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生于啼哭之中,活着不如就随性一点。即便这个随性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随心所欲,但十有六七就是人生幸事,十之八九更是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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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万里飞沙,无边无际的风笼罩着一片胡杨林,林中枯枝遍地,也有许多胡杨的根部裸露在这无垠的沙土中,宛如葬在地底的人骨。
乌云遮蔽了明月,一个如青竹般画骨清逸的黑色身影在如此的黑夜里走了一个来去,却还是走不到尽头。
只听到铁蹄踏地的声音在雾色苍茫中从远方传来,震的这方天地为之颤抖。
又听得有兵器交戈的声音,金戈铁马,鼓声阵阵,羌笛声声,人影绰绰,渐渐地,看不清前方的路,听不清远处的声,只留下空中渐渐露出的月光晴明。
叶凤溪不知他自己离开了多久,又归来了多久,走了多久,歇了多久。
这场铁马冰河的梦冷冰冰的,黑漆漆的,月光并不能照遍大地上的所有黑暗。
梦里看花,水中望月,今夕何夕,此梦何宜?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堪破天地间的黑暗,起早的木沉香敲了敲叶凤溪的房门,没有人应,而后发现门并没有锁的小人儿,蹑手蹑脚的溜进了屋子。
青色的围帐重叠,床上躺着的小少年紧锁着眉头,冷汗淋漓,嘴角绷着的样子明显很是紧张。当木沉香掀开床边的纱帐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多了下来,轻声喊到:“凤溪哥哥?”
“凤溪哥哥。”
“凤溪哥哥,醒醒。”
“凤溪哥哥,太阳都要晒屁股了,快起床啦。”
沉香皱着小小的眉头,盯着叶凤溪的俊脸,站在床边开始思考问题。
凤溪哥哥指不定是昨天晚上睡太晚了,那我等一会儿再来叫他。木沉香又持续了一会儿的纠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不得不说,往往直觉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
小姑娘,真相了。
但是木沉香看着叶凤溪睡着了有点儿,嗯,嘴巴抿起来冷冰冰的样子。沉香觉得自己在走之前需要和她的凤溪哥哥打个招呼。
“凤溪哥哥?”
好吧,再叫一声还是没有反应。
木沉香想起来叶凤溪经常偷偷戳自己的脸,那现在,凤溪哥哥睡着了,我偷偷地戳一下,应该没关系的吧。
就一下哦,肯定不会打扰到他休息的。
所以,就见一个肉嘟嘟、白嫩嫩的小指头冲着叶凤溪如玉般的脸蛋儿去了。
木沉香用手指戳了戳,又戳了戳,反正又没醒,那我再戳一下应该也没关系的吧,再来一下。
正当叶凤溪深陷在铁马冰河的梦境里,辗转反复,被兵器、盔甲寒光里透出来的冰冷紧紧围绕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熟悉的、真实的、温热的触感。
眼前的画面在一寸一寸崩塌,灰尘滚滚,飞沙莽莽……
木沉香还在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嚯嚯哈哈的戳得起劲,完全忘记了自己起初只准备戳一下的初衷,也丝毫没有注意到叶凤溪放在里侧的手,无名指略微地动了动。
叶凤溪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时此刻这般觉得真实,温暖,笃定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当叶凤溪睁开眼的时候,果然看到他的木木,清澈如泉水般的双眸,感受到脸颊还在持续传来的触感,叶凤溪就只想静静看着并不准备打破此刻有趣的画面。
木沉香还沉浸在暗自得意的幻想里不能自拔,却觉得好像有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慢吞吞的回过神,发现原来是叶凤溪醒了。
凤溪哥哥醒了?
凤溪哥哥醒了!
凤溪哥哥!!!醒了!!!
这六个字经过不同的语调在木沉香脑海中盘旋到第三圈的时候,木沉香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做贼心虚的把自己的手藏在背后,“凤溪哥哥,你醒了啊?”
叶凤溪但笑不语,他还是想再看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的木木,他的沉香,他的独一无二的芬芳。
木沉香却以为叶凤溪是发现自己把他戳醒了,凤溪哥哥生气了。
一下子一股热气从心脉喷涌而出,染红了耳朵,晕红了脸蛋儿。
“凤溪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木沉香背在身后的手指头搓啊搓的,这是心虚的表现。
叶凤溪还处于没反应过来的奇妙状态,“嗯?”
木沉香眼睑低垂,眼睫毛动了动,“凤溪哥哥,你是不是因为我打搅了你的好梦,所以生气了?”
叶凤溪失笑,“怎么会呢。”
我永远不会生你木沉香的气。
“那凤溪哥哥怎么醒了也不说话。”木沉香听到不是生自己的气了,舒了一口气,又惊喜的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