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岚沉默无言,她明白,这是张良的心里话,他真的是厌倦了尔虞我诈,想要归隐世间,再不问政事。柒岚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没有说话。
张良凝视着柒岚的眼睛,犹豫了很久,问道:“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是否能知晓未来之事?”
柒岚的茶咽了一半,还没喝完,差点喷出来。她捶了捶胸口,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惊诧,咳嗽了两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说什么?”
张良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在和项家军作战的这几年,你一直派属下潜伏在我和韩信将军身边,这些我很早就知道了。令我惊奇的是,每次遇到难题的时候,你总能给出最精妙的解决办法,就好像……你是先知道会发生这些事,说这是未雨绸缪的话,那你的计算也未免太过精妙了。”
柒岚越听,冷汗越多,真没想到张良居然如此敏锐,竟然能发现这一点。柒岚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只好搪塞的笑道:“哈哈,运气,运气而已。”
这个蹩脚的理由,连柒岚自己都不相信,更别指望瞒得过张良了。张良默默地看了一眼柒岚,并未继续追问,对于柒岚他心里一直存在着疑惑,不过事到如今,也已经都不重要了。
放下茶杯,张良起身告辞,这一走,不知何时还能相见,张良躬身对柒岚施礼,这是他对于柒岚所做一切的感激,如果没有她,项羽绝不会失败的如此快,她可谓是大汉开国的真正功臣。
柒岚没有说话,默默地接受了张良的叩拜。很多事情不言而喻,张良心里懂得,柒岚也明白。
柒岚送张良离开,离开了后院,刚来到前堂,张良便看见刚才在后面舞剑的少年正坐在一个人的腿上,兴奋的把玩着一把崭新的剑,一看便知是新收到的礼物。
“谢谢爹爹,如意好喜欢。”如意爱不释手,握着手中的剑左看看右看看。柒岚轻声唤了他一声,如意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举起剑对柒岚说道:“娘亲,你快看,爹爹给我买的礼物!”
张良看见了来人,嘴巴顿时张成了一个O型,他看了看柒岚,又看了看小如意,最后满脸黑线的望着那人,瞠目结舌:“韩……韩将军?”
韩信也有些意外,听薄姬说柒岚在接待客人,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来的人是张良。张良更是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一向精于算计的他怎么也没料想到现在这个画面。柒岚抱着如意站在韩信身边,小如意一口一个“爹爹”、“娘亲”,更是让张良大脑短路了几拍。
张良原地怔了好几秒,才勉强恢复神智,他指了指小如意:“你的——你们的——儿子?”
小如意歪着脑袋看了看张良,轻轻捅了捅韩信的胳膊:“这个傻子叔叔是谁啊?”
“不许胡说。”柒岚轻轻碰了碰如意的额头,对他做了一个警告的表情。如意吐了吐舌头,从柒岚怀里跳了下去,跑掉了。
柒岚无奈的笑了笑,对张良道歉:“这孩子没有礼数,让你见笑了。”
张良摇了摇头,他默默地看着如意离去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这个孩子看上去不过八、九岁,难道说柒岚和韩信他们早在几年前,就两情相悦,喜结连理了?
韩信似乎看出了张良心中所想,他对张良摇了摇头:“孩子,不是我的。”
张良有些诧异,柒岚见张良似乎脑子都要冒烟了,扑哧一声笑了:“这是我收养的孩子啦。”
说罢,她便将如意的事情告诉了张良,张良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可是转念间,他又想到了如意唤韩信“爹爹”,他迟疑的望着柒岚和韩信二人,试探性的问道:“你们——?”
韩信轻轻揽过柒岚的肩,这一霸道的占有性行为一下子说明了一切。张良终于明白,原来他们二人早已经暗生情愫,私定终生了。
张良的眉头紧蹙,他心里从没觉得如此不安。他思忖了许久,对韩信说道:“韩大将军,你若真的爱柒岚姑娘,请务必尽快带着他离开这里。”
韩信不解:“此话何意?”
张良低语:“陛下深知,柒岚姑娘一直还活着。自从登基之后,便一直下令全国寻找柒岚姑娘的下落。以陛下的执念,定会不达目的不罢休。倘若那时你们二人的事情暴露,你真的以为陛下会放过你们吗?”
韩信皱了皱眉:“陛下已经迎娶了皇后,为何还要与我争阿岚?”
张良语塞,对于韩信而言,感情是专一的,从一而终。一旦选择,便不可更改。可是对于帝王而言,女人才是最能体现英雄本色的筹码。更何况,求而不得的女子,最能勾起男子的征服欲,刘季本就爱慕柒岚,如果真的找到了她,刘季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张良对韩信身后的柒岚说道:“柒姑娘,你应该是最懂陛下的,你真的以为,他会放过你吗?”
柒岚沉默无言,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一直以来,她都尽量不去思考这个问题,可是事到如今,她根本无法逃避,刘季如同一座大山,一直堵在她的心里。她心里清楚,一旦刘季知道了她的存在,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张良叹了口气:“言尽于此,二位好自为之吧。”
说罢,张良躬身对他们施礼,便转身离开了,他走的很潇洒,什么都没有带走,什么也没有留下。然而每一个人都清楚,是他在危难之间,扛起了拯救苍生黎民的重担,也只有他,真正担的起“贤臣”的称谓。
第二天,张良辞官归隐的消息便传遍了朝廷,传到了民间,传遍了大街小巷。那个著名的开国元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权力的舞台。一时间,朝廷炸开了锅,民间也是议论纷纷。
长安宫内,刘季愤怒的将张良的辞官奏章扔在了地上,樊哙、曹参等人站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萧何默默地站在一边,时不时的朝外面望一眼。
红衣身影出现了宫殿外,卢绾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他的衣衫有些凌乱,折扇也随意的插在腰间。刘季看见了他,眼睛一亮,急忙走了过来:“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卢绾摇了摇头:“我用轻功追出城外三十里,根本找不到人影。这个家伙,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我们找到他,居然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刘季气的跺脚,眼下国家初定,正是用人之际,以张良之才,足以堪大用,可是这个家伙,居然就这么不告而别了。
卢绾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竹简,递给了刘季:“这是‘不语’的弟兄们最后看见张良的地方,据说他进了这里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了。”
刘季接过竹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万花街。
刘季表情严峻,他收起竹简,对卢绾和萧何说道:“今夜,你们陪我去趟万花街。”
入夜时分,万花街照例挂起了五彩的灯笼,往来的姑娘们打扮的花枝招展,迎接着过往的行人。整个街巷都溢满了香气,萧何刚一走进来,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这位小哥长得好生俊俏啊,皮肤白皙水嫩,竟比姑娘们还美。”一个姑娘轻轻靠上了萧何的肩膀,手不自觉地抚上了他的腰。萧何微微一哆嗦,僵笑着轻轻推开了这位姑娘。
“哇,这位公子白衣飘飘,不染一尘,竟像是天上的仙子下凡呢。”另一个女子也走了过来,萧何俊美的容颜显然在这里很是耀眼,越来越多的女子围到了他的身边。
“你们这些庸脂俗粉,难道就看不见本公子吗?”卢绾扬起了手中的折扇,故作风流似的轻轻扯开了胸前的衣襟,火红的长袍配上他桀骜不驯的眼神,从骨子里都带着一点风骚的气质。
女子们尖叫着一拥而上,争前恐后地围到了卢绾的身边。卢绾生性风流,在这风月场所更是得心应手,他的周围很快聚集了一大片的女子,惊呼声、欢笑声、赞美声此起彼伏。
萧何嘴角微微抽搐,虽然卢绾的这个举动替他解了围,可是看着那个风流成性的家伙在花丛中游刃有余,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一股微微的酸意从肚子里涌了上来。
这个地方简直就是卢绾的花园,他在美女如云的花丛中得心应手,谈笑自若,很快的,这个穿的比红尘名媛还风骚的风流公子周围,聚集了一大群的美女,欢笑声此起彼伏。
刘季和萧何被一群花痴的女子们冲到了一边,卢绾的魅力盖过了花街上了所有人,无疑成为了众女子们瞩目的焦点。刘季拍了拍被推搡后发皱的衣服,一脸的无奈,萧何虽然目无表情,但是刘季分明从他那温润尔雅的神情中感到了一抹杀气。
刘季默默地为卢绾捏了一把冷汗,后退了几步,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萧何站在花丛中,仿佛千年寒冰,四周的空气都快要结出冰棱。刘季越走越快,生怕不小心卷入了那两人的“争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