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治脸上的伤,自己坐过来。”阮卿竹也颇为嫌弃那软塌。
南川冷笑:“我如此害你,你还要救我?”
阮卿竹情绪毫无波澜:“治不治在你,但我能告诉你,这天下除了给你下毒的人,能治你伤的,只我一个。”
南川不屑一笑:“我不信你是唯一,何况我的医术不下于你。”
阮卿竹左手拿匕首,右手拿金针。见她还如此态度,不耐道:“我,百里如风,再加上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云鹤汀,这是世上唯一能治你脸上伤的人,云鹤汀乃是鹤汀岛上的岛主,但是此人真假,从未被证实过,而百里如风不会救你,能救你的便只剩我。”
她眸光渐冷,“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不治,下一次即便是殿下开口,我也不会再动手。”
言下之意,这一次若不是墨宁轩开口,她也是不会救人了。
南川阴沉的目光扫过阮卿竹淡漠的脸,继而放在墨宁轩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来:“好,既然他让我治,那我便治。”
她带着张鬼厉一般的脸,笑嘻嘻地坐到阮卿竹身前的凳子上。
阮卿竹盯着她脸上的伤口,目光一瞬间变得专注无比。
金针入脸,上却沾染着五十散以缓解疼痛,待她脸上无知觉后,阮卿竹才下刀,匕首放在烛火上反复炙烤,继而一层层刮下她脸上的腐肉与脓液。
好不容易适应好再度进屋的三人,见阮卿竹拿着匕首刮下那一层脓液与白虫,当即脸色煞白,好不容易安抚下身体一瞬间痉挛,转身猛扑屋外。
太妃脸色发白,却也镇定,她此时的目光被阮卿竹吸引,看着她专注而认真的神情,陡然发现她完全不了解这个女人,再看墨宁轩,望着她的目光柔和无比,心中沉沉一叹。
容貌出众,才艺绝佳,又有一身好医术,与百里山庄的少主都有交情,再加上对逸儿如此唯命是从,连陷害自己的人都能救治,且面对这样的场面毫不情怯,无论是从人品胆量气度才貌来看,这都是一个完美的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的出身。
太妃盯着阮卿竹久久不放,将她身上的特质一以数落了一遍,发现这样的女人更可给逸儿帮助,成为一个识大体的贤内助。
出身在这样优秀的对比下,似乎也变得不是那么重要起来,或许那些名门贵女多能给逸儿的帮助,还不如阮卿竹的一半多。
生平第一次,太妃开始正视阮卿竹的好来。
而墨宁轩则是眼神古怪地看着阮卿竹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个时辰,刮去腐肉清理骨头足足花了半个时辰,当脸颊上流出潺潺的鲜血而不是一味的绿色脓液时,阮卿竹终于松了口气。
撒上对骨头愈合有效的药,阮卿竹没有包扎起伤口,而是吩咐人拿了冰块进来。
“好了,暂时清理了你脸上的外毒,明日若是脓液再出,得再刮一次骨,排出余毒,直到表皮不再产生脓液为止。”阮卿竹将工具连带手套一并脱下,淡声吩咐。
南川从头到位没有喊过一句,这份骨气倒是令阮卿竹另眼相看。
屋内一片狼藉,而听雨在墨宁轩的示意下,直接封了南川的穴道,阮卿竹回头,见南川瞪着眼,回头问道:“殿下要封了她的武功?此举恐怕撑不过两个时辰。”
墨宁轩扬眸,阮卿竹便下手,用金针封住她的五大穴。
“约莫能撑上两三日。”阮卿竹忽而双眸一亮,看着南川的身体,抿唇一笑。
之时她如今面上还带着口罩,看不出笑容罢了。
紧接着,南川就被墨宁轩的人带走,而萨那尔与温朵娜再返回时,早已人去楼空。
阮卿竹回到墨苑便迫不及待沐浴更衣,忙活了一日,午膳晚膳都未曾有时间用,她此时整个人空落落的。
趴在浴桶中,听雨一边伺候着阮卿竹沐浴更衣,一边看着她满身的青黑淤痕,淡声道:“今日娘娘辛苦了。”
阮卿竹轻叹一声,无奈道:“早知道南川这么早暴露,就让听画与听书跟着听云等人一起走了。”
听雨闻声一僵,小心翼翼道:“将二人都送走?”
阮卿竹点头:“是啊,我似乎快要看到终点了。”
为此,她既有些惆怅,又有些期待。
听雨擦拭她脊背的手微微一动,心中浮上不好的预感:“终点?何为终点?”
阮卿竹在氤氲的热气中转了个身:“大概可以理解为旧事物的结束,新生活的开始吧。”
而她的新生活,或许会在鹿城开启。
听雨:“……”她的预感更不好了。
“那听雨可以跟着娘娘吗?”她又问。
阮卿竹抬头看她,“你想跟着我?”说完,阮卿竹目光又有些古怪,这感觉,怎么像是她与墨宁轩和离,孩子想要跟着她的既视感?
阮卿竹猝不及防“噗嗤”一声笑出,听雨被这笑弄得一呆。
“我或可问一问殿下,看是否能要了你,但你一直跟在他身边,又是如此优秀的暗卫,恐怕他不会允许。”听到这里,听雨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王妃这是下了决心,并且有了计划,要撇开殿下独自开始新生活了。
虽然觉得惊世骇俗,但是同时心底却又觉得这正是王妃才能做出的事,听雨不仅不害怕,反倒有几分羡慕。
她从小虽然自由,不受那些官宦家族女儿家的礼数所约束,但总觉得生活除了继承父亲的“遗志”,也没什么新鲜的东西了。
但阮卿竹的想法作为,甚至心中一些不可思议的向往,都让她觉得新鲜而羡慕。
“听雨可有喜欢的干的事?”阮卿竹见她神情透着淡淡向往,果真开口开始挖墨宁轩的墙角。
她想了半晌,想不出。
阮卿竹便笑着叙述来:“听画的梦想是要包一块地,种些蔬菜瓜果,她自小生在农家,所以觉得长大后与家人在一处有地种有饭吃就是她最向往的了,若是能找到一个老实人那更好。若是没有……也无妨。”
这是听画的原话,她虽是丫鬟,却有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的心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