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雪惊诧道:“夫人?!真是出息了。名不正言不顺的,舅父和舅母能同意么?”
待玥沉吟,“这再说罢。微翰没给准信,还说不定。”
待雪好奇地看着待玥,“三三看中谁了?”
待玥乐了半晌,“禁国的公主!”
“禁国的公主?!”待雪吃惊道。
勤国前两年刚和禁国打了场仗,三三又是这场战役的得力干将,禁国能同意公主嫁过来么?
待玥摆手,“这不是什么难事。那公主又不受宠,就逼禁国送个质子过来。”
“这办法倒是可行,”待雪思量片刻,“就是有些委屈了禁国公主。”
待玥促狭地笑道:“微翰还没把真实身份告诉那个公主呐,骗她说是御国来游历的书生。”
待雪一听就笑了。三三小时候那么乖巧,也有会捉弄人的时候,看他日后怎么收场。
待雪朝待玥道:“第二件事可是关乎你的。”
“我怎么了?”待玥不悦道,“这儿子也有了,后宫如今也平静许多,母后还有什么不满意?”
待雪皱眉,轻吐一句:“选秀!”
待玥满脸不耐烦,“选就选罢,随母后选,后宫进几个人罢了。”
“你不出面看看?”待雪放下茶盏问道。
待玥不知想起什么,目光倏地幽深起来,半晌后才道:“不想去,那些女子没意思透了。但是母后又会念叨,就看几眼罢。”
“这就好。”待雪见他应下放心道。
待玥想起李道言,凑近待雪兴致高昂道:“皇姐,道言会唤父皇了。”
小道言天资聪颖,颇有些待玥的机灵范儿,待玥对他也很是喜爱。
“道言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待玥,他出生就没了母妃,你要多加照料他。”待雪想到道言就觉得心酸,在宫中没有母妃的皇子日子可不好过。
“皇弟省的。”待玥回复道。
待雪不经意瞥见他素白半月水波腰带上系着的白玉玉佩,玉色通透,凤凰展翅的纹样奇特秀美,别具一格。
待雪唤待玥靠近,指着白玉玉佩问道:“这玉佩挺别致的,纹案像是御国皇室女眷用的。”
待玥瞪大了眼睛,一下抓住待雪的衣袖,“真的是御国的么?”
“这么激动做什么?”待雪纳闷道,“你的玉佩,何处得来的你不知道?反倒问起我来了。”
待玥解下玉佩,手指轻轻摩挲,细致温柔,眼神缱绻,“这玉佩是我捡的。”
待雪促狭地笑,“好啊,你敢私自出宫。不怕母后知道?”
待玥:“……。”
瑞王府。
冠惜宁迎着日光在绣五彩折枝菊花纹案,管家悄然走近道:“小姐,冠老爷来了,在前厅等候。”
冠惜宁一个愣神,绣花针戳破了指尖,嫩白如葱尖的手指沁出一滴鲜红的血珠。她默然看着血珠从指尖滑落,心中微涩。
冠惜宁深吸一口气,收了针线,理理衣摆,“我稍后就来。”
她知道父亲来寻她所为何事,无非是为了她的婚事。如今她已十四岁,也快到了女子及笄的年岁,可是她不愿意让华信替她绾发。毕竟她是娘亲毕生的仇敌,陷害娘亲的事儿她可没少干。况且,她和她的儿子抢了父亲。她虽不会报复于她,却也不会视她为长辈亲人。
冠参在瑞王府枯等半晌,也不敢有脾气。
听闻李付静死在御国后,他心中颇为自责。若是自己当初能抵抗的住先帝的威压,没有强行休弃了李付静,她也不会走投无路远嫁御国,最后惨死异乡。
他看见瑞王府,也就是昔日的世王府,心中的愧疚瞬间发作。在这座宅子里,她初次见到李付静,惊为天人。昔日他是如何信誓旦旦地向世王爷保证一定会善待付静,执手终老的。他的诺言,最终没能实现。
还有他的长女,他疼爱的这个孩子,如今也与他生分了。几次三番接她回府,她都回答他说:“我的家是瑞王府。”冠参觉得很挫败。
冠惜宁进前厅的时候,看见她的父亲垂头丧气的样子。她浅笑着走上前,行万福礼,“父亲,惜宁有礼了。”
冠参连忙抬手扶起她,“坐罢。”她小时候都是唤他爹爹的,如今一句“父亲”多么生分。
冠惜宁在他身旁坐下来,“父亲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宁儿,如今你岁数渐大,住在瑞王府不合适,还是随我回家罢。”说完,他仔细注意冠惜宁的神色,“你舅父也过了该娶妻的年纪了,日后瑞王府会来王妃,还会有世子出生。你继续住着受人欺负、冷眼可怎么办?”
冠惜宁的眸色倏地变深,面色一沉,只一瞬便回缓过来,“舅舅不会的。”
冠参错愕地看着她,她继续道:“舅舅答应过我,我和他在一起生活一辈子。”
冠参瞧她执着的神情,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转瞬之间便消逝了,没有抓住。
“好罢,就算你舅舅一直照顾你,”冠参见她油盐不进,改变策略道,“可他终究是个男子,你明年及笄难道要他给你绾发?”
冠惜宁心中转过数个念头,镇定自若道:“我不要信姨娘给我绾发。父亲放心罢,会有更合适的人给我绾发的。”
冠参想说华信如今已被扶正,再不是什么信姨娘,却终究说不出口。她大概猜得到冠惜宁会让谁给她绾发,不论是端王妃,还是长公主殿下,确实都比华信有身份、地位。他也就不再置喙。
“那你可有中意的郎君?”冠参尴尬问道。
“没有。”冠惜宁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爹给你物色物色,”冠参高兴地说,“昨日,金家有人上门来求亲。虽是金家旁支,但为人正直,才华横溢,前途不可限量……。”
“不用了,”冠惜宁浅笑着看着冠参,“舅舅会帮我寻夫家。”
冠参语滞,愣了半晌,苦涩一笑。
等到冠参离开瑞王府,冠惜宁唇畔挂着的笑才消弭了。
什么“舅舅会帮我寻夫家”全是打发冠参离开的托辞,李付丞没有跟她说过这个,她也不想嫁出瑞王府。她情愿一辈子住在瑞王府不嫁人,可是世俗不允许。
“若实在没办法,就嫁个舅舅指定的人罢。”她破罐子破摔地想。
十月的时候,宫中举行选秀初选。新皇在位七年第一次选秀,大臣们都卯足了劲将自家女儿送进宫。
就连封地在千里之外的如今的定北侯莫屈非,也将女儿莫臻送进宫中。莫屈非是前任定北侯的幺子,却自小便崭露头角,定北侯十分中意幺子,便将爵位传承于他。可惜的是莫屈非承袭爵位后并无大作为,但也无甚过错。反倒是年幼时不甚聪颖的兄长,入朝为官后干出一番功绩,颇得重用。
后宫中多少人等着看莫媛的笑话,莫媛的父亲是莫屈非嫡亲的兄长,莫媛和莫臻是堂姐妹。如今后宫中最得势的是莫媛,莫屈非将女儿送进来无非是想分一杯羹。
当然这些弯弯绕的心思,皇太后和玥帝心中十分清楚。
待玥正批着奏折,小然子垂首走近低声道:“太后请您移驾华临殿。”
待玥没吭声,继续批着奏折。
小然子心中忐忑,也不敢抬首,只好一直垂首等着。
约莫等了一炷香,待玥才阖上最后一本奏折,站起身唤内侍整理玄色长袍,施施然出了承乾殿。
华临殿如同往日富丽恢宏,成群的妙龄女子候在殿外。
到殿试时已是十一月了,天气寒冷,冬日的暖阳高照,地上的积雪很快便消融了。
待玥一身玄色长袍,面容俊朗,身姿挺拔,气度雍容,活脱脱书中描绘的如意郎君。甫一出场便引去了少女们的目光。
待玥目不斜视地从人群中穿过,步入华临殿内,瞥了一眼正凑在一起说话的皇太后和长公主,面色平静地坐下。
下首还坐着莫媛贵妃和贤妃,见待玥来便若有似无地看着他。引得待玥的注意,便羞涩一笑,顾盼生辉。待玥面上挂着不经意的笑容,心中冷哼一声。
皇太后见待玥坐下,微微抬手道:“皇上来了,殿试开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