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衿和顾之鱼走出教室,黄子衿在教学楼门口又停了下来,脚步徘徊着,终究还是放不下心,忍不住回头打量着走廊远处那间教室中陈玄和赵鑫祥对话的情景。
屋外大雨滂沱,天色如墨,走廊通道中阵阵阴风,雨水被风吹来,打在黄子衿身上,寒意骤然袭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明明才是九月,黄子衿却突如其来感受到了深秋的萧瑟感。
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黄子衿瑟缩着脑袋,嘀咕了一声“好冷”,目光担忧地看向了那间教室。
外面天地一片漆黑,那间被日光灯照得通亮的教室在这一片黑暗中便显得极为刺眼,打眼看去,黄子衿的第一感觉并不是灯火带来的温暖感,反而生出了一种覆巢之下无完卵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在黄子衿心头萦绕许久,那阵无力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的深了。
黄子衿忽地抬起头来,看着教学楼的楼顶,眼瞳失焦,如同痴了一般。
“走啊。”顾之鱼走在黄子衿身旁,见黄子衿一脸怅然若失的失魂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小声道:“别担心他了,赵师叔他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实则为人正直无私,绝不会因为陈凯豪的事情来为难他的。”
黄子衿讷讷地点了点头,脚步却不移开。
“怎么傻了一样?”顾之鱼眉头一皱,伸手去拉黄子衿,“咱们快去车里呆着吧,这么大的雨,别站在这了……真的傻了?喂喂!黄子衿!醒醒啊!”
发觉事情不对,顾之鱼心中一颤,黄子衿情况不对!
皓腕一翻,顾之鱼当即把住黄子衿脉搏,皱紧的眉头微微一松——黄子衿脉象平稳,体内真元缓慢有序地流动着,并无走火入魔的迹象。
这就奇怪了,并未走火入魔,怎么就和中邪了一样呢?难道是……顾之鱼神色复杂地看着身旁的少女,心想:“难道这是忽有感悟,要入定内视,再次破境?”
眼前的景象怎么看都像是修行者破境前的征兆,可是黄子衿最近才刚刚破境入三才,哪有这么快又要破境的道理?
顾之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牵着黄子衿的手也不敢放下,指尖随时关注着黄子衿脉搏的跳动频率。思虑片刻,顾之鱼银牙一咬,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一张贴身携带的保命灵符,一旦发现黄子衿脉象有丝毫不对的地方,她便准备施展这道灵符了!
“师傅赐给你破境时保命用的天心符都拿出来了?你也真舍得啊!这符咱们每个人就只有三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不用的!”一个柔和的熟悉女声在耳畔传来,顾之鱼微微一愣,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色身影正站在小白身旁,话音未落,那道白色身影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二师姐?”看着那婀娜至极的身影,顾之鱼惊讶不已,来人竟然是自己的二师姐江恬!
江恬来到顾之鱼身旁,伸手拦下顾之鱼举着天心符的手,同时瞪了自己小师妹一眼,喝道:“还不快收起来!以后不到生死关头,不准你再拿出来!”
“可是……”顾之鱼急了,当即想要解释。
“没什么可是!”江恬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否的坚决,随即语气一转,柔声道:“放心吧,黄师妹她不是要破境。”
“不是吗?”顾之鱼犹自不信。
“小师妹啊小师妹。”江恬叹口气,看到了顾之鱼眼中的提防,道:“鱼儿啊,你是信不过二师姐的判断?还是觉得二师姐是个恶毒的女人,想要对别派弟子见死不救?”
“鱼儿不敢!”顾之鱼面色一变。
江恬笑了笑,道:“虽然她是玉虚派的,可往深了说,她才是我们家的小师妹啊……真要害了她,以后我哪还有脸去见楼师叔呢。”
顾之鱼这才放下心来,将天心符放入怀中,贴身收好,点头道:“那她是……”
“入定了,但不是破境。”江恬看着黄子衿,眼神中有股说不明的意味,“看着像是……道心初现!”
“道心初现?”顾之鱼惊呼一声,“那绝不可能!黄子衿她已经入了三才境了,哪有道心初现两次的道理?!”
……
“陈公子。”
教室之中,赵鑫祥对着陈玄抱了抱拳,严肃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自海州大厦一别,已有三月不见!”
陈玄看着眼前的中年汉子,记得在海州大厦中曾经见过此人。
东离宗的赵鑫祥,陈凯豪的师叔,当时是他和纯阳门的那位余浩长老一起,在血魔事件之后为一众年轻修行者拔除了血魔印。
陈玄还记得赵鑫祥当时称呼自己为“恩公”,还说过“日后若有需要之处,尽管吩咐”这样的话。
“赵长老,您好。”回礼打了招呼,陈玄点头道:“不知道留我下来有什么事?”
赵鑫祥叹了口气,道:“是为我那师侄……陈凯豪!”
说到这里,赵鑫祥住口不语,只是垂足叹息。
陈玄道:“我知道陈凯豪他失踪了,只是这件事和我……”
“公子误会了!”赵鑫祥接口道,随即忙道:“陈公子,赵某绝不是为此来责怪陈公子的……我那师侄陈凯豪……天赋秉性本都是好的,这次考试师门也极看好于他,希望他能借此机会在年轻一辈中脱颖而出。只是奈何他为情所困,竟然放弃了考试,甚至一言不发地消失了!”
说到这里,赵鑫祥又是叹了口气,对着陈玄一拱手,惭愧地说道:“昨天他失踪后,就有许多对公子不利的流言……赵某知道公子光风霁月,对于这些宵小之言必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赵某听多了却不由得汗颜!”
“当日海州大厦之中,是陈公子舍命对上那血魔,救出了大厦中那么多条人命!公子大义,赵某一直铭记于心,时刻不敢忘怀!”赵鑫祥对着陈玄弯腰一拜,“陈凯豪自己太过懦弱,迈不过儿女私情那一关,可世人却将罪魁祸首的帽子扣在了公子头上!这段时间以来,整个修行界都在传着一些关于公子的不好的言论……赵某人微言轻,无法在修行界为公子申辩,也因为要负责监考的职责,而无法私下来见陈公子负荆请罪,是以今天借着这个机会,赵某要当面对公子说一声‘对不起’!”
陈玄摇了摇头,道:“些许无聊之人的口舌而已,我又不放在心上。”
说完,陈玄忽地无奈一笑,看着面前的赵鑫祥,道:“要说对不起,你该对子衿和顾之鱼去说。”
“哈哈……哈哈……那两位师侄……”赵鑫祥抬起头来,尴尬一笑,道:“公子说的是……论坛上的那些传闻对于姑娘家确实有些过了……”
说着,他瞟了陈玄一眼,想着眼前的男子虽然大义不亏,不过在这男女私节上……似乎确实有些……不可言说!
“说起来……”赵鑫祥岔开话题,道:“前日南宫师姐拿来试卷的时候,我和余浩都吃了一惊!这种解开试卷封印的考试方式,分明是在刁难公子!……当然!我不是说公子的实力不足……只是公子初入一气境,南宫师姐的做法不得不说确实是过分了一些……”
陈玄听了,只是笑了笑。
“我和老余当时气得半死,虽然明知南宫师姐做法不对,也无可奈何,只得替公子捏了把汗,不过后来事实证明,我们两个纯粹是杞人忧天,哈哈哈哈!”
“我也是涉险过关,着实花了一番功夫。”陈玄应和一声,陪着赵鑫祥笑了片刻,眼神一沉,问道:“说起来,赵长老……不知道你有没有去找找你的师侄?虽然一门功课失利,可就这样放弃了考试也太可惜了。”
“那小兔崽子!”赵鑫祥一握拳,道:“昨天我找遍了全海州市了,也问过了住在海州大酒店里的人,谁都没看到他!”
“谁都没看到?”
“是啊……”赵鑫祥语气也疑惑起来,“有几个考试开始时就失去资格的考生,他们离开得早,聚在校门口抗议来着……我去找过他们,他们都说没见到陈凯豪离开校门,真是怪了!这学校里有我们这些监考的师长在,陈凯豪他哪里有可能在我们这么多修行者眼皮子底下藏匿?他绝对不可能在学校里!而且我也让老余他们几个帮我搜索过整个学校了,这新校区连只老鼠都没有!更别说藏着个人了!”
“是吗。”陈玄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窗外,看着那幢宿舍楼的方向,“藏不了人啊。”
“是啊,肯定不可能藏在学校里!”
“那估计他是先一步离开了学校,那几个考生没见到吧。”陈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点头笑道:“要是能找到陈凯豪就好了,就这么放弃考试,太可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