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工厂？”崔星宇笑笑，“博士，我们的信息部门登记着全国所有工厂，我确信没有哪家可以生产您提供的产品。不过我不怀疑您的话。您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他站起身，在裤子上掸掸，“我猜想您不了解我们这个部门吧？”
“你说话老是绕弯子。”洪龙龙一脸不乐意，“每个国家都有一些相当奇思妙想的部门，有的威慑力极大有的富有神秘感，例如城管大队和有关部门。你们这个超准事务部从名称上看想必和非正常人类研究所有的一拼。”
“非正常人类研究所……”
“也就是精神病院。”
“呵呵……”崔星宇咽下一口老血，费力地摆摆手淡淡一笑，“论威慑力其实我们比城管大队强，但跟你讲话我只感觉自己是来自精神病院的逗逼，算了。我就简单介绍下吧。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世界各强国大国纷纷设立国家超准事务部，国家超准事务部直接负责的项目是——”他举起一只手指：“地外文明遗迹的保存，研究和开发。”
洪龙龙低头啃鸡翅膀，又是一段时间的冷场。
“地外文明遗迹是外星文明遗留在地球上的痕迹。”崔星宇不得不自己把话题捡起来，“外星文明……”
“宇宙在我面前没有神秘感。”洪龙龙淡淡地说。
崔星宇一怔。在他印象中那个不大正经的洪龙龙不见了，此时此刻，坐在他眼前的少年仿佛是一个孤独的旅客，他的眼神沧桑得仿佛经历过漫长，漫长的流浪。
你究竟从哪里来？他不由默默地想。
“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为国家服务？”
洪龙龙没有回答。他叼着铁钎沉思片刻，突然间眉头一皱。
“你们研究的外星文明遗迹，是否来源于87年9月和89年8月的俩场小型陨石雨？”
部门内部人员没有人知道这个信息，没有人！
崔星宇愕然倒退一步：“你……”
“事实上83年还有一场。”洪龙龙补充说。“这一场……看来所有人都错过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崔星宇戒备地问。
“我恐怕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洪龙龙微微一笑，“外星人平白送你个遗迹……国家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
崔星宇默默注视着他，片刻后缓缓点头。
“四维……以你掌握的科技水平已经超越了外星遗迹，姑且相信你吧。国家超准事务部有能力判断研究遗迹的风险，虽然遗迹来源尚未可知。”
崔星宇眉间一挑。洪龙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巨大的钥匙，那钥匙有他手掌俩倍大，通体银白，柄上还有一个显示屏。也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塞在口袋里的。
他说出一句话：“自定位，夜1303。”
崔星宇面色一变，猛然后退取出一只电话，按下某只开关。
夜空中爆发出巨大的声响！
一座造型流畅的火红色飞行器冲出湖面在高空折转，如游龙出水。它俯冲过宽广的湖面须臾之间冲到二人头顶，从高速飞行到静止不到一秒，而后悬停在崔星宇身后。他凝重地抬起头，看向洪龙龙头顶。
“怎么？”洪龙龙挑了挑眉毛：“想飙车？”
一座奇特的机器安静地悬在半空中，像是一块漂浮的石头。与他的赤红色飞行器不同，这只通体乌黑，在清冷的月光下散发着金属的质感，没有任何工质喷口或是聚变辐射口。它在整体上没有飞行器的形状：没有机翼，头前宽大而尾部窄小。在它头前，一个直径俩米的开口正缓缓展开。
“反，重，力。”崔星宇眉间抽搐，一字一顿地说。
洪龙龙点点头：“不要再研究什么遗迹了，事实上，我已经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向后一跃跳进飞行器中，舱门缓缓关闭。
一阵轻微的夜风泛开，拂在崔星宇脸上。飞行器向着月光不断拔高，不消3秒便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洪龙龙坐在主控台前，面色阴郁。
他要去冥王星，他要处理掉那扇门。
他和那扇门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四十多年前他和那扇门一同降临在冥王星。
往事历历在目……
浩瀚的星空中浮现出一颗黑色的星球。粒子炮，巡游舰，中微子探测器……在星球表面各种科技文明的造物交相辉映。
“确认远征目标，DX1303号行星，坐标导航。”
“敌方恒星系防御网络，无。深空打击能力，无。解析敌方近地防御——动能武器。敌方黑暗森林威慑手段，无。”
“战争堡垒对敌模拟战争胜率百分之九十九，建议保持关闭蛀洞，为战后移民保留能量。”
“预计战争持续时间为该星球俩次旋转。”
“解析DX1303号行星土著名……地球。”
“日落之后，我们将占领地球。”
传令官的信息随着报送者递交到指挥舱，信息交接和判断前后不超过2秒。舰长的命令随即传送到宏大的战争堡垒中。
“全军出击！”
巨大的战争机器整备开动，携带着征服者的野心驶向太阳系。
“舰长命令，调整元素合金动量，调整星门至关闭状态！”
科学官在舰长身边凝重地说：“关闭星门是明智的决定。我们掌握的是一条整个伽马星域最大的蛀洞。我们对这种奇特的四维结构毕竟所知不详。最近四个元历中，每次蛀洞展开都会伴随着剧烈的空间能量波动，好像是在冥冥中有一种伟大的力量在轰击着内结构。”
舰长转向另一边：“信息官，这种异常现象在蛀洞展开时经常出现吗？”
信息官说道：“舰长，不是经常，而是每次都是。我们掌握的八条蛀洞每次开启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干扰，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现象正愈演愈烈。波动最强烈的是这里。”他示意舰长注意星空堡垒上巨大的星门，“事实上，放弃开启星门和召唤母星舰队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避免这样的风险。”
“科学官对此有何解释？”
“没有。”科学官答道，“或许宇宙内一些特殊的高等文明可以回答。我们对高维世界的奥秘仍然所知甚少。”
“舰长，元素合金动量正在增加！星门内平衡失调！”传令官突然传信，舰长猛然惊醒，立即下令：“星门脱离星空堡垒！自变量推进启动！启动二级加速！”
“来不及了。”科学官检索了星门周边观测数据后苦笑，“舰长，我们都错了。我们一直以为星门的不稳定是源于高维世界的干扰，高维能量衰变会在星门内部堆积大量的熵。但事实上以星门内部能量来看，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那片区域的熵却没有增加。”
“这意味着什么？回答我！”
“这意味着给予蛀洞干扰的能量并非来自高维世界。”科学官咽了口唾沫，“意味着这种足以撕扯空间的力量——来自一个更低的维度。”
“什么？更低维度？你是说二维世界？你是说一个面？“
“是的。一个面，或许是一个存在面里的点。谁知道呢……”
从星门中爆发出一道可怕的能量，瞬间吞没了整个堡垒。在星空堡垒剧烈的震荡中，舰长努力把目光投向视窗之外。
那是他们数百年来魂牵梦绕的地球。
浩浩荡荡的能量流拓展开弥散向整片星系，一直延展到太阳系四分之一的空间。如果此刻有人从银河系上方向下看，一定会悚然惊醒。
那是一只望向整个宇宙的，锐利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