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家在包下这片地皮的时候就做出过承诺,这里不会有破坏当地环境的建筑或设施并且每年会让固定数量的大学生和环保局工作人员在这里进行调研,橘家也会竭尽所能维护这里的环境。但是作为承租方,是被允许在这里起建200平米两层的日式住宅,供橘恭平居住。
但是相较于橘恭平其他的住宅来说,这里实在是太小了,有时候连雀姬都会劝说他放弃这里的投资,但橘恭平摆出他向来常有的表情,那种没有过多感情的,无辜的笑。这样的笑却让人没有办法拒绝。
没有人看的透他的笑容下面,到底藏着什么,只要服从就可以了。
这间日式住宅按照传统样式建造,可以在走廊上看小桥流水,力求简洁而又精致、简朴但细腻,要让居住者觉得温暖,独处的时候又会感到狂欢过后万般寂静时的孤独。
庭院里的那株樱花树,已经超过了两百年历史,原先是种植在橘家在富士山下一处废弃古宅的后院里。这处废宅已经静静的和这株古树在树林深处屹立了百年,最后出来的只有这株樱花树。
橘恭平说,樱花太过孤寂了,宅子把生命给了她,所以只有樱花树在富士山下静然开放,而房子渐渐腐朽坍塌。
这株樱树,是当年橘恭平从中原带来的。两年前橘恭平将她带回了自己的故土,从此她在安居,静静的伫立在这间日式住宅的庭院里。
樱树下有汪水池,橘恭平说喜欢在这里泡澡,所以这里的管家经常在水池清理上面的苔藓,冬天在里面放好外地送来的温泉,夏季引入当地的泉水。十年日日如此,哪怕橘恭平从来不来到此地,而很快,这座在深山中的小屋,将会迎来他本来的主人。
一辆迈巴赫轿车无声的停在了这间宅子的门口,管家站在低矮的外墙前,同样无声的打开了车门。这位管家亦是从日本来的,从元明天皇世代开始,他的家族就开始服侍橘家,是橘家的家臣。家臣需要的是忠心,也就是意味着他不能说太多,不能知道太多。
好比如说,六十八岁的松井管家明知道,恭平先生的年纪比他还大,依旧是保留着二十来岁的模样。但他知道这不足以对外人道。松井的父亲,也就是橘家上一代总管家曾经说过,“恭平先生看着我长大,也看着我的儿孙长大。”
谁都不知道恭平先生活了多久,谁也不会问。
轿车里的女孩伸出自己修长的腿,她的脚上蹬着一双原色木屐,白袜和她雪白的肤色连成一片。松井早早的上前,一手挡在车框上,另一只手递给了女孩。
女孩笑笑,没有因为管家的苍老而拒绝他的好意。她伸出自己的手,递给了这位兢兢业业了一生的老管家。下车的时候,仆人立刻递上了黑色的伞。
松井在橘家的本宅里见过不少这样的男孩女孩,谈吐优雅,脸上永远都是甜美的微笑,跟他们相处让松井想起童年时的山泉水、山上的晚风和照夜的漫天星辰。很可惜的是,自从接任橘家的管家工作以后,就像是和橘家签订了协约一样,泉水,晚风和星辰离他远去,就像是旧时代的和歌,再也无人吟唱。
好在还有这些男孩女孩,偶尔还会跟自己这样的老人叙说那些古老的诗章,哪怕是到了这遥远的异国他乡,依旧还是有温柔的人陪伴着他。松井内心倍感轻松和安慰。
他一生无儿女,除了兄长、侄子还有死去的姐姐的女儿一家,再无亲人,如无意外,松井的一生就是这样了。
“华小姐。”穿着黑纹付羽织袴的松井微微鞠躬。
“松井先生。”华小姐也鞠躬回礼,她身穿着樱色的振袖,梳着未婚女子的发饰。若是恭平在的话,某些时候会按照他的意思穿上花嫁,在橘家正式的场合她甚至需要穿上十二单出席。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虽然在橘家她算不得恭平先生最信赖的,只是他的“好姑娘”而已。但松井依旧是以最高规格接待了她。她露出浅浅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很高兴见到您。”
这里是静谧的。只有仆妇们踩着碎步行走劳动的声音。岭南的夏天热到可怕,宅子里摆放了许多冰块。这里还是按照过去的生活样式,过着传统的生活,对于老人家来说,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华小姐,吾等已经安排妥当,若有不妥之处,还请示下。”松井说的谦和,始终站在华小姐右后方不出半步,说的话永远只有对方听到而距离妥帖,免得失礼。
“松井先生的安排自然是妥当的,妾多谢先生了。”南雀华侧过身子,和颜悦色的回答着松本的话。他们的后面还跟随着身着和服的侍女。这些侍女和南雀华一样,从服饰上可以看出她们身份上的高低。这些侍女是不能不被允许近距离接触橘恭平,她们中有的或许就是那些因为犯错被废除的玩偶,有的却只是历练,历练过后还是会回到本宅里的。
南雀华对她们都是一视同仁的,她们是她的过去,她的现在,她的未来。这是她的一生。
这里和本宅一样,都是缩小版的大奥和皇宫,无论是礼仪、文化和建筑风格,几乎复制了大奥和皇宫中最精华的部分,而恭平先生就是她们的天皇和将军,这里有女子们的一切,那就是橘恭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