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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归去

虞若烟皱了皱眉,柒岚目视前方,说道:“我在那里准备了一艘快船,只要你们乘船过江,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到江东。”

虞若烟不明所以,柒岚率领的雏铃阁是最憎恨项羽的,可是为什么如今却要放他们一条生路呢?

柒岚似乎是感觉到了虞若烟心里的疑惑,她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憎恨过你们,只是雏铃阁选择了刘季,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项羽并不适合一统天下,对吗?”

其实从虞若烟偷偷潜入咸阳宫为他们报信的时候,柒岚就看出来了,虞若烟并不认为项羽是一个能够治理天下的君王。只是这是项羽毕生所愿,虞若烟即使不支持,但也绝不会阻止。

虞若烟沉默无言,柒岚也没有说话。二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友,变成了如今的形同陌路,她们每个人心中都是百感交集,其实谁都没有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远处已经可以看见乌江了,柒岚勒住了马,指着远处的快船说道:“一会儿项羽就会过来,你们可以乘船离开。如有汉军追击,雏铃阁一定会帮你们拦住他们。”

虞若烟跳下马,快步朝前走去,柒岚望着虞若烟离去的背影,轻声喃喃:“再见了,小鱼儿。”

柒岚的声音很轻,可是虞若烟的身子却微微停了停,她在原地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没有回头,径直的朝那艘快船跑了过去。

没过多久,虞子期便带着残余的几十人退到了江边,那些汉军们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但不知怎得,并无一人上前,仿佛只是想要把他们驱逐一般,追的很是敷衍。

项羽来到了江边,远远地就看见了虞若烟站在船边等待着他们。看见项羽浑身是血的模样,虞若烟心如刀绞,她噙着泪跑到了项羽的身边,扶住了他。

“项大哥……”

虞若烟不知道说什么,虞子期指着那艘快船问道:“这是你准备的船吗?”

虞若烟摇了摇头,低声回答:“是柒岚。”

项羽满是血污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虞若烟缓缓地低下了头:“她——是雏铃阁的阁主。”

雏铃阁,那个一直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大秦余党,他们的首领,居然是柒岚?

项羽突然想到,那日他杀死子婴的时候,柒岚望着他的眼眸,绝望,伤心,愤恨,还有那一丝的不甘和怨念,这眼神在此刻和那个山坡上的红衣女子融合在了一起。项羽终于明白,原来他的敌人,竟是他一手塑造而成的。

远处的平原上,柒岚的红衣被吹的呼呼做响,长发在空中纠缠在一起,缠成了一丝丝一缕缕。柒岚默默地看着项羽的残兵,一语不发。

身后,薄姬和绿央骑马赶来,她们的武器上都有血迹,但是眼眸中却满是兴奋和激动。柒岚明白,汉军终于大胜,天下已定。

薄姬勒马,正准备告诉柒岚这个激动的消息,可是绿央却拦住了她,薄姬顺着绿央的眼神望去,果然看见了项羽一行残兵。

绿央对项羽可谓是憎恨至极,可是即便如此,她此刻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她骑马上前,走到了柒岚的身边,轻声对她说道:“这是你安排的?”

柒岚点了点头,绿央长叹了一口气:“我记得你说过,历史上的项羽就是在乌江边自刎而亡,你既然都明白,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柒岚静静的看着远方,淡然道:“尽人事,听天命。”

“即便经历了这许多无可逆转之事,你也仍要一试?”绿央不解:“你早已经知道了结局不是吗?”

柒岚没有回答,她翻身下马,转身缓步离开。身后,突然想起撕心裂肺的呼喊,那声音宛若绝望的哀鸣,凄婉哀伤。不一会儿,那哀鸣声也停下了,传来了身体轰然倒地的声音。

乌江边,鲜血蔓延,染红了江面,江水染上了一层鲜艳的红色,如同柒岚的衣衫,艳美的令人心碎。

绿央低声道:“项羽自刎而死,虞若烟和虞子期也拔剑自刎,跟随的四十八名项家军全部自裁。”

柒岚的脚步停住了,她的身子颤了颤,绿央觉得她似乎随时可能昏倒,可是只是短暂的停留了一会儿,柒岚便挥了挥手,轻声说道:“走吧,结束了。”

公元前202年,历时四年的楚汉战争结束,西楚霸王项羽自刎于乌江江畔,汉王刘季大获全胜。刘季在定陶举行登基大典,定国号为汉,封汉王妃吕雉为皇后,其子刘盈封为皇太子,定都长安。

结束了常年的战乱,百姓终于过上了安生的日子。将士们解甲归田,回归家乡,国家终于步上了宁静和平的道路。

长安万花街上,依旧一派热闹喜庆。不管是否经历战争,万花街永远像新年一样热闹,仿佛这里是一片独立的乐土

张良负手缓步走于街市上,这里的姑娘们热情洋溢,时不时的贴上了与他打招呼,张良都一一婉言谢绝了,他径直走进了万花街最大的阁楼万花轩内。

“这位公子,请问您找何人?”薄姬放下手上的账本,走了过来,张良虽是儒生,但气度不凡,薄姬阅人无数,一眼便看出,这个张良不是普通人。

“我是来找人的。”张良负手笑道:“找一个老朋友。”

“何人?”薄姬皱了皱眉。

“雏铃阁阁主,柒岚。”张良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笑容。

薄姬的脸色顿时变了,眼前的人不仅知道这里是雏铃阁的分部,甚至能准确的叫出阁主的名讳,这在雏铃阁内部都是高度的机密,除了她们几个贴身的下属,没人知道柒岚真正的名字。

“你到底是谁?”薄姬紧紧握住了衣袖中的尖刀,张良瞥见了她手中的刀,后退了两部,举手笑道:“我可没有恶意啊,只是想找老朋友叙叙旧,姑娘莫冲动、莫冲动。”

薄姬见眼前之人似乎并不会武功,也没什么恶意。她收起了尖刀,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犹豫了许久,才说道:“跟我来吧。”

薄姬带着张良穿过大堂,顺着一个长廊走到了万花轩的内院,院内一个半大的少年在练剑,而柒岚正在一边的石桌上,闭着眼睛,懒洋洋的晃悠着。

“娘亲,我还要练多久啊。”如意举着已经发酸的胳膊,愁眉苦脸的问道。

柒岚眼睛都没抬一下,打了个哈欠:“再练一个时辰,等绿央姑姑做好了饭,你再休息吧。”

“啊……”少年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又开始挥舞起了手中的剑,柒岚似乎很喜欢听这声音,又开始慢悠悠的摇头晃脑起来。

薄姬轻步上前:“阁主,有客人来找您了。”

柒岚没睁眼睛,慢条斯理地回答:“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这会来找我,摆明了是来蹭饭的,让他回去,吃完饭再来。”

薄姬满脸黑线,不知道怎么回答,张良却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堂堂雏铃阁阁主,怎么都不让人蹭顿饭的吗?”

柒岚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方才的瞌睡一扫而空,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你?”

张良笑道:“是我,怎么柒姑娘不认识在下了吗?”

柒岚紧张的望了望张良的身后,还好,并没有那个人的身影,柒岚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她长舒了一口气,叹道:“还好,还好。”

薄姬知道这是柒岚的故人,便带着如意下去了。整个庭院内,只留下了柒岚和张良二人,柒岚倒了一杯茶,然后端起杯子,轻啜了一口。

张良望着面前空空如也的茶杯,苦笑了一下,他知道柒岚仍在埋怨他伤害心儿的事情。张良自知理亏,也不辩解什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来找我做什么?”柒岚放下茶杯,自从知道张良杀死心儿之后,她便一直对张良抱有敌意。这个人心思极重,根本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张良知道柒岚对他的戒备,苦笑道:“你不用这么紧张,如今天下安定,百姓安康,我不会再做什么了。”

张良默默地放下茶杯:“我是来跟你辞行的,我要离开长安了。”

柒岚大吃一惊,她没想到张良居然会在此时选择离开,大汉初建,他又是首屈一指的开国功臣,此时正是他大放异彩的时候,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选择归隐呢?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柒岚实在不明白,张良到底有什么目的,在刘季一无所有的时候,张良选择了刘季作为主公,竭尽全力,甚至不惜杀人性命。可是到最后,天下安定之时,他又选择默默地离开,一无所求。

张良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我本就只是希望建立一个太平盛世罢了,一开始我以为芈心能带来安定,所以我选择保护他。但是后来,事实证明,天下需要一个更强大的王者,所以我选择了刘季。而如今天下太平,我的使命也就终结了,是时候逍遥天下,去赏一赏大好河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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