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面灯笼火把越来越多,毕竟族长与黑衣人闹出的动静很是不小。
云驭风到达的时候,战斗已近尾声,黑衣人的面巾已经被打落下来,露出阴鹫的脸容,披头散发,犹在做着困兽之斗。
“呀,这是陈天行,号称天行鬼吏,一身修为不可测,鲜久未闻其消息,怎的出现在咱们族中?”
“这是陈氏一尊长老,十年前见过,据说有六阶修为,实在是厉害人物。”
“再厉害还不是被族长压着打,还是族长厉害,越级挑战如同儿戏。”一旁有人不忿。
云驭风漠然不语,往事再多辉煌,如今死去依然是一抷黄土,没有了生命,所有的都只是烟云。
“噗”,黑衣人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夹杂着破碎的内脏,族长虽老,掌力却甚是雄浑,一掌拍在黑衣人胸口,几乎胸骨尽碎。
“陈天行,你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居然要谋害我云氏族人,若你能交待清楚,我云非云承诺给你一个痛快,免受皮肉之苦。”
黑衣人嘴角兀自流着鲜血,神情却是非常淡漠:“云非云,这话你却是说错了,咱们这些老骨头,哪一个会害怕区区刑罚?皮肉之苦,笑话,若怕,可能踏上巅峰?”
老族长沉默了一会,轻轻道:“我们两家相争,以十年计,各有输赢。如今你居然深入腹地,是认为我云氏是一块鱼肉么?这么放肆,自信心倒真的是很强。”
老族长的神情很僵硬,他绝对不相信陈氏会如此轻率行事,他们必然是获取了能够让自己通行无阻的地图。
只有这样,他们才有绝对把握,他们才敢深夜造访腹地,甚至行刺族人,而这个给他们地图的人,必然有足够分量让他们相信地图是真的。
“哼!别在说风凉话了。成王败寇,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黑衣人横着眼,因为云驭风的阻挠,他最终被云非云截停,心里一股怨毒全然算在云驭风身上了,说话间简直怨气冲天。
老族长淡淡地道:“你也说了,成王败寇,你何必那么大怨气呢?怪我阻拦你?若这样,我会看不起你,我们也算同辈之人,你也不算什么恶人。”
黑衣人嘴巴张了张,没有说出话来,但眼神却没有开始的桀傲,闭口不言起来。
“族长,把他交给我,这人不用点刑罚是不会说的。”
“就是,云超是刑事出身,七十二路刑供下来,一定可以撬开他的嘴”
一时间,族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非常愤慨,一定要严刑出陈天行的来意。
老族长双手压了压,道:“都停下来。”众人见族长发话,便渐渐停止了议论。
“陈天行,你真的不愿透露出谁是内线?你的来意可有可无,我并不在意。”
“别费口舌了,老夫不会说的。”黑衣人瞥了族长一眼。
“既然如此,老夫那就得罪了。”说完,老族长大手一挥,便立即有两名族人上来,不过只是看着老族长,黑衣人依然行动自如,即便重伤,也是有着不小的威胁。
“族长,可否容小子放肆一下?”云驭风越众而出。
老族长见是云驭风,微微颔首,他并不担心,刚才刺杀失败,现在更不用说了。
背着双手踱到黑衣人跟前,云驭风龇牙冲其一笑,伸出刚才受伤的左手,转了转。此时左手已经完全复原,皮肤与右手无异,没人会想到一刻钟之前,曾经鲜血淋漓。
黑衣人瞳孔一缩,眼前的少年让他心底里一阵毛骨悚然,张了张口,道:“云驭风?”声音甚是嘶哑。
“朋友你不是早就知道么?为何还问?”云驭风眸子里尽是笑意,却透着冰冷的锋芒。
“可是,你的手?”黑衣人一脸惊容,他有不好的预感,或者这次真的来错了,小镇三足鼎立的局面就此打破。
因为云驭风出现了,也因为云驭风毫不遮掩地出现了,所以今天自己绝对没有幸免的可能,不管有没有问出什么,今天必须要死,错非云驭风的出现,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云非云毕竟还是有所忌惮。
但现在云驭风出现了,毫发无损,所以自己这个知情人就只能死。
“你很好奇吗?”云驭风眨了眨眼睛,亮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黑衣人长长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体味空气的味道,有贪婪有眷恋,闭上了眼睛,轻轻道:“你问。”
他知道,云驭风不让自己死,自己就一定死不了。他的手能复原,那自己的伤也一定没问题,可是在死与不死之间,自己只能选择死,好过在千百次轮回间痛苦。
族人张大了嘴,很不明白刚才还一副油盐不进的嘴脸,如今突然改口,而且很爽快,可他们并没有说几句话,手?手有问题?
众人死盯着云驭风的手看,谁也没有看出什么来,与所有的少年的手一样,都很嫩,众人心里下了这么个结论。
“你很识时务,这样对大家都好。”云驭风很满意,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可惜是敌人:“你与他谈了什么?”
“我需要的答案,他给不了。”黑衣人没有遮掩。
“为什么来找我?”云驭风不意外,脸色巍然不动。
黑衣人这时露出迷茫的神色:“他说你知道,由你发起,所以,我来了,可惜。”
“不可惜,自己做事自己就要承担后果。”
“我可惜的是,到如今,我为阶下囚,却不知谁是他要的那把刀?你?还是我?”黑衣人说话间眼神看向云驭风,希望从云驭风嘴里得到答案。
云驭风淡淡地笑了:“你果然是个悲剧,那把刀却只能由你扛着,对不住了,陈天行,你我为仇,所以,上路吧,我给你个痛快。”
“谢谢。”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泓秋水闪过,陈天行心脏处爆起一蓬鲜血,仰天倒下。
“啊?”所有人对于云驭风的出手惊讶,代之的是一阵愤怒,大家对于云驭风越俎代庖非常不满。
云驭风一脸平静,不悲不喜,道:“我得到了答案,他自然没有了价值,更何况,我已先告罪,族长也应允。”说罢,转向老族长道:“族长大人,有些事,咱们里面谈。”
老族长挥了挥手,道:“都散去吧,没事了。”说完便向着议事厅而去。
两人在议事厅坐定,还有几个闻风而来的长老,一个个面容严肃,云驭风这次确实有点僭越了,嘴上没说,心里却是这么认定的。
云驭风看在眼里,心头却不以为然。
大长老云非鹰率先开口,有点质问的味道:“云驭风,你毕竟是个小辈,怎么在这种大事上随意做主。须知即便是我们,亦是要与族长一起协商,才能做出结论。须知这件事很敏感,人家也是个长老,而且是权势长老。”
云驭风眼观鼻鼻观心,与这些老古董争论就是入鷇,还不如回归纨绔,奈我何?
族长苦笑了下,出言拦住:“好了,非鹰,跟小孩子闹什么,咱们讲正题吧。”
云非鹰瞪了瞪眼睛,吹着胡子闭上了嘴。
云飞鹤老头满脸笑容,一撇胡子颤个不停,云非鹰吃瘪,他就高兴。
“驭风,你说说,今晚怎么回事?”族长话音刚落,众人便齐刷刷地看向云驭风。
云驭风挪了挪,抬起眼帘看向一众老头:“为酿酒之事而来,但他们并不知情,只知道咱们在甄选子弟,所以星夜来探。”
“那为何你会知道他们并不知情?”有长老提出疑问。
云驭风笑了笑,道:“因为他来找我。很明显,我这个纨绔并不在他眼里,可他依然来了,所以他有必须来的理由。想来,给他消息的人,知道这件事因我而起,我有话语权。”
众人点头,认可了云驭风的推测,换作他们自己,也不会在人家老巢多生事端。
“于是,他遇到了族长大人,失手被擒。”
说到这里,族长脸色变得怪异,他与陈天行交过手,用剑的人却没有剑,不用剑的左手却被废掉。这样的状况是不可能在外面乱跑,更何况,去找云驭风麻烦。
很明显,伤是去到云驭风那里被弄的,剑也是在那里丢的,可是到底在那里发生了什么呢?云驭风直接被族长否认了,也许是三弟,族长如是想,也只有三弟,有那么强大的精神力。
“那么,内线是谁?谁是云氏的叛徒?”
云驭风顿了顿,看了族长一眼,老人也在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答案。
“他见的人是云殇莫。”云驭风慢慢吐出这三个字,看着白发苍苍的族长,有点不忍。
“怎么可能,你可不能胡说八道,他是族长的孙子,为何还要勾结外人?”跳出来的依然是云非鹰。
云驭风淡淡地看了云非鹰一眼:“我只是陈述事实,并没有强迫你们相信。信与不信,那是各位长老自己的事。”
云非鹰瞪眼道:“可是,人被你杀了,死无对症。”
众人奇怪地看了云非鹰一眼,均在想,老二是怎么了,难道你很想要对症?就算你想要对症,也不能这么露骨么!
族长脸色极度难看,他相信云驭风的话,即算云驭风想报一箭之仇,也不会用这种理由。云驭风既然说是云殇莫,那就是云殇莫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