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娘亲在,玥儿不怕。”沈氏说话的时候依旧心虚无力,她牵着洛玥的手急步快走,连回头再看洛樱的勇气都没有。
洛樱看了看洛玥仓惶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这些年,洛玥被沈氏保护的太好了,几乎没有什么成长,这般沉不住气,还把她当成那个懵懂傻气的小姑娘,就算设套,也设的漏洞百出。
相比于洛玥,洛婵可老道毒辣多了,她认识洛婵那么久,竟然没有看穿。
沈氏和洛玥走后,洛熙平已然看出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这件事根本就是针对洛樱归来的,可以想像如果真找来了道士会说出什么话。
如果洛樱不能自证清白,她就会成为不祥人。
他可以不在乎洛樱,但不能不在乎自己的权威,敢在他眼皮底下玩花样,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不过,洛樱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竟然可以轻轻松松扭转局面,这个女儿如果好好养着,说不定将来还真有大作用,只是聪明太过也不好,难以掌控。
心思反复间,他气愤的一脚踹翻了赖嬷嬷:“你个狗奴才,说!是谁指使你的!”
“是……”赖嬷嬷眼见自己孤立无援,心中怨恨洛玥过河拆桥,如果不是侄女孙屏一直叮嘱自己要事事都听六姑娘的话,她也不会惹上今天这样要命的事。
她挣命的爬起来跪好,顾不得擦掉嘴角血迹,伸手正要指向洛玥,忽见孙姑姑阴冷冷的站在那里,朝她做了个杀鸡抹脖子状。
赖嬷嬷颓然倒地,她这是拿她女儿的性命在要挟她啊,她伏首认罪道:“因为老奴身上长了痈疽,必须每日以含砒霜的药粉涂抹,今日老奴涂完药忘记洗手,不想喂仙鹤时把仙鹤毒死了,所以老奴串通了陈兽医,为老奴脱罪,老奴该死,还求老爷从轻处罚。”
“拖出去杖毙!”毒死仙鹤是小,毒死仙鹤所代表的祥瑞之兆才罪大恶极。
“咚”的一声,赖嬷嬷还没有吓倒,陈兽医已经吓得昏倒在地,尿溺了一地。
洛熙平就像看只臭虫似的看了陈兽医一眼,厌恶的挥了挥手,拂袖就离开,又回头看了洛樱一眼。
“樱丫头,你先在秋风苑将就几天,等世安苑收拾出来,你再搬进去住。”
“是。”洛樱心里淡然。
“你,带五姑娘去秋风苑。”洛熙平又伸手指了一个小丫头,叮嘱道,“好生服侍五姑娘,若再出差池,唯你是问。”
小丫头连忙应是。
裳儿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她深深体会到祸兮福所倚的含义,也更加佩服洛樱于危境之中不仅能轻松自救,还能让老爷刮目相看,这是她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事。
同时,她又感觉一阵后怕,如果小姐不是被匪徒所伤,醒来之后变了性子,洛玥的阴谋诡计肯定就得逞了,谁还会再去检查仙鹤是怎么死的,到时必然会传出诬蔑小姐的话来。
那小姐在府里的处境?她不敢想像,必然是和过去一样,在秋风苑里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日子,到最后被赶出家门。
……
回到秋风苑,天空又飘起雪,起初是白白的小雪粒,后来越下越大,雪花轻盈,飘落无声。
屋内事先没有烧好炭,和六年多前一样的布置,一样的冷如冰窖。
这几年以来,清平侯府变化很大,扩建了花园,建造了亭台,修缉了竹园,唯独秋风苑被人遗忘一角。
灰尘布满,蛛丝乱飘,屋子里散发着一阵淡淡霉味,洛樱顾不得车马劳顿,简单的喝了一口热茶,就准备和裳儿一起收拾屋子。
“哪能让姑娘动手,奴婢来收拾。”引洛樱到秋风苑的小丫头生的十分可爱,圆圆的脸蛋,上扬的嘴唇,像总是含着笑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洛樱见这小丫头面生的很,从前她来府里时从未见过,应该不是什么得脸的丫头。
小丫头恭敬微笑道:“奴婢本名叫怜月,因重了六姑娘的名字,改叫小怜。”
“不知小怜你今年多大,什么时候来府里的?”裳儿笑问,“如今侍侯哪位主子?”
“奴婢今天十三了,两年前家乡遭了洪水,爹娘都淹死了,哥哥实在没了办法,就把我卖到了侯府。”怜月明亮的眼睛闪过一丝黯然,“奴婢什么都不懂,哪能在主子跟前侍侯,如今就在珍禽苑做个洒扫丫头。”
“原来如此。”洛樱点了点头,问道,“你家乡是哪里?”
“奴婢家乡是隅北吴县。”
洛樱的心忽然沉了下去,一直沉到深不见底的地狱。
往事再次涌来,如无情的利刃一般凌迟着她的心,连皮带骨一点点割裂开来,心骤然疼痛。
两年前隅北洪灾,沈遥亲临水灾现场指挥,当时她陪他一起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身体一时支持不住,失足跌入洪水之中,是沈遥拼力拉住了她的手。
如果那时他没有拉住她,她死于洪水,或许她永远都不会尝到这种刻入骨髓的痛。
那时侯,她以为他是她今生最大的依靠。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她今生最大的噩梦。
从小到大,她只是沈遥手上一颗覆灭姬家的棋子。
噬骨的仇恨,如熊熊烈火一般迅速燃烧着她整个胸膛,腰部好像再次被斩断,剧烈的疼,她几乎不能支撑,身子一软,倾身扶住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