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和朕说话的语气?!”
白流风深吸一口气,暗暗压下躁动的情绪,敛着怒意俯身:“父皇息怒。”
语气恭敬至极,却丝毫没有亲近之情。
皇帝忽然发觉,上一次他们父子亲密交谈,竟是在十五年前!一晃十五年过去,他一直沉浸在他们二人父慈子孝的幻想里,总是不由自主的忽略他眼底的疏离。如今这一争吵,皇帝才蓦然发觉,原来自己的儿子竟对自己积怨如此之深。
他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整个人无力的摊在龙椅上,看着白流风的眼神尽是沉痛和愧疚:“流风,你是朕亲自培养出来的储君,更是朕唯一的嫡子,你当该知道,朕不会害你。”
白流风垂着眼眸:“儿臣省的。”
他这般油盐不进的冷淡模样更让皇帝束手无策,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皇帝心里长叹一声,这个儿子哪里都好,唯独感情事上,犟驴似的,怎么说也听不进去。他是他的父亲,还能害他不成?
“你外公近来身子不大爽利,你得了空便去将军府探望探望他。”虽然知道纵是他不说,白流风也会去,但皇帝还是忍不住交代他。
白流风愣了愣,他离京前去和外公告别时还未见他身体有恙。
似是知道白流风心有疑惑,皇帝不等他问就道:“将军年龄大了,年轻时征战身子落的毛病都齐齐复发,一下子就病倒了。”
白流风垂下眼睑:“父皇可还有别的吩咐?”
知道他心中担忧,皇帝也不留他,“下去吧。”
“儿臣告退。”
*
白流风离宫之后直接去了将军府。
自打舅舅当年战死疆场、母亲又被刺杀,将军府就愈发寥落。表妹自小身子不好,在京城外养病,偌大的将军府竟只剩了外公一个人。
白流风身在京城,可受朝政所累,也不能常常陪着他。老人家最怕孤单,可他外公竟占了个全。
白流风这般想着,只觉心中有愧。进了将军府,府中一片郁气,下人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没有半分机灵劲儿。这般情形,怎么可能照顾地好外公?
他沉着脸进了房里,老人家躺在床榻上,神情萎靡,老眼浑浊不堪,身上久经沙场的肃杀英勇之气,只依稀能在眉宇间窥测一二。
见他进来,老人眼睛一亮,抬手招呼他坐下。
白流风陪他一下午,用过晚膳等他睡下才离开。离开之前亲自嘱咐总管好生照顾老人,并告诉他随时可来太子府求助。
总管连声应是。
*
回京之后,正赶上春闱结束、官职调动的时间,白流风来不及休整,又投入到主持官员考绩的政务中。整日早出晚归,几乎也难得见到他的人影。
玉挽近来也忙的很。
白流风身上的热毒始终是梗在她心里的一根刺,之前在安国寺时她偶然从藏经阁中得了头绪,只是还没来得及细究就赶赴了前线。如今正好得闲,是以便想去再探究竟。
白流风忙的脚不沾地,无瑕顾及她。太子府中唯一能治得住她的人不在,自然怎么做都随她。
玉挽和他前后脚离开太子府,又赶在白流风回府前回来,整个时间掐的严丝合缝,如此半个月下来,竟没让白流风有半点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