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望着他们几个离开的背影,心里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尤其是见到宝玉和黛玉两个,说实话没有谁比他们两个更适合,更般配了!就算是宝钗也没有这份和谐和默契,最难得是他们情谊相投,心心相印,如果不是以为宝钗是自己的亲外女,她可能就真的动摇了。现在家里到了这种地步,这件事也只能暂时搁下了。
再说邢夫人本来就自残形污,此时更是恨自己连个说梯己话的人也没有。见到她们几个人,不由得想起了迎春,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真是后悔当初没有拿她当成亲生的女儿来疼,才落得到了这个时侯才没人能陪在她的身边。老爷和儿子尚且不知死活,如今有搭进去一个媳妇,未来的日子真不知道怎么过。想到这里早没了心情,也就起身告别了王夫人,向自己的暂时的住所走去。王夫人只在后面叹息,也不多留。
探春和惜春两人也已经有几天没回园子了,此时也一起回去看看。宝玉也想趁此机会都陪黛玉一会儿,于是几个人一起向大观园走来。他们各自的丫鬟也有了攀谈的机会,尤其是雪雁,见到他们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宝玉因有许多话要说,忙偷偷地拉了黛玉走在后面,悄悄地问到:“你这几天身子可好!旧日的病还犯过没,有没有吃些药?”
黛玉说到:“我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虽没去跟儿,但也没再犯了,因此也就不再吃药了。倒是你,冷不丁把一大家子的重担都担在自己的身上,可还吃得消否?”
宝玉笑着说到:“妹妹没事就好了。我原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白活了十几年,现在不管好歹,也只能先应承着,等一切有了结果再说吧。”
黛玉看看探春她们两个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且问你,家里进项可还有哪里?每日的开销又有多少,你心里可有数?老爷那边如果需要打理,银子可从哪里出?今儿你既担了这个担子,少不得凡事就都是要先考虑到的,再不能象以前一样讨厌世俗经济了。”
宝玉点头说到:“妹妹说的是。以前我只是片面之见,现在事到临头了,才知道其中的艰难。我和大嫂子都是临时主持的,所以并不知道这么当家处世,只是遇到了什么事,先解决什么事罢了,跟本不曾想过妹妹说的那些。”
黛玉听了说到:“这也怨不得你!以前我们谁能想到这些?你能在这危急的时刻站出来,已经是需要很到的勇气了,包括大嫂子也是很难得的了。我也是刚见过太太才后想起来的,你现在是全家的支柱,责任重大,自然应该比别人想的多些。”
宝玉点头,他暗暗佩服平日冷傲清高的妹妹,关键时刻竟然能看得这么远,想得这么周到。而且在那冷漠的外表下面却藏着一颗火热善良的心。不管别人是怎样对待她的,她都以诚挚的心去对待别人。想到这不仅替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惭愧,他们一个漠视妹妹的存在,一个厌弃妹妹的妩媚风流,大概就连老太太也未必能真正了解妹妹的内心世界。想到这里更加爱慕和珍惜自己的林妹妹了。
黛玉见他半天不说话,怕自己的话,让他更沉重,忙推了他一下说到:“快些走吧,别让两个妹妹等咱们。持家是天长日久的事,岂是你一时就能都想明白的。”
宝玉听了忙回过神儿来说到:“正是呢,我也好长时间没回怿红院了,没见到紫鹃了。亏你是个狠心的,把她自己留在这儿,日夜苦盼的。”
黛玉对紫鹃本就愧疚,再加上宝玉这么一说,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紫鹃了。脚下一紧,竟把宝玉丢在了后头了。宝玉担心她走快了,忙追了上来。惜春见他们两人的样子笑着说到:“二哥哥和林姐姐在玩什么游戏啊,倒象是前面有什么好东西被人抢去了似的。”
宝玉笑着说到:“你林姐姐想要快些见到紫鹃,已经什么也不顾了。我怕她摔着,才急急地跟了来。你们快劝劝她,好歹慢点,再着急也不差在这一会儿上。”
探春笑着说到:“你自己不会劝啊,这会子有跟我们说的,早可以说给林姐姐了。”嘴里说着忙过来陪着黛玉,黛玉也是刚才被宝玉说得没了脸,才会如此的,现在有她们两个这么一闹,也就丢开了,几个人一起进了大观园。
由于近日来大家都不在园子里住,下人们又去了大半,园子里虽然仍有人在打扫,可是竟比先前冷清了许多。再加上时已入秋,更显得萧条落寞。黛玉看了看大家说到:“我们还是一处走吧,若是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也是无趣。”
宝玉点头说到:“还是那个园子,此时到显得空旷了。我们在一起也不觉得孤单。”探春二人也点头。丫头们也感觉到了物是人非,只是说不出来罢了。
黛玉见大家都同意了,笑着说到:“你们都知道我是爱小性要尖儿的,今也不例外,竟是先到我的潇湘馆吧!我实在是太想见到紫鹃了。”说完可怜见的看着大家。
惜春冷笑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商量的余地吗?依我看就先去潇湘馆,再去怡红院,回头到三姐姐的秋爽斋,最后再到我那里就是了。”
探春说到:“别说林姐姐想见紫鹃,就是我们也很想见她的,就算林姐姐不说,咱们也是要先去那里的。”大家说着已经到了潇湘馆的门口,早有小丫头送信儿进去了。
紫鹃听说黛玉回来了,别提有都开心了,忙迎了出来。黛玉见到紫鹃又想起了宝玉刚才说的话,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紫鹃忙劝到:“见到姑娘回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姑娘为何反到哭了,若是我们招惹了姑娘难过,岂不是罪过!”
探春和惜春也跟着劝到:“紫鹃姑娘说得正是呢,没见着时想的没法儿,现在见了何不好好的说会话儿,哪里还有时间哭呢。”
宝玉自是知道是自己刚才的一句话引起的,正是后悔不已,也不知道从那里劝起,心里是干着急,嘴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这时候,紫鹃也过来见过两位姑娘和宝二爷。又请大家坐了,小丫鬟端上茶来,紫鹃亲自递给黛玉。又问了姑娘近日的情况以及两府现在的情况。
黛玉和宝玉一一告诉了她。紫鹃说到:“谢谢姑娘们和二爷惦记着我。紫鹃是老太太给林姑娘的,姑娘却待我如同姐妹,别说姑娘只是让我留下来看家,就是赴汤蹈火也是万死不辞的。”
黛玉听了眼泪又掉了下来,“是我不该狠心把你一个人留下来,在这里受委屈,如今你干脆也跟着我吧,我在哪里你就到哪里,我们竟不要再分开了。”
紫鹃忙说到:“姑娘快别这么想,姑娘有雪雁她们服侍已经够了,这里也是需要人照顾的,若是交给别人,慢说姑娘,就是我也是不放心的。”
雪雁笑到:“依我看你们竟不用争了,我留下来和你轮换不就完了。”
探春和惜春也说到:“知道你们感情好,也不用这么无视我们的存在吧。”宝玉也正要开口,却听紫鹃说到:“紫鹃只担心姑娘的身子,今见姑娘比以前好多了,也就放心了。不管在哪里,只要是能为姑娘做事都是一样的,只是姑娘别再提什么委屈的话就是了。”
惜春见她们有说不完的话,拉了探春站起来说到:“你们且在这里好好说会话,我们也回去看看,一会再过来接林姐姐吧。”黛玉点头,也不客气。他们兄妹三个一起出去了,雪雁也和小丫头玩儿去了。
紫鹃见没了别人,忙对黛玉说到:“姑娘可真是菩萨心肠,您怎么挑这个时候回来,现在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刻,万一波及到姑娘可如何是好!”
黛玉忙说到:“不打紧的。舅舅出了事,我这个做外甥女的岂有不回来看看的道理!况且老太太也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再说母亲不在了,也是该我进孝的时候了。”
紫鹃看了看黛玉说到:“我猜度着,用不了多久这府里就会出现空缺儿,到时候老太太要是求到姑娘,您可打算怎么办?”说完指了指黛玉的那两个箱子。
黛玉笑着说到:“你还真是个把家的好手!不过你放心,老太太那里还有我好多的东西呢,就是用也用不到这里的。”心里想的却是:这些年来也不知道用了我林家多少东西,还说我吃的是这里的,用的是这里的!要是稍微知道些检点,少些贪婪,又何至于会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