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我好歹是一家跨国集团的总裁，总裁耶！认识个把总裁是很拉风的事哎，作为一个善于把握机遇的业务员，你难道不应该适当拓展下自己交际圈？说不定我心情一愉快给你一个几百台的订单，到时候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想想是不是有些激动啊骚年？来吧把手上那个小本子拿来给我瞄一眼……”乐邦绕着苏穆喋喋不休，吵得他一个头俩个大。
“卧槽你神烦啊！”苏穆怒喝：“滚开！我等**丝誓与高富帅不共戴天！”
“但我们共有一片蓝天。”乐邦深情地张开怀抱——直接扑过去抱住他的腿：“给个机会啊大哥，我这辈子都在跟动力机械打交道，研究机器有瘾啊大哥！你让我知道有一种全新动力结构还不让我看，呜呜你是要我命啊！”
“出门左拐五里有铁道右拐三里有小河！卧轨还是跳河随你！卧槽你死开，你们高富帅不是一个个冷艳高贵吗怎么比我还死不要脸……”苏穆拔了半天硬是没把脚拔出来，伸手抵着他的脸用力把他往外推。“你可以阻止我的身体——”乐邦整张脸被他挤得变形，说话有些走音：“但你不能阻止我求知的渴望——”话音未落苏穆一脚把他踹开，惊魂甫定地向办公室逃去。
“我不会放弃的！”乐邦在他身后大喊。
“再这样发展下去我一定会被人当成是基佬！”苏穆绕过面色诡异的工友，面无人色地冲回办公室。刚在椅子上坐定就被魏总拍了下肩膀带走。
真快。苏穆默默地想。今天一大堆事纠结在一起，现在即使当场被辞职他也会面不改色了。
魏总几乎是把潘董的话原话复述了一遍，苏穆只管点头。
“但是这些你不要管。”话音刚落魏总话锋一转，“做好自己的工作，明白吗，你今年已经做了10台，只要完成20台的销售任务，我保证给你升职加薪。付主任和潘董那边会卖我这个面子的，明白吗？”
苏穆诧异地看着他。以前跟魏总说话时他总是眼神游移，从来没有正面看过他。这次他认真一看，在他的上司眼里看到了严肃和笑意。
“你跟我共事快三年了，虽然有些不求上进，但做事踏实，很多基础性的工作没有你是没法完成的。就算是一个清洁工在办公室做三年，没有功劳也会有苦劳。我不会让他们莫名其妙辞掉你的，明白吗？只要做成绩，答应你的待遇我全都会做到，明白吗？”
明白。他想。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明白。
他回过神，庄重地看向魏总。
“我明白。一定完成任务！”
仓库里，洪龙龙在科研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接好线路，完美启动了从H市运来的超扭力发动机。
“酷，20吨的大家伙现在可以做了。”
一切都很美好。
苏穆走到厂区后门，在温和的阳光下眯起眼睛。乐邦毫无形象地蹲在拆开的竹马部件旁，一边录像一边仔细观察着它的结构。
“喂，高富帅。”
乐邦惊讶地回过头。苏穆咧开嘴角。
“我有笔生意跟你谈。”
“什么？入股？你确定不是控股？”潘董豁然起身，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财政部长潘英皱着眉头按了下手：“老弟，不要扒着自己这点小摊子，成天担心人家惦记了。我们是自家人，私下里有话我就直说了：以凯威国际诺大的家业，你这点东西小乐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潘董跟谁犟也不敢顶撞自己老哥，连连称是，然后才反应过来：“那他图什么呀？”
“小乐的想法，说实话我也摸不透。但他不会害你的。”潘英沉思着抽了口烟：“他是我女婿。”
潘董恍然大悟：“原来他跟小琳——哈哈，原来是亲家啊！”
“嗯。”潘英闷闷地说：“对了，今天开会时站我们前面那个面嫩的年轻人是……”
“洪龙龙。”潘董喜不自禁，对老哥的话一时也没上心。他这个老哥廉洁奉公，虽说在市里就任财政部长，这些年也没给他谋多少福利，岂料天上掉馅饼一砸就是大的：“老哥，这里的事我去安排一下，中午可要好好喝一顿，对，叫上小乐……”
“这小伙子我认识的。”潘英又抽了口烟，默默地说。
凯威国际和工厂的合股进行的顺风顺水，从消息公开到整合重组几乎在一周内集中完成，完全出乎销售部全员的预料。乐邦迫不及待地砸钱，砸人，砸技术，砸人脉：并购濒临倒闭的L市第二叉车厂，在市中心设立行政和销售大楼，从S市本部空降大批行政管理人才和技术专员，以及专业的物流管理团队，以令工厂销售部震惊的效率在L市直接拉开地毯式的营销网络，并在工厂后方筹建科研基地和第二产业线，开始社会招聘，以吸纳大量的城市劳动力。凯威国际作为巨大的跨国龙头企业，拥有庞大的基层海外营销网络和军工背景，而机械出口在它跨国贸易中占重要比例，以军工质量生产叉车的口号在终端客户中获得了良好反馈。在这一周内，仓库积压的产品就都被装箱发出去了，着实让工厂体验了一把“凯威速度”。乐邦以合伙股东身份在工厂谋了一个监理总监的职务，工厂的中高层领导几乎全部被调到市中心行政和销售大楼做行政岗，包括魏总，但魏总坚持留在工厂办公室工作。周五下班前他搭着苏穆肩膀把他拖出办公室。
“低估你了。”他咕哝说。苏穆自己也被乐邦吓了一跳，只好咧嘴一笑。
洪龙龙似乎很满意。这个周末他和苏穆合计了一下，决定以庆祝合股为名宴请一些朋友。苏穆果断给三个人发了消息：魏总，乐邦，文礼。乐邦马上回短信：能带家属？
“像这种事业有成的男人不应该是钻石王老五吗？”苏穆怒气冲冲地说：“还能不能愉快地虐狗了？”
洪龙龙拿着锅铲在灶台旁，一脸忧郁。
“我辈高富帅都有头有脸的。”进门后乐邦一捋秀发：“居然跟要你等贫民吃家宴。”他往客厅角落吧台扫了一眼：“奶茶在哪？”
刚在沙发上坐定的魏总一脸错愕，连忙站起来：“乐总，您也来了？”乐邦一周内把工厂提升了一个层次，现在在工厂中几乎像神一样被膜拜着。魏总隐约知道苏穆和洪龙龙私交甚笃，却完全没有料到他们私下里跟乐邦也有关系。这时洪龙龙围着围裙挥舞着锅铲从厨房大步走出来，一边把乐邦拨开向他身后伸出手：“潘琳！很高兴再见到你。”
众人雷倒。潘琳欢快地走进来：“嗨，洪龙龙。好久不见。厨房里有什么要帮忙吗？我来做一个红烧茄子……”
洪龙龙面色剧变：“不用！谢谢。”
文礼从厨房探出头：“没有白糖啦，呀！”她才看到乐邦和潘琳，吐了吐舌头，被苏穆拽了回去。
“年轻人在一起，真是热闹啊。”魏总在桌边坐下，微微感慨道。
“哪里。”乐邦在吧台里找了个凳子：“魏先生也不老——”
“去买糖。”洪龙龙说。
“哦哦。”凳子还没坐热。乐邦连忙蹦起来，屁颠屁颠地跑出门去。魏总责备地瞪了洪龙龙一眼，年轻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不分尊卑。洪龙龙困惑地望了他一眼，转身回厨房去了。
“小礼子去接客。”洪龙龙进来就把文礼支使出去。
“喳。”文礼笑眯眯应了一声，轻快地跑了出去。苏穆大怒：“我砍死你嘞！”他举起正切肉的菜刀大喝。
“让你切肉我都觉得对不起那只死去的猪……”洪龙龙一脸不忍直视。案板上那块五花肉被剁得七零八落。他接过菜刀，热油，爆葱，拍蒜一气呵成，接着刷刷几刀，参差不齐的肉块连肥带瘦被销成均匀整齐的薄片。“做红烧肉的程序是什么？”他举着刀，像是一言不合就要砍下去似的。苏穆咽了口唾沫。
“炸熟了放酱油放糖防水。”
洪龙龙把刀插进刀具盒：“很好，剩下的按程序来。用心和专心是成功给予你最好的奖赏，付出多少，得到多少，这也是势能机的工作原理。记住你的年度任务。”他微微一笑，抱起手臂倚在墙上。
苏穆笑笑。轻轻卷起衣袖……
这顿家宴，所有人都对这道红烧肉赞不绝口。饭后魏总组织了个牌局，乐邦则借故跟苏穆来到了房间里。
“你说过我们是一起研究的？”乐邦盯着他。
苏穆微微一笑，感觉最近笑得多了，腮帮子有点疼：“一起。”
他从书架上拿起势能机的研究笔记。乐邦和他并排坐在书桌边，激动地咽了口唾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