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愕然一惊,阮卿竹弹笑风生中见她如此神情,继续道:“听书没什么志向,但自小清苦怕了,想着能多攒点钱,她大约想着日后能开一间铺子,每日的营生足够度日便成,对男子的兴趣比听画还低,因她自小在家中便总是被父亲辱骂,偶尔还会毒打……”
听雨听着阮卿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烟火气十足的事儿,空荡荡的心头便也似被充满了似的,开口道:“若有机会,我或许会开一间女子武馆,教授女子们学些拳脚功夫,至少能够保护自己。”
阮卿竹笑着夸上一句,“与我差不多,但我想开的是医馆。”
说到底,她对治病救人,以及克服疑难杂症的兴趣还是最大的。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
屋外,落座于屋顶之上的墨宁轩捧着一壶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底下的谈话声全数传入他的耳中,最为战战兢兢地,则属跟在墨宁轩身后的赵飞尘。
方才的对话,她自然也听见,本还以为听雨是要替殿下说话,没想到聊着聊着,竟然被娘娘给拐跑了!
这下可好,殿下怕是又要怒上几日。
底下传来出水声,再过片刻,寂静无声。
墨宁轩一动未动,就那么坐着,一手提着酒壶喝酒,一手垂挂在膝盖上,星辰万千的夜空下,他独自一人喝出了孤寂的味道。
“下去吧。”良久,他开口,壶中酒已剩不多,赵飞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屈身飞下屋檐。
明月渐渐升上高空,府中的灯火一一消灭,直到最后一抹烛火被吹灭,只余下月光星辰照亮着大地时,那抹身影依旧伫立在高高的屋顶之上。
似望着远方,又似陷入星河图中,茫然而立。
阮卿竹一夜好梦到天明,第二日醒来时只觉得睡得极好,但睡梦间又似微醺。
她不知是闻了一夜酒香,还是在睡梦中梦见了醇酒,以至于醒来时,鼻尖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醇香。
听雨端着刚熬好的热粥进屋,见时辰还早,阮卿竹却已经更衣完毕,忙上前扶她到梳妆镜前坐下,拿起木梳替她冠发。
南川的事,被墨宁轩下了死令,全权瞒住,但府中的萨那尔与温朵娜总归是个隐患,听雨抱着从赵飞尘那处刚听来的消息,与阮卿竹说道。
“萨那尔王子似乎要殿下放过南川,将人送回他身边,但殿下不同意,两人争执不休,最后约定以南川脸上的伤换王子等人十日的闭口不言。”
“闭口不言?为何是十日?”阮卿竹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十日之后是温朵娜进宫的吉日。”
听雨点头,“到那时,无论如何都会暴露的,所以殿下的计划是在这十日内拿下乌雅戚风。”
阮卿竹哀哀一叹:“用计谋算计他,倒还不如用真的我做诱饵……但最保险的法子,不如派出江湖杀手杀了,一了百了。”
但说归这么说,阮卿竹却知道,要杀掉乌雅戚风的可能性有多低。
听雨闷声回道:“已经派去几波,人手都折了,一个回来的也没有。”
阮卿竹讶异,见听雨脸色郁闷,也头疼道:“是啊,武功高强,心计莫测,加上一身毒术出神入化,连苗族圣女都压得住,这个人……实在太过危险。”
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还与墨景睿有关。
旁人或许猜测乌雅戚风暗地里是墨景睿的人,但接触过后,阮卿竹便清楚知晓,乌雅戚风这样的人,绝不是墨景睿能够拿捏住的角色。
对付这样的人,机会只有一次,若不一举拿下,或许再没有令他入套的机会。
“南川如何了?”阮卿竹接过热粥喝起来,一只白色的鸽子却忽然飞进屋中,阮卿竹手中一顿,听雨忙将那鸽子拿起,看了一眼道:“这不是暗卫圈养的信鸽。”
阮卿竹放下碗筷,“拿信来瞧瞧。”
听雨拿下信纸,展开递到阮卿竹手边,一看那字迹,阮卿竹即刻辨认出是百里如风的笔记,她细细读下,皱眉沉思。
听雨关注着阮卿竹的神色,见她神色不佳,忙轻问了一句。
阮卿竹将纸条烧毁,叹气道:“百里山庄出事了,百里正往京中快马加鞭赶来,信上也未细说,只说若是遇到身佩血玉之人,万要避开。”
听雨微愣:“血玉虽珍贵,但佩戴之人也不在少数,难不成全得避开不成?”
阮卿竹眯起双眼,冥冥之中感到某一条线被连接上。
“不,定是个特别的人,看着信件的字迹潦草。百里一定是琐事缠身,匆忙之中写下的,上面还有淡淡的血腥气,想必事出有因,而能让他以这种口气说话的人……当初墨宁轩都没能让他如此郑重以待。”阮卿竹抬眸,对上听雨双眼,她愣愣点头,追问道:“那如今如何?”
阮卿竹闭眼:“静待吧。他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
于是阮卿竹这几日便未再出府,每日除了研究药理,便是替南川治病,偶尔被墨宁轩叫到书房给他泡茶,一并看着他自己跟自己下棋。
萨那尔送的那一副棋,他倒是用得不少,看来手感得他心。
只是二人少有言语交流,非得开口时,说的也是关于南川与乌雅戚风之事,一个计划慢慢形成。
墨宁轩假意放出南川被识破的消息,同时真阮卿竹也出现在王府中,身份是墨宁轩身边的一个侍童。
可实际上,墨宁轩身边的那个侍童,是暗卫中的毒杀卫所假扮,真正的阮卿竹扮作了听书,至于真正的听书,则被藏了起来。
如此偷龙转凤,极为巧妙。
而引乌雅戚风上门的理由,则是夏念芷。
墨宁轩以此为借口,特地向墨景睿上报,言明夏念芷有意于乌雅戚风,想让二人培养培养感情。
墨景睿一听,当即表示支持,墨宁轩观他反应,觉得有几分古怪,但所谋划成,便未亲自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