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冰蓝...被、玷污了......”
“什么叫被玷污了!宫里宫外谁不知道她是我身边的人,谁敢动她!”锦乐猝然看向安倩,眸光似刀,语含利刃。
摄人的杀意直撞面门,这样犹如修罗般的锦乐让安倩也忍不住心生惧意,紫墨更是吓得垂首闭气,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此时的锦乐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安倩与紫墨的感受,只觉自己犹如被人扔进了火海之中,滚烫的气流在体内乱窜,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满心满脑只有一个想法——杀人!
眼见着锦乐状态不对,安倩下意识便想唤冬青,还未开口便察觉身后有人拍了自己一下,转眼看去只见琉玥不知何时已站至身旁正神色严肃的看着锦乐。
“医者施针不容惊扰,立刻去找王爷!”
琉玥之言给安倩和紫墨提了醒,紫墨看了一眼锦乐,迅速向门外跑去。
沧澜院书房,正在看南境军报的萧彻因一直小动作不断吭吭唧唧了半晌的萧恒皱了眉头。
“有话便说!”
“王爷,那个......”
“王爷——”
书房外猛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萧恒未说完的话,听出来者何人的萧彻眉头更紧了一分,“进来。”
话落,只见双目红肿,神色哀婉的紫竹踉跄着跑进书房。见此萧彻脸色微沉,“怎么回事!”
“王爷,您快去看看公主吧,公主她......”
“锦儿怎么了?”萧彻脸色一变,厉声问道。
紫竹擦了把眼泪,哽咽道:“冰蓝的事公主知道了,此时已经去了后罩房,依照公主的性子,若看到冰蓝那个样子一定会受不了的,此时只有王爷能够安抚公主了......”
听到并非锦乐有事,萧彻提起的心缓缓放下,疑问的看着萧恒,“冰蓝出什么事了?”
萧恒摸了摸鼻子,面露难色,“呃......冰蓝姑娘她...她......”
见萧恒磕磕巴巴难以启齿的样子,萧彻直接抬脚出了书房大步朝着后罩房走去,萧恒与紫竹见此连忙跟上。三人在主屋与后罩房连通的长廊处正好遇到了狂奔而来的紫墨。
紫墨见到萧彻双眸一亮,顾不得规矩体统冲着萧彻便大声喊道:“王爷,公主不好了您......”
一阵清风掠过,紫墨只觉身侧有人一闪而过,再看已没了萧彻的身影。
冰蓝的房间,萧彻还未入门便因门前青玉地板上的一滩血迹神色突变。
“王爷。”正为阖眼坐在椅中半靠在安倩身上的锦乐擦拭唇边血渍的琉玥见到萧彻,立刻躬身行礼。
萧彻如若无人的轻步走到锦乐跟前蹲下,握住锦乐紧攥成拳的手,唤道:“锦儿。”
沾满泪水的睫毛微微颤抖,原本清冷紧绷的面容一点点被心痛和懊悔占据,锦乐睁眼看着萧彻,泪水连成线珠滴落在萧彻手背上。
眼前人满脸的伤痛如同一把火烧在了萧彻心上,起身将锦乐揽在怀中,感受到锦乐微微颤抖的身体,萧彻眸中闪过心疼,看向安倩等人的目光不再似往日般温和,“到底怎么回事?”
冷中带着压力的语气让萧恒与琉玥顿时绷紧了身子,下意识的垂眸避开了萧彻的目光。见此,安倩欲开口说明却因锦乐的突然发声而尽数咽下。
“出去说吧。”锦乐从萧彻怀中退出,看向床榻,“她是女孩子,听到了,会难过。”
萧彻抬手为锦乐拭泪,余光瞟了眼已经被放下的床幔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床榻,缓缓点头,“我们去前厅。”
锦乐在萧彻的搀扶下起身,沉痛的目光下带着一丝乞求,“冬青,冰蓝拜托你了。”
“公主放心,冬青一定竭尽所能。”
留下紫竹紫墨看守帮衬,其他人尽数去了前厅。整整一柱香的时间,听安倩仔仔细细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之后锦乐与萧彻才知道,冰蓝竟是在二人大婚当日遭遇的不测。
原来,当日冰蓝自与锦岚一起出了宸华宫看热闹后就再也没有回去,由于婚礼当日事多且繁杂,所有人都各司其职忙的脚不沾地,因而并没有人去特别关注冰蓝的行踪。虽然安倩在锦乐拜别天启帝后乘轿出宫时发现了冰蓝没有伴轿左右也只当是她贪玩忘了时辰,只吩咐宸华宫留守的大太监杨昭私下去找,找到后再派人送冰蓝去镇王府。
迎亲队伍从出宫之后,杨昭便带着三两个太监在宫内开始寻找冰蓝,本以为只是小事一桩,但一直到掌灯时分还未找到人的杨昭开始慌了。宸华宫的宫女太监无人不知锦乐对冰蓝的看中,找不到人的杨昭岂敢耽搁,当下便出宫赶往镇王府将冰蓝失踪之事告诉了安倩。
乍闻冰蓝失踪,安倩也慌了心神,第一时间找到了冰月商量对策。几人斟酌之后一致决定冰月、冷擎与杨昭回宫继续找寻冰蓝的下落,安倩与紫竹紫墨则留在镇王府守着锦乐。
冷擎三人回宫后,宸华宫所有留守的宫女太监全都动了起来。但皇宫太大了,宸华宫能用的人又太少,再加上众人越找越心凉,越找顾忌越多,直到子夜时分也依然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冷擎和冰月只好去求夏公公帮忙。作为天启帝的资深心腹,夏公公在皇宫的人脉威信绝非常人可比,在他的安排下,那一夜的皇宫除了天启帝和几位高位宫妃的寝殿外,几乎所有地方都被地毯式的搜寻了一边。最后,在临近破晓之时冰月终于在一座早已荒废的宫殿中找到了残破不堪、毫无生气的冰蓝。
冰蓝发生这种事,众人怒极,痛极,却不敢请太医也没有将事情告诉锦乐,只悄悄找来冬青为冰蓝疗伤。
禀明了前因后果之后,安倩跪在了锦乐面前,“是奴婢没有看好冰蓝,也是奴婢擅作主张对公主瞒下了此事,奴婢有错,请公主责罚!”
看着伏地认错的安倩,冰蓝的惨状再一次浮现在锦乐眼前,昂头压下眸中的水光,冷肃问道:“为什么不在冰蓝失踪的第一时间告诉我?”
安倩哑着嗓子,满心的自责悔恨,“一开始,奴婢没有料到会有人对冰蓝下手。后来...奴婢不知该如何向刚刚大婚的公主开口,奴婢,实在不忍心让公主看到冰蓝那个样子......”
“你知不知道若你们能第一时间告诉我,冰蓝或许不会被伤害至此!”再也压不住怒火的锦乐怒视安倩,咆哮质问,原本发白的面容刹那间异常红润,浑身上下杀气凌凌,似有癫狂之兆。
锦乐的状态让萧彻瞬间想到了之前在冰蓝房中看到的那一滩血迹,生怕锦乐会再一次伤到自己,连忙安抚道:“现在追究她们的责任已于事无补,找出幕后凶手才是首要。”
“凶手...对,对,凶手,要找凶手......”萧彻的话仿佛一道闪电在锦乐脑中炸开,目光错乱的在厅内四处扫视,最后定格在了安倩身上。
“凶手呢?凶手是谁?找到了没有,啊?”
安倩被锦乐死死捏住肩膀来回摇晃,面对一连串的质问只自责的低下了头。
“为什么不说话?你们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安倩摇头哽咽,“公主,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虽然锦乐一个劲的让安倩说话,但陷入激愤的她实际上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话。眼见着安倩被晃的已经唇色发白,萧彻将锦乐拉入怀中紧紧抱住,“锦儿,你冷静些。”
突然被禁锢住锦乐狂躁的在萧彻怀中挣扎,“为什么要冷静!去他娘的冷静!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们!”
“正因为要报仇所以你才更得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想出办法,只有冷静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才能找到凶手,手刃仇人!”萧彻按住的锦乐,深邃无波的双眸直视锦乐眼底,铿锵有力的说道。
锦乐直直的看着萧彻,声音嘶哑悲怆,“那是冰蓝啊!是陪了我十三年、照顾了我十三年的人啊!”
萧彻轻缓的将锦乐揽在怀中,安抚的拍着锦乐的后背,“我知道,一切有我在!”
锦乐埋首在萧彻胸前,双手紧紧攥着萧彻的衣衫,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强行镇定。
感觉到锦乐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后,萧彻转头问萧恒和琉玥,“这件事,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冰蓝被带回王府之后。”琉玥垂首回禀。
“事情查到哪一步了,可有线索?”萧彻接着问。
“自找到冰蓝姑娘后冷擎与冰月便已开始着手调查此事,属下已让冥十七带人从旁协助。不过因事关冰蓝姑娘名节,他们查探起来顾忌颇多,因而还未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萧恒答道。
“去将冷擎叫回来,本宫有话问他!”锦乐从萧彻怀中退出,对萧恒吩咐道。
“是!”萧恒领命,直接飞身出了镇王府。
“琉玥,将倩姨扶起来!”锦乐平静无波的说完后便转身坐在了首座,一言不发的看着门外。
半个时辰后,一身萧索,整整三天三夜没有盍眼的冷擎跪在了锦乐面前,“主子。”
“查到了什么?”
“幕后之人做的很干净,属下至今未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目前...无从查起。”
冷擎的话让锦乐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接着问道:“找到冰蓝的那座废殿也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没有,属下和冰月将冰蓝送回王府后仔仔细细的将废殿搜查了一遍,除了冰蓝的血迹,什么都没有发现,甚至废殿院内半人高的杂草丛中连人经过的痕迹都未曾留下。属下猜测动手的应该是武功修为极高的人。”
“空置的宫殿一般都有宫女或太监值守,哪怕是冷宫也会派两个侍卫看着。事发当夜值守的宫女太监你们查问了吗?”萧彻提醒道。
“那座废殿地处皇宫西北角,是自前朝便空置弃用的,与之最近的只有暴室和浣衣局,向来人迹罕至,也从未有人去查过夜,因而被安排守宫的宫女太监大都懒倦,夜里从不去当值。”
“冰蓝当时是与锦岚一起出的宸华宫,云夫人当时还遣了婢女跟着,她们是什么时候走散的?为什么会走散?跟着冰蓝的婢女呢?你们去护国公府问过锦岚没有?”锦乐询问道。
“二小姐那里冰月已经去问过了,但据二小姐所言,冰蓝一直到当日属下等与王爷在宸华宫门前动手时都一直是与二小姐在一起的,后来二小姐跟着王爷进了宸华宫后就没有再见到冰蓝。”
闻言,萧彻回想了一下当日的情景,对锦乐道:“当时宸华宫人多杂乱,有我带去的迎亲之人、有当日所有拦门之人、有礼部操持婚事之人......”
“还有司礼监的人,教坊司的乐师和各宫调过去帮忙的宫女太监,真是个动手的绝好机会啊!”锦乐截过萧彻的话,冷声说道。
萧彻拧眉,“此事恐怕还得去找夏公公。”
锦乐看了一眼萧彻,沉思了片刻后对冷擎道:“你去找夏公公要一份当日所有调往宸华宫做事的人员名册,给我一个一个的查,本宫就不信查不出丝毫线索!”
“是。”
冷擎领命,起身欲走时被萧彻唤住,“宫中隐私诡秘甚多,查探时切忌牵连其他徒惹麻烦。夏公公在宫中浸染多年又位高权重,有些事情他查起来要比你们方便的多。”
冷擎会意,躬身颔首,“是。”
冷擎大步离开,锦乐也起身径直往后罩房而去,萧彻见此也未阻拦,只是使眼色让安倩与琉玥跟了上去。
“加派人手,让冥十七带人将那日宫中当值的侍卫暗中摸查一遍。”
萧恒抬头看向萧彻,“王爷觉得此事会与宫中侍卫有关?”
萧彻微微眯眼,“宸华宫是距离勤政殿最近的宫殿,守卫一向严密,你觉得将冰蓝从宸华宫门前掳至西北废殿能完全避的开宫中侍卫?”
“属下明白了,这就传信给十七。”
“嗯。”
萧恒出了沧澜院后,萧彻站在客厅的门前看着后罩房的方向眸中闪过犹豫,片刻后还是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而去。
“王爷,宜寿堂的王嬷嬷来了。”
刚抬脚的萧彻因沧澜院守卫的禀报停住了脚步,面色较之刚才冷了一分,“让她进来。”
“老奴见过王爷。”王嬷嬷恭敬的向萧彻行礼。
“何事。”
“回王爷的话,表舅夫人与表少爷远道而来恭贺王爷和公主大婚,太妃特在宜寿堂摆了家宴命老奴来请王爷和王妃前去用膳,顺便也见见阔别多年的亲戚。”
“告诉太妃本王和王妃没空。”萧彻冷声丢下一句话后便大步往书房而去。
“王爷,王......”王嬷嬷见此欲追,不过刚一动身便被侍卫挡住了去路。
深知萧彻脾气的王嬷嬷纵然不甘也不敢造次,只能耷拉着脸回了宜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