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离开这么多天,店里的事仍井井有条地进行着,这还得归功于刘大哥和小高他们,把店里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一样,尽心尽力地帮衬着。
“嘿!”一菲正在柜台前朝着埋头整理,没想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蒋心,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听说你尽孝归来,我今天正好休息,跑来看看你呀?”今天的将心不像平时打扮得那么性感,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却仍能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尽显无疑。“怎么样?你爸爸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没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蒋心环顾了一下店内,给了个综合性的评价:“你这间店环境不错,空间挺大的,一看就知道书的各类一定很全。”
“那你挑挑看,有没有中意的书,我免费奉送。”一菲只是一个开书店的,值钱的礼物送不起,送几本书还是没问题的。
“好啊,那我得认真挑一下,争取多挑一点,趁此机会把需要的书一并选好,一会儿找个大卡车来运。”
蒋心故意说得很夸张的样子,最终选了半天却只取了一本篆书字帖。
“你也喜欢这种字体?”她的这个爱好让一菲有些意外,身边认识的朋友中,除了楚明,好像还没有发现有这个爱好的。
“怎么?难道你和我一样?”蒋心还以为一菲和她志趣相投,看男人的眼光都那么接近,有点相同的爱好倒好像挺符合常理的。
一菲谦虚的笑笑:“我怎么会懂呢?只是我的一个好朋友,特别喜欢研究这个。”
“是吗?那他写得怎么样?”好不容易觅到知音,蒋心有点激动。
“还不错!”突然想起什么,一菲赶紧打开抽屉,从最下方拿出一个笔记本,“你看,这就是他的笔迹。”
那个笔记本是楚明留下的,以前来店里的时候,一菲忙她自己的事,楚明就在一边对着字帖临摹。他说他喜欢这种弯弯绕绕的笔画,感觉不像汉字那样横竖之间多了几分生硬,每次拿起笔,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他平时有些忙,根本没有时间,只有在一菲店里的时候,才有机会静坐下来,书架里又有现成的字帖,久而久之这个笔记本成了他在这里打发时间的唯一方式。每次写完,就将笔记本放在固定位置,下一次来时,就好比回自己家一样,熟练的取出来接着练。
只是最后一次走之前,楚明特意将笔记本交给一菲,让她好好保存,还开玩笑说,好好保存哦,说不定将来会是价值连城的墨宝。
一菲当然不可能当真,只不过这是楚明的东西,她是异常珍惜的,将它放在了自己上好锁的那个抽屉里。转眼已经快两年了,这个笔记本在一直静静地躺在里面,一菲也看不懂,没有去翻阅过。今天难得蒋心有兴趣,一菲干脆拿出来,让她鉴赏一番。
“不错,有点功力。”蒋心一边翻阅,一边点头称好,“唉,这几篇怎么像是一封信呀?”
一菲不以为然:“怎么会呢?那只是他练字用的,怎么可能把信写在里面?”
“真的,不信你看,这前面的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临摹,就后面这几篇,完全是连贯好的句子。”蒋心说着还将笔记本端到一菲面前。
一菲好笑:“我又看不懂,面对这个我跟文盲有什么区别。”
“不行!”蒋心有些急,“赶紧找纸笔来,我把它译出来,到时候看你还信不信。”
“唉,真拿你没办法。”一菲无奈,只好将纸笔递给蒋心,还特意给她腾了个舒服的位置,自己坐边上看书不打扰她。
过了好长时间,一菲手里的书都看去好多了,回头瞥见蒋心呆呆地坐着,眼睛里好像有隐隐的泪意。
“怎么啦?”眼前的情景让一菲有些诧异,一本字帖能让人弄成这样,难不成还真走火入魔了?
蒋心回头握住她的手:“你告诉我,你的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哦,刚才忘了告诉你,他叫楚明。”
“你跟他什么关系?是不是爱过他?”
爱过他?应该算是爱过吧!沉吟片刻,一菲坦然地笑笑:“我们是朋友,像亲人一样的朋友,亲人之间肯定是有爱的。”
蒋心迟疑了半晌,拍拍她的肩膀:“一菲,你很幸运,我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弄巧成拙,但是我却无法说服自己知情不报。”说着,她将手中译出来的两张信纸,郑重的交到一菲手中,“好好看看吧,这是一个男人用生命写出来的心声。”
一菲心里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这里面难道真的有什么惊人的秘密?
原来真如蒋心所料,这是一封信,笔记本是楚明交给她的,那么也就是说这封信是楚明写的,专门写给她的——一封连称呼都没有写,却情深意切的信。
“我爱着一个女孩,她温柔、善良;我爱着一个女孩,她美丽、骄傲;我爱着一个女孩,她什么都好,可惜我却不能陪她到老、、、、、、”
“我的女孩,谢天谢地,还好你看不懂这些如图画一样的字,让我能够把这些话当着你的面‘说’了。不知要多少年后你才能看到,或许你永远也看不到,但我还是想要借这样的方式说出来。”
“你总是一如继往的恬静中带着活泼,可爱中不乏温柔和善良,自从结识了你,我的爱恋就像过了寒冬的枯草,不知不觉中发了芽,随着时光的推移,日渐苍翠得越发的茂密。我曾立下承诺,要在我们认识的第十年的第一天,向你表白求婚,从此呵护你照顾你;我曾经许下誓言,要让你的一生都不再有眼泪,因为你的眼泪是那么的让我心疼;我曾无限向往地憧憬着,迟暮之年,和你共赏夕阳;然一切都已是水中月、镜中花,一种梦中的奢望,奢望中的神话。”
“我一直爱着你,很爱很爱,可现在一个这样的我,一个已经被医生宣判死刑的我,越真诚的誓言,越让我觉得自己是多么的不负责任。幸福不只是海誓山盟的誓言,更是细水长流的陪伴,生命即将终结的我,已然无能为力。”
“当医生将肺癌晚期的结果告诉我时,我为自己年轻的生命即将终结而痛苦,更为还没来得及好好爱你而无助。想到自己已经时日不多,我方忆起,这么多年,我居然还没有好好对你说过一句‘我爱你!’,这是我一生中多大的遗憾呀!可是理智告诉我,幸好还来得及,幸好还没曾告诉过你,幸好你还不知道我爱你!”
“无数次地站到你的面前,你的窗外,你的身后,我爱你,我爱你,这句话在我的心里响起了千百遍,却最终没有对你说出口,这个遗憾将注定被我带进坟墓里。”
“我已无力护你周全,只能腾空你的心,为将来的他留下足够的位置,代替我给予你长长久久的陪伴,留下你一生心安理得的幸福。”
“无论将来我的灵魂置身于天堂还是地狱,我都将不遗余力地祈祷上苍,愿你一生都被温柔对待!”
两张薄如蝉翼的信纸,此刻却承载着千百万斤的份量,压在一菲双手,沉在她的心头。
蒋心不放心她的状态,打车将她送进家门,待她情绪暂定,才悄悄闪身离开。她明白,这个时候一菲不需要任何语言上的安慰,她需要的,是用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去体会那人深沉的伟大的爱意。那个写信的楚明,那个懦弱得连爱都不敢当面表达的男孩,那个蒋心根本没有见过面的男人,不管他是否还在世,他的故事都将震憾她一生。
“妮儿!”大半天没有开口说过话了,一菲发出的声音中有些嘶哑。
她的音色让电话另一端的肖妮很是吃惊:“菲菲,你怎么啦?”
“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尽快、马上给查到楚明所在医院的详细地址。”她要见楚明,一定要尽早见到他,但愿还不是太晚,但愿还来得及。
这个时候,一菲能想到的只有肖妮了,她交际广,高中时的同学大多都和她有联系,或许这个要求有点难。但是楚明的电话最近几乎都关机,除了她,一菲真的不知道该问谁。
肖妮被她弄得一头雾水:“医院,楚明怎么啦?生病了吗?什么病?”
“不要问了,什么都不要问了,好吗?帮帮我,赶紧帮我查。”简短的几句话,一菲几乎用尽了一身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