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叶芙蓉又旧话重提,“虽然现在李舒那儿没有问题,但是不能代表将来也会无事。”
“你的意思是?”
“将他放进军营吧,一来,可以让他与将士们同处,收集一下将士们的使用习惯,以便能随时做调整,另一种则是防患于未然。”这也是她考虑过的,正好一举两得。
“届时在营地里面专门辟出一部分来给他吧,再往后,如果能有如此能人,也一并安置在其中。”白王则是想得更加深远。
这简直是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如果李舒愿意,他可以成立一个兵器司,裴大人往后告老,若是他愿意,我们再重新将他请回来,带领另一个兵器司,两司之前既能互相竞争,又不互通,如此一来,在保密的同时,军中装备会再上一个台阶。”
“何须裴望告老,他原也就是对这些更感兴趣,正好今年考核刚过,他可以小升半级,无须再担任太守一职,待他将职务同下任交接完,便可将其调过来。”
白王心中已有沟壑,“余下的事情,你自管放手去做,我已经安排了何承意做你的副将,他在军中多年,知晓利害分寸,有打交道的事情,你若不方便出马便交给他办,如果再有什么问题,自然有我。”
“多谢王爷,如此一来,瑶光军定能成为国之利刃。”白王果然心思缜密。
白王却不回答,看了她好一会,拍了拍她的额头,叹口气,她何时能发现,这些事情只是单单为她所做呢。
“走吧,何承意已经照你的安排,让随影军已经开始操练考核了。”说罢,他叱了一声,身下骏马听令,立即飞驰起来,不多久便进了随影军的营地。白王这次并未多做停留,只是放她下来,指给她看谁是何承意后,便转身离开了。
何承意虽然入伍多年,但也不过才三十多岁,长相倒是十分和善,若不穿着军服,倒像是一名文生。
“叶姑娘。”
何承意蒙白王亲自点召,知其重要性,半点也不敢马虎,“今日一大早,已经安排将士们继续负重跑步、蛙跳、仰卧起坐、俯卧撑,接下来,就像之前安排的那样,进行障碍越野,途中所需要的荆棘网、深坑等都已经安排好了,马上就能进行训练了。”
从早上到现在,将士们已经有将近两个时辰不间断练习,身上的衣服就没有干过,再加上之前累积的疲劳,若不是他们都是意志坚定之人,恐怕早就受不了了。何承意入伍多年,从来没有看到过,有何人会如此严苛地对待将士。
岂料,叶芙蓉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有些无趣是吗?”
“啊?”何承意不由自主低呼出声,他想到那些障碍物,都心里捏了一把冷汗,现在叶芙蓉竟然说那些东西无趣?这小姑奶奶到底是要怎么折腾他们啊?
“现在人已经剩下了不到一半吧。”
“是的。”何承意点头,这淘汰率也太惊人了。
“还是多了些,不过先继续进行着常规训练吧。”
叶芙蓉好像说得非常不甘心一般,何承意刚准备吁口气,只听她道:“在障碍越野的时候,让他们三人一组,扛着圆木跑完障碍越野赛。”
圆木?那本是他们用来练习打桩的,可是有三百斤的重量啊!相当于每个人又增加了一百斤,而且三人一组,还考虑了团队的合作能力!这就不是只考验单兵素质了。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所有人都像被打进地狱的感觉。
叶芙蓉含啜着笑意,她就喜欢他们这么天真!总是想得那么简单,地狱可是有十八层呢。她会一层一层地,慢慢地将他们训练得死去活来。随后,还有水中极限、丛林生存、文化考试等,叶芙蓉甚至安排了一次模拟潜入练习,让他们扮演各式各样的人,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从规定地方套出所需要的情报,其中甚至包括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搞清楚某个村庄中所有人员的谱系、爱好、生辰八字等。
这种种严苛的训练,不仅训练了体力,而且还为他们打开了另外一扇窗户,让他们明白,当一名好兵,并不是像原来他们所想的那样,只需要听命令冲锋陷阵便可以,更多的时间,是需要动脑子的。直至他们明白了这个道理,一群原本沙场冲杀的士兵,才完全逐渐往更现代的特种兵种靠齐的过程。当然,自从那之后,叶芙蓉也得到了一个“母老虎”的称号,在瑶光军中广为传颂。
整个选择进行了将近一个月,最终剩下的只有九十余人。其中,包括了之前的苏威、崔绍、夙阳,韩昭平压着及格线进了,但是余下的人却大多被淘汰了,而之后为敌国最头疼,同时也最畏惧的“影魅”——瑶光军,也初见雏形。
到了后期,叶芙蓉停下了惨无人道的淘汰制,开始了最后一轮的积分制。
望着底下那剩余不多,但每一个都像狼一般冒着强悍之气的将士,叶芙蓉说不骄傲,似乎是假的。但是只有这个,还不够!她还需要更多的。
也许,她应该动一下真格的了。
叶芙蓉叼着草根,坐在草地上,眼冒绿光地看着瑶光的将士们进行常规训练,只见她一会儿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一会儿又眯着眼摇摇头,那种神态,已经熟悉她的将士们,下意识将皮都绷紧了,这母老虎又在动什么心思了。
此时,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旁边闪过,叶芙蓉一喜,“谢羽!”还真是很久没见到他了。
岂料谢羽闻声一顿,僵硬地冲她点点头,又要匆匆离开,叶芙蓉心生奇怪,往前跑了几步,拦住他道:“你干吗跑,难不成我要吃了你吗?”
“叶姑娘自重。”谢羽倒退几步,侧开头道。
她有对他怎么样吗?叶芙蓉简直莫名其妙啊,“谢将军,你什么意思?”
谢羽并不直视她,只是淡淡道:“没什么,就是刚刚的字面意思。在下还有要事同王爷商议,就先行告辞了。”说罢,他径直转身离开,叶芙蓉被他的举动憋了一肚子闷气,不发一言地跟在他身后,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个怎么回事,谢羽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直视她道:“叶姑娘还有什么事情?”
“只准你去找王爷吗?”叶芙蓉又好气又好笑地反驳他。
谢羽闻言,却是骤然僵直,他没有再动,回过身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好一会,手握成拳,似乎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那双平素里傲气飞扬的双眸,压抑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佛是灼热暗流蕴含在熔岩之下,只需要再多那么一点,就会瞬间喷薄而出。
叶芙蓉不禁皱眉,“谢将军,你到底是有什么话就直说。”
谢羽嘴张了又张,叶芙蓉不解地挑挑眉,用疑问的目光直视他,可到最后,谢羽转身便走,什么也没有说,搞得叶芙蓉本来想同他商量的事情也憋了回去。她本以为谢羽多少拿她当朋友,没想到,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待到训练完毕,叶芙蓉在回王府的路上,突然看到一抹身影站在小巷口。陈月容朝她微微一抬嘴角,尔后转身便走,她不假思索,立即追了过去,陈月容只道:“你不是要见叶昭吗,随我来。”
叶芙蓉连忙跟上陈月容,她走得十分警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情况,绕过好几条小巷,才将她带到一间两进小屋,灰蒙蒙的门板,一点也不起眼。陈月容在门上三长一短地叩了两次,那门才打开,一个相貌平常的婆子探出头来,见是陈月容,这才打开门让她们进去了。
陈月容领着她往里间走去,可是挑开门帘,却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只见她伸手拍在床沿一侧,床板便翻开,露出一条通道。陈月容朝着她努努嘴,“你弟弟就在里面。”
他们竟然把叶昭关在地下?叶芙蓉强压下怒意,从土梯上走了下去,地牢十分简陋,不过散乱地铺着一些稻草,一名大概十四、五岁的少年就坐在稻草上,还被铁锁锁着,手腕间都已被磨破了皮。少年听到声响,仍是兀自闭目不理,直到叶芙蓉轻轻喊了一声“叶昭”,他才不信一般地睁大眼睛,直直盯着叶芙蓉。
叶昭一看便知道是她的弟弟,样貌极其清秀,身形尚未长开,一如青竹。
“姐姐……”少年的声音极轻,生怕现在这一切是梦,惊醒了,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