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幸运,因法杜司和首领们对这个大镇子的所有道路都了如指掌,因此我们才能够顺利地走小路前进,尽管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但并没有影响我们的速度。
走了一个多小时后,月食终于慢慢褪去,最初消失不见的月亮边缘又重新出现。月亮上突然闪过了一道银光,伴随着奇妙的红光,它就像黑色天幕上缀着的灯笼一般,真是既美妙又不寻常的景色。又过了五分钟,星星渐渐暗淡,借着月光我们看清楚了所处的位置——我们已经离开了鲁欧镇,快走到一座大平顶山的山脚了。这座山周长约有两英里,并不算高,山体的组成物在南非很常见。实际上,它海拔的最高处不到200英尺,但形似马蹄铁,各处都非常险峻,散落着大块的岩石。山顶长满草的台地上是宽敞的营地,已经成为精兵强将的军事宿营地。这个地方平时由一个兵团——3000名士兵驻守,但我们借着明亮如常的月光从陡峭的一边艰难地爬上山时,发现这里有好几个军团扎营。
最终到达地台后,我们发现一大群人都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眼前这种自然现象害怕地颤抖着,极度惊惶地蜷缩在一起。我们不发一言地从人群中间穿过,来到地台中央的小屋,惊讶地发现有两个人带着我们为数不多的几样私人财物正等着——当时逃跑得匆忙,我们只好丢下这些东西。
“是我派人去拿的,”因法杜司解释说,“当然也派人拿了这个,”他举起了古德久违了的裤子。
古德狂喜地大叫起来,一下子跳起来拿过裤子,立刻穿在身上。
“我的主不至于把美丽的白腿藏起来吧!”因法杜司懊悔地大喊。
但古德坚持要穿上,后来,库库安纳人就只再见过一次他美丽的白腿。古德是一个非常害羞的人。此后,库库安纳人就只能凭借古德一侧的胡子、透明的眼睛和会动的牙齿来满足对美的渴望了。
因法杜司伴着美好的回忆还在看着古德的裤子,接着他告诉我们,他已经命令军团明天天一亮就集合,以便向士兵们详细解释各位首领共同商定反抗的缘由和目前的状况,还要向他们介绍王位的合法继承人,伊格诺西。
于是,太阳升起时,整个部队被召集到了一大片空地上,总共约有20000人,是库库安纳最精锐的军队。这些士兵密密麻麻地站在四边形的三个边上,场面蔚为壮观。我们站在空着的那一边,几位主要首领和军官迅速聚拢到我们周围。
让众人安静之后,因法杜司开始发表演说。和库库安纳大多数地位很高的人一样,因法杜司也是一位天生的演说家,他坚定有力地用优雅的语言向人们讲述了伊格诺西父亲的经历、他怎样被国王图瓦拉卑鄙地谋害以及他的妻子和孩子如何被赶出这个国家忍饥挨饿的故事。然后,他以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为例,指出人民在图瓦拉的残暴统治下苦不堪言、怨声载道,而且当时,图瓦拉居心叵测,以犯上作乱为借口,处死了很多贵族。接下来,他说来自星星的白人主人,从星星上俯视他们的国家时发现了问题,于是不畏万难,决定来改善这种境况:他们拉起库库安纳人真正的国王——当时正遭受流放之苦的伊格诺西的手,带领他穿越群山。白人主人们已经见识了图瓦拉的邪恶行径,为了给没有下定决心的人一个征兆,为了挽救少女芙拉塔的性命,实际上,他们运用了高级魔法,将月亮熄灭了,并且杀死了年轻的魔鬼斯克卡拉。因法杜司还说白人主人们准备好要站在他们这边,帮助他们推翻图瓦拉,拥立真正的国王伊格诺西登上王位。
他说完后,人群中传来赞许的低语声。随后,伊格诺西走上前,开始发言。重申叔叔因法杜司的话后,伊格诺西用下面这番话结束了这次有力的演讲:——
“尊敬的首领们、军官们、士兵们、臣民们,你们听到我的话了。现在你们必须在我和图瓦拉之间做出选择,他篡夺了我的王位、杀死了自己的亲哥哥,还四处追捕哥哥的孩子,企图在寒冷的夜晚将他杀死,我才是真正的国王,这些人,”——伊格诺西指着首领们——“可以告诉你们,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我腰上的圣蛇。如果我不是国王,这些白人还会施展他们全部的魔法帮助我吗?颤抖吧,首领们、军官们、士兵们和臣民们!你们都亲眼看到了黑暗,难道不是降临到这片土地上的黑暗——满月时的黑暗,战胜了图瓦拉并且掩护我们逃走吗?”
“是的,”士兵们回答。
“我是国王。我告诉你们,我是国王,”伊格诺西挺直了高大的身躯,将他那把宽刃战斧举过头顶继续说,“如果你们有人不同意,就站出来,我愿意跟他打一仗,他鲜红的血液将证明我说的是实话。我说了,请他站出来。”他晃了晃手里的大斧子,弄得斧子在月光下直反光。
这是英勇版的《英雄,英雄,过来受死》,没人想回应,于是,我们之前的追随者继续演讲。
“我确实是国王,你们应该与我并肩作战,如果我打赢了,你们将跟我一起获得胜利和荣耀。我会赐予你们公牛和妻子,你们将取代所有的兵团;如果失败了,我会和你们一起倒下。”
“听着,我向你们保证,等我坐上父亲的王位时,这片土地上将不再有杀戮。你们不必再为了无端的杀戮呼喊正义,也不会再有巫师搜捕者不问情由就杀死别人。只有触犯法律的人才会被处死;‘吞并’村子的事情不会再上演,你们每个人都能在自己的小屋里安然入睡,不会再有恐惧,正义之花将不费吹灰之力就开遍这片土地。首领们、军官们、士兵们,还有我的人民,你们选好了吗?”
“选好了,尊敬的国王,”众人回答。
“很好。转头看看吧,图瓦拉的信使已经离开了那个大镇子,去四面八方召集强大的军队来消灭我和你们,以及我的这些朋友——保护我的人。明天或者后天,图瓦拉将发动所有忠于他的人来对付我们。那时我就能分辨出效忠我的人,分辨出为了自己的信念不畏死亡的人。我告诉你们,这些人将名垂青史。我说完了,尊敬的各位首领、军官、士兵和臣民,回到你们各自的营房备战吧。”
过了一会儿,一个首领举起了一只手,士兵齐声高喊代表最崇高敬意的“库姆”。这表明士兵们已经把伊格诺西视为国王。然后,所有队伍就离开了。
半小时后,我们举行了一次战斗协商会议,军团的所有指挥官都悉数到场。显然,很快我们就会遭到大规模军队的攻击。确实,我们在山上所处的地势很有利,能看到军队正在集合,传令兵正离开鲁欧朝四面八方跑去,显然是为了召集士兵支援图瓦拉。我们这边有大约20000人,包括这个国家的七个精英军团。因法杜司和首领们估计,图瓦拉至少有30000到35000名士兵可供调遣,这些士兵目前都聚集在鲁欧,他们认为,明天中午之前,图瓦拉还能再召集5000名士兵,或者更多。当然,他的某些军队也有可能投靠我们,但这是不能指望的偶然情况。同时,显然图瓦拉也在为讨伐我们积极备战,他那一方的士兵强壮的身躯在山脚下巡逻,还有些其他来袭的迹象。
然而,因法杜司和首领们却认为当天不会有战争,图瓦拉需要时间备战,忙着想尽各种办法让士兵们摆脱魔法使月亮熄灭这种想法产生的效果。他们说突袭应该发生在第二天早上——后来的事证明了他们是正确的。
同时,我们开始想方设法加固这个地方。几乎所有人都出动了,一整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大部分加固工作都做完了。士兵们都参与过最近国家里发生的一些不好的事情,而这座山就是他们的营地,与其说这里是要塞,倒不如说是一处疗养胜地。所有上山的道路都已用大石头封住,有限时间里能做到的加固方法我们全都用了。我们还从各个地方找来了一大堆大石头,用来对付敌人的先行部队,岗哨都指派了不同的部队把守,众人集思广益提出的所有建议都用上了。
太阳落山之前,我们洗漱后要休息的时候,刚好发现有几个人从鲁欧方向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棕榈叶,表明自己是个传令官。
他走过来,我们几个人、伊格诺西、因法杜司和一两个首领也走到山脚去见他。他英姿勃发,穿着规定的豹皮披风。
“你们好!”他走过来后大声喊道,“国王问候那些对他发动罪恶战争的人,狮子问候在他脚边咆哮的豺狼。”
“有话快说。”我说。
“下面是国王的原话:赶紧投降,免得更可怕的事情发生。黑公牛的肩膀已经撕开,国王驱赶着鲜血直流的它在营地里四处奔跑。”[1]
“图瓦拉有什么条件?”我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