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那段日子虽然短暂,却是她一生中拥有过最值得的时光,可惜那个时候,她没告诉他,她喜欢他。
像她这样的人生,所有的幸福固定都只是一瞬,像虚幻的泡影一般,一戳即破。
启程倒数第二天,叶致早早的被皇上马将军拎去听训。一个马车停在瑞都王府门口,金丝门帘被拉开,一张格外喜人的小脸露了出来,何歇歇笑容满面的把何萋萋迎进去,两姐妹叽叽喳喳说着话。
不过一会,马玉凉前来拜访。如今马玉凉可是今非昔比,顶着救国的名号格外受皇上青睐,前两天皇上看她年纪容貌品行都说的过去,便为她和太子赐婚,现下她可是皇上的准儿媳妇。何萋萋想起那张刻薄的嘴脸就忍不住撇嘴:“那我先去后面溜达溜达喽。”
将马玉凉带到屋里,两人不咸不淡谈了两句,便再无话。马玉凉叹了一口气,告辞。
何歇歇沉默片刻:“对不起。”
马玉凉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窈窕身影登上马车,何歇歇突然觉得,这个女子心里藏着些什么,只是她不说。
她走之后,何歇歇立即派人去找何萋萋,却一无所获。半夜时分,在遮云山下得溧水河旁找到她,那时已是一具尸体,尸体交由衙门审查,最后断定是溺水而亡。
何歇歇赶到抱着何萋萋的尸体抽噎的说不出一句话,最后昏死过去。何萋萋也一言不发,她再不能说话了,她的一切到此为止,不会再有未来可言。
不知怎的,这事突然传到宫中,皇上连夜召何宰相入宫,劝告他不要将此事张扬出去,叶致出征在即不可因此事出什么差错,要知道朝中盯着他的人不少。
可怜那溧水河旁的女孩,堪堪过了二八年华,单纯的像一张纸,笑容像极了夜空的弦月,最后不声不响的死在阴谋当中,为他们的野心献身。
一丝晓光划破长空,大片孤云对半掰开,几只飞鸟呜咽着飞过天空,引得乌云泛起了涟漪。叶致在璞玉菩提门帘前垂身而立。门帘那边传来苍老的声音:“孩子,去吧。”
叶致忍不住道:“爷爷没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
“我培养你这么久也是为了今天这一刻,多想想你的父亲,他是为了什么而亡,我既希望你像他,又不希望.……”瑞都老王爷的声音毫无起伏,“去吧,凡事多斟酌,我替你谋划半生,如今已累了。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我的羽翼之下了,福祸都是由你自己争取来的,往后的路只能你自己走……”
叶致沉默的站在门帘前良久。白先生乐呵呵的过来递给他一瓶药:“孩子啊,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可小心啦,这药比一般药都有用,吃一颗顶十颗……”
大军踏着哀悼的号响缓缓前进。何歇歇站在城墙上看着黑压压的士兵,目光扫过为首的几个人,没有找到他。
身后一声轻唤,何歇歇转过去看见叶致,一身铠甲让他本来俊秀的脸上多了几分杀肃之气,敛去了那散漫的神色。
下面的大军马上要前行了,他们没有太多时间。
何歇歇尽量放松些看他,尽管她知道现在笑不出来。
一切顺利?平安归来?这些都是废话。最终她嘴唇微动,轻轻吐出几个字:“你回来时,我给你做饭。”
叶致看了她半响,淡淡笑了:“你还是那个何歇歇。我放心了。”
何歇歇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转身下城墙。何萋萋的死还没完呢,这笔账她先记下,来日查到真凶,她定亲手斩下他的头颅,折断他每一根肋骨,用刀刺遍其每一寸肌肤,她要让这个人痛苦至死,求生无路,入地无门!
月后,何歇歇病倒。瑶扇舒儿轮流照看,但她身上一直发热,始终不见好,白先生过来看了一次,把完脉后神色有些凝重,末了开了几副药转身走人。
何歇歇一开始按着药方喝,几天下来没什么效果,身体反而愈加难受。某一天清晨起来突然吐了一大堆黄水,模样更加渗人,但自此之后确实好了很多,逐渐恢复健康。
大军在鸿洲城外驻扎,没什么捷报,稔王狡猾的很,躲在鸿洲内不出来,鸿洲之前是富饶之城,贮存大量稻谷,支撑个一年半载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马将军的军队等不了那么久,半数京兵师外调,王都内兵力空虚不是好势头。
可怜了鸿洲城内的百姓,大军的口粮中有一部分是从他们那搜刮下来的,京兵师一开始在城边打转,想着法子攻城,但自古都是守城容易攻城难,一个月下来一点进展都没有,还折损了不少兵将。后来的某一天马将军依然在琢磨怎么进城时,大门轰隆一声被推开。
叶致打着军旗,喊道:“等什么呢?”
马将军差不点吓死,抬眼看城墙上面———个士兵也没有。他忙召集军队冲了进去,稔王吓得跟什么似的,怎么也没想到城门会开,还是被对方轻轻松松的给“打开”。连抵抗都没抵抗匆忙逃亡渝州。
后来何歇歇好奇的问他是怎么做到的,叶致摆弄着佩剑:“险中求胜而已,没什么稀奇。”
但他却是真的闻名天下,世人皆赞这瑞都世子文武双全聪明绝顶,喝盏茶的功夫就收复了鸿洲。皇宫一下子成了何歇歇常去的地方,皇上的长篇大论听得她耳朵起了一层茧子。
而后每次追击皆是叶致立功,在世人的口中也越来越神奇,朝中一开始还有人对皇上授予叶致官职表示不满,如今却是不敢说什么了。何歇歇每听一次都要无奈半天,如今天下都知道了叶致的厉害,这锋芒再也掩不住了。
不过她也有点小开心:照这样子,他很快就会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