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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生命宝藏

抵达大地的第一缕晨曦透过玻璃窗上贴满的报纸,沿缝隙倾泻在一具颀长的躯体上。光芒仿佛流淌在玻璃杯壁上的水珠,不合原理地、神奇地滑下流线型的身躯,在逼仄的房间中四处溅射,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轻响。此人少年面色,形容冷酷刻薄,即使在睡眠中眉尖也微微皱起,流出出时时刻刻的戒备和对世界完全、根本的隔绝。他的身体在仰卧时显得极其修长匀称,只是手掌极小,但却厚实有力。如果一个人在第一眼看到他的睡姿时一定会惊讶退步。他的身体,包括肌肉骨骼和皮肤在内的每一个部分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仿佛下一刻这具身躯就会奔跑,跳跃,瞬间突破到遥远的地方,仿佛他不在沉睡,而在等待奔跑、跳跃或是——瞬间突破到遥远的地方。

洪龙龙不会介意,十二年来他就是这么睡觉也是这么醒来的。十二年孤独的生活和孜孜不倦的开发已经使他的身体如同他精心建造的机器一般,强大、有力和充满爆发性,蕴藏磅礴的生命力。他在感觉到额头上的光辉时脑海里闪过一丝模模糊糊的古怪思想,他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他感到片刻的茫然。而片刻后他对身体下达了命令:醒来。

飞散的意志牵扯着神经,肌肉和骨骼,那一具躯体依靠腰椎的支撑猛然坐起。流散在房屋中的光辉骤然隐没,而那平躺时显得极其修长的身躯平白显得微小了几分。现在从外表上看他就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面容冷酷的少年。身体强壮,手很小。

冷酷的少年从床脚下捡起鞋子,抽抽鼻子,接着面容古怪地把手伸进鞋里,揪出来一堆蘑菇。

住的地方实在是太潮了,不过一时没有其他办法。这些年粗粗糙糙地就过去了:研究机械学、力学和尖端物理,锻炼躯体力量,开发身体宝藏,以及建造机械。好像最近做了一场露天实验,把机器搭进去了——不过他安慰自己反正初号机马上要被淘汰了,最近也好集中注意做些其他的事。房间是一家城中村里钉子户租的,住没到俩个月,天晓得这么潮。早知道他会在屋子里搓一层絮绒,而且另一方面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睡那么久,久到鞋子里长蘑菇。他会记得这一天么。太无奈了,鞋子里长蘑菇……

他赤脚走出房子和房东苏叔打招呼,宽大的裤脚盖住大半个脚面。苏叔这年六十开外,身体硬朗,起得早,在院子里闭目养神,看见他张开眼笑吟吟应了一声,没说什么又闭上了。当初他允洪龙龙在自家租房,对家里人说:这孩子看着桀骜,但眼神很暖,很老实。之后洪龙龙回家仔细研究过自己的眼神,觉得这结论有够蠢。不过他很感谢苏叔给他这个落脚的地方。他没有身份户口不认识人,住进城里不容易,这是托了苏叔的关系。他在这里生活的时间短,但很高兴。以苏叔为代表这里的租户很温和,有他们这个年纪的慈祥和热情。这是他过去多年里没有感觉过的。

他来到一处偏僻小巷,看见墙头走过一只猫。

“喵呜”猫轻轻叫一声,低头看时。

巷子里只剩水泥地板上一块皲裂的痕迹。

洪龙龙硬顶着强大的风压瞬间窜上50米高空,正到楼顶时冲力耗尽,刚好探手卡住楼边铁栏杆,随后竟单手靠腕部将身体举过栏杆,力挺十来秒后翻身跳下。朝阳喷薄着热浪,在他身后构成一副瑰丽的背景。

“十二年的磨合。”洪龙龙握住右手搓掉手心里铁锈,“终于完美适应了直立的身体。之后开发完手指的力量,我的躯体也可以到一个极限了吧。十二年来,我按机器的标准精密开发身体的潜力,到今天为止,躯体构造的初步目标终于完成了。”

人体是自然界最精妙的生命宝藏,是自然界赐予智慧生命一笔最丰厚的财富。一具有爆发力的躯体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机器更可怕,因为他可以适应环境做出各种改变,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做到机器难以做到的极致。当需要战斗时成为最强大的武器,需要奔跑时成为最迅捷的汽车,需要维修和建造时成为最精密的机床,需要运输时成为最大负荷的卡车。十二年来洪龙龙以这种标准严格训练自己,凭借钢铁般的意志和一部分异于常人的身体构造达到了开发生命宝藏的初步目标。现在他双臂各有接近3吨的负载能力,而在灵活控制双臂运作后可以负重2-4吨灵活奔跑,依靠身体协调起升5-7吨重物。弹跳方面他有和别人不同的构造优势,可以不弯曲膝盖单依靠脚腕部瞬间发力瞬息窜到80米高度。他没有试验过全力原地起跳高度,不保险。80米还在可控范围,太高的话他怕没控制好把自己摔死。十二年来他像游离在人类社会外的一个幻影,而今他终于在体能上超越人类,几乎跨入了另一种生命层次。也就是在半年前左右在他脑海里诞生了另一种渴望,回归人类社会的渴望。自从那年在一个小小的装备制造厂里和一个工人聊天过后他再次隔断了与城市的接触,潜心研究机械的力量极限,力图完成身体改造和建设更多更好的超大型机械,一晃又是近十年过去——他想自己在这种环境下呆的也够久了,大概也是时候看看城市里有什么新变化了。

所以他在一个城市的角落里租了一间房子,养了一鞋子蘑菇。他现在巴不得能找点石灰粉什么的。

他觉得这间屋子当真不适合人住。然后他又想:适合人住?

真是个古怪的想法。在他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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