了,面对你们这样的年轻小姑娘下不去手,不过我咬咬牙…….”他的目光中猛地流露出几分凶狠:“把你弄个半死不活还是没问题的!”
歌云束不走了,倒不是被白先生的话给吓到了,只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白先生要是真的想拦,她定走不了。况他之前说的“好话”也并无道理,只是…….歌云束暗暗摁下一口气,目光聚焦在何歇歇身上,从喉咙里蹦出几个字:“那这个女人怎么办?她亲手杀了瑞都老王爷,这个仇,难道就这么算了?”
“怎么,你想对她做什么?”白先生盯着歌云束,说的很慢却格外有力,“我不能动她,你更别想,把她安安稳稳的看起来,谁也不许见,等到叶致回来由他去决定如何处置。除了他,我们两个谁都没有这个权利。”
当晚,歌云束把何歇歇带回湘合殿,由于太过憋闷,她也不想面对何歇歇,便在门外守着,谁都不让进。她不知道,何歇歇醒来,看着漆黑一片的纱帐,眼睛睁大大的,一夜未睡。她什么都没做,又什么都做了,她应该是最知情的人,却是最不知情的人。纵使再想不明白,她也知道,身边那个位置,可能不会再有人了。
歌云束骂骂咧咧好一通才觉得气顺了些,谁知何歇歇面色丝毫未变,竟然还、还、还笑了笑!她顿时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疏通的心脉又堵住了。何歇歇勾着嘴角,略带讽刺的说:“你现在,可以杀了我。”
“你当我不想!”歌云束反应极大,显然何歇歇的话狠狠触动了她,但是她很快平复下来,语气中的厌恶昭然若揭:“杀你简直脏了我的手。”
“不过也不会便宜你。”歌云束的嘴角噙笑,“现在留着你,就是等着世子回来,让他亲自杀了你。你别抱有侥幸心理,觉得世子会不信你杀了瑞都老王爷,我和白先生都可以作证,尤其是白先生的话,世子不会不信。等到他回来,哼哼…….”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何歇歇垂下眸子,微微张开嘴,好像已经无法呼吸。歌云束没注意到她这异样,反倒有些失神,喃喃了好久,突然疯了一样的扑到何歇歇身前,大声说:“你跟古寒教倒地还策划了什么阴谋?你们倒地想对世子做什么?你,你…….”
何歇歇猛地推开她。
歌云束起身,满是恨意,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如果他真有什么意外,我绝对不会让你舒服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