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不是孕吐反应,就只是单纯的不消化。”
陆依曼含着棒棒糖和医生干瞪眼。
今天早些的时候陆依曼郑重其事地告诉夏伶她怀孕了,差点害得夏伶一口牛奶喷出来。于是陆依曼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夏伶。
“我让你回来就是觉得一个人做孕妇太可怜了,多个人多个照应嘛。”
陆依曼眯起眼微微笑着和夏伶对视。
夏伶差点把牛奶盒捏爆:“大姐,怀孕啊!怀孕!不是过家家啊!你怀孕了你不应该找那个渣男负责吗?你不应该哭着让我陪你去打胎吗?你不应该告诉你爸吗?”,她觉得陆依曼像是一个单纯又愚蠢的学生妹,还指望着能用孩子唤醒渣男的良知。“怎么,你打算自己生养孩子?拜托!你多大?大学都没毕业呢!清醒一点啊,陆依曼!”
“我清醒得很。”陆依曼点亮手机屏幕递给夏伶,“喏,这是六院的妇产科,我已经预约挂号了。”
“大姐!你——”
“孩子是没有错的啊。”陆依曼讲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夏伶像看一个智障偶像剧的女主角一样看着她。“我是说,唉,反正我打算生下来。”
“为什么?”夏伶尖叫着,她是个不婚主义者,实在是不理解陆依曼的脑子。
为什么?陆依曼低下头去。她快要恨死那个带给她无限痛苦的部队了,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大劲儿生下一个出轨大叔的孩子?为了以后每每看见这个孩子就想起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痛苦回忆吗?就想起自己这半辈子唯一遇到的一个能让心脏砰砰跳的男人最后狠狠地把刀子插进自己的心灵吗?还是为了让这个孩子恨那个大叔,等到孩子长大再让他像花无缺那样与自己的亲生父亲自相残杀?那她不就成了移花宫的变态老太婆邀月宫主了吗?那个自诩要杀尽天下负心汉,其实是个被男人抛弃的怨妇?
“可能,因为,我真地幻想自己是偶像剧女主角吧。”陆依曼低着眼帘没有能够说出她想说的话。自己真是个不争气的人啊!
“等等等等,我突然想到,你说你孕吐了?真的假的?”夏伶没工夫听陆依曼悲春伤秋,她突然拿起那一袋子验孕棒逐个逐个检查起来,还真是每一个都两道杠!
“会不会这验孕棒有问题啊?”按照夏伶的生理卫生常识,按照陆依曼给她讲述的故事,她不可能孕吐啊!
于是最后变成了夏伶拉着陆依曼来到第六人民医院又是抽血又是拍片子,终于在众多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中她们挤进了诊疗室。
“叫什么名字啊?”
“陆依曼。”
“多大了?”
“二十......虚岁两一。”陆依曼贴心地用上海话和这个带着框架眼镜上了岁数的女医生解释到。
“家属来了吗?”
“没有家属。”
“没有家属!?”女医生从镜片上方看了一眼陪在陆依曼身后的夏伶,“......片子带了伐?”
“带了呀。”
陆依曼乖乖地递上自己的验血报告和B超片子,那上面全是她看不懂的术语。
“你刚刚说什么?你有孕吐反应啊?”女医生皱着眉头研究陆依曼的报告单,“什么时候的事啊?”
“两天前吧,我坐了好几个小时的大巴车,回到家就干呕。”
“......你这个不是孕吐呀,就是普通的不消化,反胃。”女医生放下报告单开始在电脑上打字,“手术要预约到下个月了哦,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哇?”
“什么手术?我不消化也要做手术吗?”陆依曼和夏伶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懵了,难道说陆依曼没有怀孕?可是这一袋子验孕棒都是两道杠啊!
“医生啊,我真地怀孕了呀!真的呀!您瞧!”陆依曼“哗啦”把一口袋验孕棒全部倒在医生的办公桌上,“您瞧呀,全部都是两根杠的!”
“哦哟,干什么啦,拿走拿走!”女医生被陆依曼吓了一跳,“我知道你怀孕了啊。你这发现的比较早,怀孕两周就测出来了啊,胚胎还不稳定。我是问你要不要预约手术打掉啊!”女医生嫌弃地不愿意碰那一大把验孕棒,眼神中充满了“你这个年轻小姑娘一看就是个失足少女,还是赶紧趁早打掉的好。”
“啊!啊?”陆依曼明白了,这个孕她肯定是怀上了,只不过并没有什么孕吐的反应,而且这个医生一定是把自己当成失足少女了。
她可不就是个失足少女吗?
“不用不用。”陆依曼讪讪地赔笑,“我和我老公想要这个孩子的呀,干嘛打掉啦。”看见那个女医生露出一副怀疑地表情,陆依曼于是又编造说,“他是个军人啦,常年住在部队的,所以才没来陪我。”
“哦哟,军婚哟?”女医生突然来了兴致,一边在电脑上打字一边问陆依曼,“那你一个人辛苦哦!你丈夫晓得你怀孕了不啊?”
“还......不知道。”
“那你可要早点告诉他呀!”
陆依曼拜托了失足少女这个标签后,女医生对她的态度转变了许多。
“这样,我给你建立了档案,你按照这个档案上写的,定时来医院做产检哦!”
陆依曼严格按照医生的档案去医院产检,东去春来,眼看着肚子就已经鼓成一个皮球了。她提前修完了大三学年的课程,然后挺着大肚子去学校办理了退学手续。学校里的老师们还都喜滋滋地恭喜着陆依曼这么早就找到了丈夫有了孩子,纷纷摩拳擦掌想要鼓励自己的学生们都踊跃参军。
夏伶陪着陆依曼一直到夏末结束,意大利那边传来消息要夏伶赶在学期结束前继续办理休学手续。意大利的大学不同于国内的大学,那边是三学期制,九月份正是他们放秋假的时候。于是夏伶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今晚乘坐夜班机飞回意大利,然后三天后再赶回来。毕竟陆依曼的预产期已经不远了,她担心万一自己不在这个娇弱的孕妇有个三长两短的。
陆依曼帮忙提着行李和夏伶走在小洋楼附近的街道上。
“饿吗?”
“不饿,我有点晕。”
“怎么了?”
“抽血抽多了,虚。”
“那要不给你买个巧克力?”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这条街道上的物业管理老大妈匆匆忙忙地迎面走来。也许由于陆依曼总是最积极交物业费的那个人,又是年轻人好说话,所以物业大妈特别关照她这一家。
“小姑娘!小姑娘!”大妈叫住陆依曼,“侬是一个人在这里住得伐?”
“是的呀。”陆依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妈脸上表情凝重地像是有个逃犯在这一带流窜。
“哦哟,一个人住伐安全的呀!最近阿拉看见一个农民工总是在侬房子那里走来走去呀!侬要当心呐!”
农民工?陆依曼心里咯噔一下,在物业大妈眼中穿迷彩服的人就等于农民工。那么穿迷彩服的人......陆依曼实在是想不出来会有谁找到自己外公的老房子,部队里的人又是知道这个地方的......陆依曼和夏伶对视一眼:“你回国的时候直接去我爸家找我吧。”
离开部队已经快一年了,但是她仍然不想面对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