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凌翎回家两天了,却一直没个信儿,爷爷病情到底咋样,她啥时再来?凌四海母亲很是记挂,凌四海更是如此,还有凌宗耀私下也曾向老伴儿过问。
九月二号周日清晨,屋内撒满了温煦的阳光,对面墙上的挂钟还不到6点,凌四海反常地早醒了。听着叽叽喳喳楼前梧桐树中发出的喜鹊欢叫,看着微风轻柔撩起的米黄色窗帘,闻着吹进窗口花草叶树的植物芳香,他不想赖床,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套上背心,踹上短裤,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双手高高扬开窗帘,大口狂吸着灌进口鼻的清新晨气,向着云丝飘飞的蓝天伸了个懒腰,寻视着楼前的梧桐树,喜鹊却不叫换了,伴随着扑打翅膀的声音,两只喜鹊一前一后窜出梧桐树,在眼前一晃而过;院子静悄悄,空荡荡。
难得有机会睡个懒觉,现在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这个周日算白盼了。凌四海从窗前回过身来,一眼瞟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纯白色电话机,手不自觉地抓起电话贴在耳朵上听了一会儿,然后再放下拿起,如此重复了几次,最后摇了摇头笑着扣好电话,晃荡着身子朝楼下走去,穿过客厅刚要开门时,感觉口干,便回到客厅茶几旁,拿起冷水壶到了一杯水大口喝了起来,眼睛却被沙发旁矮柜上放着的米黄色电话机给吸引了过去,他放下喝了两口的水杯,走到电话机旁,刻意将斜放着的电话机摆正,心想,今儿电话机咋总爱往眼睛里跳呢,以往几乎视而不见的。
“哎?咋起这么早?”这时父亲忽然走进客厅,他握着一把剑正要晨练去。
“哦,爸早,下来喝点水,今儿我想,跑......步去。”凌四海赶忙谎称道。
“跑?......步!?”父亲有些诧异,以往周日这小子不睡到9点起不了床。他随即下意识地上下打量起凌四海来,眼球很快跌落在凌四海趿拉着的那双拖鞋上,于是轻蔑地问道,“就这样跑步去?”
“对呀,咱一起跑步去吧,好久没和你......嘿嘿。”凌四海说着跑去门口开门。
“嘿嘿,还穿着拖鞋呢你!”父亲讥笑道。
“哦......忘换鞋了,呵呵。将就着吧,慢跑不碍事儿的。”凌四海脸一红,开门先跑了出去。
父亲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疑惑地摇了摇头,随即爷俩一同跑出院子。
今儿周日,全家人都凑齐了,平常冷寂的家又热闹起来了,小楼内不时飘出欢声笑语,尤其是小外甥女媛媛稚嫩的童歌更增添了些许欢快的气氛。午饭后,大家开始午休,小楼再次沉寂了,鼾声四起让这个家充满了温馨感。凌四海母亲习惯躺在客厅沙发上眯上一会儿,或许跟大家热闹了一上午,有点乏了,头刚挨着沙发背,躺下不多会儿就迷糊睡着了,身旁电话铃声响过两次了都,居然没吵醒她,第三次终于叫醒了她,但却是铃声响过三遍后,她懒散地伸出左手摸起电话柄,梦语般地接起了电话:
“......喂......”
“是我,凌翎。呵呵。“电话里凌翎立即回应道。
“——啊!凌翎呀!嘻嘻......你可打电话来了!”一听见凌翎的声音,凌四海母亲立马打起了精神,喜笑颜开,瞬即坐直身子,将话筒贴紧耳朵,“咋样?你爷爷好些了吧?”
“嘻嘻,爷爷好多了,现在稳定了,精神很好,思维正常,手脚没受到啥影响,还能下床直起腰杆走两步呢。”凌翎又恢复了往日的欢快。“医生说再住院观察两天,就可出院回家静养了。
“那就好呀,呵呵。“凌四海母亲终于放宽心了,“这种病需要慢慢调养,急不得,很快就会康复的。”
“不错!医生也是这么说的,呵呵呵,”电话里凌翎的笑声不断,这笑声显然是庆幸爷爷康复的。随即她轻声地,让凌四海母亲感觉像耳语似的问道,“家里都好吧,今天礼拜天......都......在家吧?”
“嘻嘻,都在,都在家呀!今儿家里可热闹了,要是你在的话就更热闹了。“凌四海母亲笑着答道。“哦,四海还念叨你呢,嘻嘻,这两天眼睛就紧盯着电话不放!”心细的她听出凌翎的话里有话,又笑着特意缀上一句。
“......嗯......”凌翎闻听后立马脸热心跳起来,抿着嘴偷笑了一把后接着说,“哦,是这样,我打算后天去家里,坐第二天早上去济南的火车,在济南待两天,从济南乘飞机去上海,然后在上海转机出境飞日本去。”
“好呀好呀!需要我帮啥忙尽管提出来,你这两天在家好好准备准备,多带些衣服,这可是出国呀,非同寻常呢。”凌四海母亲听后,兴奋地站起身来,当听到楼上有动静时,便随即说道,“翎儿(她这是第二次这样称呼凌翎)呀,那我这就叫四海过来接电话吧。“
“啊!呵呵......不......不用了吧。”凌翎听说后先是很惊喜(这里面也包含再次听见喊她“翎儿”的惊喜),但马上犹豫不决起来,此刻她不知咋地,心砰砰跳得异常厉害,有点慌神了的都,浑身感到有些骚热,天不怎么热呀;她心里挺矛盾的,对于凌四海,既很想念,都梦见好多次了,渴望听到他声音,并想再次感触他那勾人的喘息声;但又怕接触到他,哪怕仅是听到他的声音,此刻她心目中的凌四海像一个魔法大师变得那么让人心魂震颤,六神无主,她真不知听到他声音时将如何答对应付,怕自己把持不住,乱了阵脚,嘴把不好口,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让凌四海想入非非,甚至“误入歧途”,从而当着她母亲的面做出啥怪异出格的言行,从而把自己给牵扯进去,捅出篓子,把事情搞糟;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事情一旦搞砸,以后出国了,彼此难得一见,罕有机会补救挽回了。为稳健慎重起见,也不差这几天了,俩人很快又会见面了,凌翎决定阻止凌四海母亲,“呵呵,不用叫他了,我这电话不能打太久,马上见面了呢,呵呵。”
““哦,那好吧。”凌四海母亲刚要放下电话准备去喊凌四海听电话,听见回音后就答应了凌翎,随即又问道,“翎儿(第三次如此称呼凌翎),那你后天啥时来呢?”
“还是上午到,大约10来钟吧。”凌翎说。
“好吧,那咱后天见!”凌四海母亲说着,随即想起什么来接着又说道。“对了,待我问你爷爷奶奶好,要你爷爷保重身体呀,多加营养,适当锻炼,保持好心情,也问你爸爸妈妈好!”
“那我代他们谢谢您了,呵呵,你们也好好的呀!那先这样吧,后天见!”
“你也多保重呀!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哟!那后天见吧。四海听说了,还不定乐成啥样呢,嘻嘻。”
“......呵呵,那我挂了,再见!”凌翎听到凌四海的名字再次面赤心跳起来。
凌四海母亲刚放下电话,就听见楼梯上传下来“嘚嘚嘚”匆忙的脚步声,肯定是凌四海下楼来了。当凌四海走进客厅门口刚好跟迎上来的母亲照了个面得知凌翎来电话时,他当即抱怨母亲为啥早不告诉他,母亲照实说了,他只好遗憾地接受了,转而即变得十分快乐起来,手舞足蹈的跟中了大奖似的。
很快全家人都知道了凌翎后天要来的事儿。表现最抢眼的当属凌四海了,自打听到此事那刻起,他脸上的笑模样就定格了,浑身绷着劲儿,干什么都得心应手,楼内数他嗓门儿大,笑声多,此刻他照相最上镜,一点儿都不需做作,张张都是阳光的幸福照;表现最淡漠的非凌宗耀莫属了,但他的这个淡漠其实应当加引号的,为什么呢?只能这样诠释了,对于一个老道世故的成功男士来说,淡漠只是表象,他们面对啥事儿都很淡定从容,情感语言已不再变得那么张扬,外露了,演绎表情的脸皮儿早已被岁月的历练给积淀碾压锻打淬火得厚重殷实了,轻易不会被风浪吹皱起褶的,使得表情变得异常含蓄内敛,恰是这样,表情的内涵才更具魅力,更加深邃彻骨,浸人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