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辽使臣入京之前,锦乐对北辽基本可以算得上是毫无了解,天启帝的这个问题锦乐又怎会知道,“心儿不知!”
“是因为十五年前,耶律洪向他的哥哥北辽皇帝耶律齐献了一计,使得北辽联合南疆使用卑鄙手段于雁门关外全歼大周十万大军、绞杀主帅云肃、左翼将军云皓宇,连夺大周边境三城!”
耳畔不住的回响着天启帝所说的话,锦乐的气息明显紊乱了,虽然自己对那未曾谋面的父母和祖父没有什么感情,但却到底都是自己这一世的嫡系血亲。现在突然知道了他们的真正死因,一种本能的痛楚渐渐蔓延至全身。
手被一双骨节分明而有些干瘪的大掌握住,锦乐抬头看向天启帝,只听其沉稳的说道:“国与国的相争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告诉你实情是因为你应该知道真相,但外公不希望你为此而有损心神!记住,你只需要健康快乐的活着,就是对你死去的祖父、父亲还有母亲最大的孝心。其他的,一切有外公在!”
知道父母的死因都没有流泪的锦乐,倒是因为天启帝这一番话眼睛控制不住的湿润。看着眼前的这个两鬓斑白老人,锦乐心中忍不住的发酸,靖国公主在天启帝的心中有多重要锦乐比谁都清楚,当年痛失爱女几乎摧毁了天启帝一半的意志,就看这些年天启帝对自己的无限包容与爱护便可知他从未忘记过靖国公主这个女儿。从滔天怒火到提起往事毫无波澜,如今还要为仇人设宴洗尘。所以说,世人只知帝王站在云巅之上俯瞰众生,但谁又能知那云巅之上的寒意孤冷!
“启禀皇上,三国来使在殿外求见!”
内侍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御书房内哀沉的氛围,天启帝拍拍锦乐的手,慈爱的道:“你先去后殿,晚间与外公一同前往太极殿!”
锦乐点点头,迅速退了下去。
小孙女走了,天启帝瞬间又恢复成了铁血冷肃的帝王,柔和的目光渐渐锋利,沉声道:“宣!”
“北辽耶律南平(柔然格桑、南疆文茵)携堂妹镜禾见过大周皇帝陛下!”
“平身,赐坐!”
“谢周皇陛下!”
站在内殿与前殿转角处的锦乐听到耶律南平这个名字,眨了眨眼睛,心下有些好笑,想想今日听到的名字,耶律洪、耶律齐、耶律南平,北辽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野心呐!
锦乐这边正暗自诽腹,御书房内却上演了颇为有趣的一幕。内侍搬来四把椅子,分设两边,按说耶律南平与镜禾郡主同属北辽又是堂兄妹理应坐在一起。可谁知,耶律南平才刚在左上首的椅中坐下,格桑王子便先境禾郡主一步坐在了左边第二个位子上。
镜禾郡主微微皱眉,“格桑王子这是什么意思?”
格桑微微一笑,嘴角满是风情,“中原人讲究男女授受不亲,本王与南疆公主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实在是不适合坐在一处,所以就委屈镜禾郡主了!”
格桑王子这赤裸裸的嫌弃文茵公主岂会看不明白?脸上闪过怒气,甩袖坐在了右上首的椅子中,脱口而出的讽刺道:“京城的花街柳巷都快跑遍了,再怎么装也不是好人!”
格桑王子笑容不变,“中原的姑娘犹如含苞待放的琼花,个个风姿绰越。不像有些人,看着也正值花期可还未开便败了!”
“花孔雀,你还想找打是不是!”文茵公主一拍座椅扶手,猝然起身大怒道。
格桑王子狭长的眼眸一眯,“打就打,本王子怕你不成!”
没有管两人的剑拔弩张,一直关注天启帝的耶律南平见天启帝从头至尾都是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好像只是在看一场晚辈之间的闹剧,让人丝毫无法探知其真实想法。
锐利的眼眸中更多了一分幽深,耶律南平看向镜禾郡主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镜禾郡主勾了勾唇角,走到文茵公主身边拉着其坐下,“公主何必与他计较?今日我们可是来求见周皇的!”
文茵公主身子一震,转而起身看向天启帝,清澈的大眼中迅速浮起淡淡的雾气,原本便精致可爱的容颜上更多了一分让人见之生怜的文弱之气,“是文茵失礼了,还请周皇陛下勿怪!”
天启帝温和一笑,“文茵公主乃是远客,又是专程为朕祝寿而来,些许小节朕又岂会放在心上!”
耶律南平严肃冷硬的俊颜上适当的浮起一抹钦佩,“周皇仁厚宽广、气度恢弘,不愧是大周的一代圣主!”
天启帝端坐在高位上,一派雍容,“耶律太子年少有为,战功赫赫,也是当世俊杰!”
“周皇盛赞,南平愧不敢当!若论战功,大周的镇王之名才是真的响彻四国!手中的十万轻云铁骑,更是让我大辽骑兵汗颜!”
耶律南平此话一出,虽表面上是顺势而为,实则极尽挑拨之意!当着天启帝的面无限称赞萧彻,更是特地点出了萧彻手握重兵、威震四国的名声,此番言外之意就差说萧彻功高盖主了!
而且谁不知道北辽最厉害的就是骑兵,耶律南平刻意说萧彻手中的轻云骑已经厉害到了连北辽骑兵都汗颜的地步,那不就等于告诉天启帝萧彻若想谋取天下其实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若不是天启帝心智坚定非常人能所及,对萧彻也绝对的信任,耶律南平这颗怀疑的种子也算是在天启帝心中种下了!
天启帝丝毫不受影响的缓缓一笑,平稳的声音中带着帝王的霸气,“镇王少年英才,十三岁上战场至今未尝一败,不仅是我大周的战神也是我大周百姓的守护神!朕能受上天庇佑得此栋梁心中也甚为欣慰。不过,耶律太子也不必气馁,毕竟像萧爱卿这般天赋异禀的奇才本就非常人所能及!”
转角处的锦乐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仿佛看到了耶律南平脸上严肃的表情顷刻间碎了一地,心中默默为自家外公竖起了大拇指!你自己都说比不上朕的臣子了,那朕还用的着给你留面子么!
该听的都听得差不多了,想知道的也知道了个大概,锦乐便带着冰月悄悄往后殿而去。
“南疆和柔然怎会派这样的两个人来?”冰月低声问道。
锦乐淡然一笑,“他们能来自然有他们的过人之处,只是我们暂时还未发现罢了!”
“主子觉得那四个人如何?”
锦乐停住脚步,眼中浮起一抹意味深长,“你家主子我觉得,妙不可言!”
主仆二人一路离去,谁都没发现原本面容僵硬的耶律南平待看到自己右前方拐角处那微微晃动的明黄帘布时,眼中闪过一道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