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终临,此刻是除夕夜,长安城灯火通明,家家户户早早地聚在一起享受着温馨的团圆时刻。
长安,皇宫,山河殿,言尘陛下此时正审批着奏折,突然从打开着的门窗望见了挂在山河殿的檐角之下的那只红灯笼,不由得突然意兴阑珊起来,问道侍卫:“几时了?”
“禀陛下,子时二刻了。”
言尘闻言叹了口气,把奏折随手扔在案上,起身拍了拍手道:“不批了,走,寻几个信得过的护卫陪我出宫玩玩。”
“陛下?这……”
言尘斜斜睨了他一眼:“哦?这除夕夜,又是如此之时,朕出去转一圈也不行?”
侍卫急忙抱拳,单膝跪地道:“在下多言!在下这就为陛下寻几个武艺精湛的护卫来!”
言尘摆了摆手,示意他快些去。
片刻后,言尘在几大高手侍卫的保护下走出了皇宫宫门,离开了那人间天宫,踏上了这凡间尘土。
“哎,这人多时朕想出来却不能出来,等的能出来时,人也没了,真是无聊。”言尘走在街上,望着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的街道叹道,侍卫们听了皆是满脸惭色,低头不语。
言尘也没指望这几人能与他说些什么,袖手继续向前走,不知走了几时,他惊讶地发现面前已是一片华美的楼阁。
“此处是何处?”言尘望着那座座楼阁,讶然问道。
侍卫中有人上前禀报:“禀陛下,此处是那百蛟坊,乃是朝中不少大臣所居的地方,还有不少富商也居于此地,燕家便是其中之一。”
言尘闻言点了点头,眉头欣然扬起,问道:“那如今那些大臣们可休息了?”
“禀陛下,按照俗理,今夜除夕,当彻夜不眠。”侍卫们当然知道陛下这个问题的含义,但是此时于这深夜空巷之中实在是前景难料,倒不如遂了陛下的意寻个大臣家里暂留一会,待得陛下尽兴了再回宫便是。
言尘闻言欣然点头,刚欲下令,谁知变化突起。
不远处,一所府邸的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三个汉子来,其中一人穿着一身游缴衣服,另两人皆是百姓打扮,此时正迎着他们走来,一面行走一面说着什么。
“大哥……计较,如何?”
“三弟,你可莫要马虎,这一票若是得手……”
“……二哥,你放心吧,一个公子……”
零零碎碎的语言随着夜风飘散,经过言尘等人时那三人特地压低了音量,本就模糊的言语这下更是难以分辨,言尘见这三人如此鬼祟,刚想下令让侍卫将这三人抓起,就见刚刚打开的门里走出来一个女子。
“喂!你是谁啊?为何今夜不回家,偏站在我家门外?”那女子见得这几人立刻便开口询问,只不过这态度却是不怎么好。
言尘惊讶的望着这个女子,眼睛转了几圈,依然袖手而立:“你是何人?朕……真是无理。”
那女子哼了一声:“除夕夜你不回家偷偷摸摸地站在我家门外,是我无理?”
侍卫此时有人认出此地是何地,凑到言尘耳边低声道:“陛下,这是刘奉常家,这位该是刘奉常的千金了。”
言尘本来还道谁家姑娘如此泼辣,现在一听是那整日与自己申明祖宗大义、祭祀礼仪之类无聊话题的刘奉常之女,心里好笑得紧,出言问道:“刘奉常在家里便是如此教育你的?”
“我爹如何教我与你何干?看你一副人模狗样,却不曾想说话如此难听,真是可笑之极。”那女子出声讽刺,也不待言尘回答,缩回了身子把大门紧紧关上。
言尘见她如此做派,摇了摇头,笑道:“刘奉常啊刘奉常,你整日与朕说那祖宗礼法,却没曾想你这女儿自己都教不好,哎,齐侍卫,你说说好笑不好笑?”
齐侍卫便是那个整日护在他身边的贴身护卫了,哪能不知道皇帝陛下平常最烦的就是那个刘奉常,此时闻言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讷讷点了点头。
言尘被这女子骂了一顿,也失去了继续游玩的兴趣,又环视了一圈这规模宏大的百蛟坊,抬脚准备回宫歇息。
刘苏雅并不知道今日自己骂的是谁,也不知道这一逞口舌之快会给刘家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她现在满心欢喜,只因自己终于即将办成一件事。
那件事很重要,重要到足以影响她日后的生活。
翌日,沐雨自冥想状态中苏醒。自从她学会了冥想后就再没睡过觉,每天夜里都是她冥想观心的时刻,靠着这种方式在夜里修炼太极。
她起床后换上娘给自己做的新衣裳,又把自己收拾了一遍,确认干净后走到小蝶的房间先道了声大吉大利,随后将小蝶叫醒,自己去把房门打开。
此时不过辰时初时,尽管已经是春节,实际上距离真正的立春还是有些日子的,因此门外仍是昏暗一片,小蝶出来后见得此番情景不由伸了个懒腰,问道:“大吉大利,小姐,怎么今日起得这么早?”
沐雨此时正漱口,闻言把水在嘴里含了半天才吐出来答道:“今日不是爹让我起早些,说是让我随他拜访一些叔叔伯伯吗?”
小蝶这才想起这事,无奈道:“可是你随他们去便是了啊,我一个下人如何随你们去拜访那些大人物?”
沐雨一怔,小蝶所言有理,自己是沐家大房的女儿,这才有资格和爹娘一起拜访别人,小蝶只是个侍女,注定去不了,自己叫她干什么?
沐雨哈哈干笑几声:“忘了,忘了,吵着你睡觉了。”
小蝶几欲晕倒,转身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房内,身子直挺挺地往床上一砸,继续睡觉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沐雨望着眼前这扇门,没明白为何所谓拜访,第一家偏要来这燕家?
“燕贤弟,弟妹,沐雨侄女,大吉大利,请进,请进!”开门的居然是家主燕北寒,这更是让沐雨大吃一惊,急忙叫了声燕世叔,补了句大吉大利。
说是拜访长辈,爹娘却很奇怪的没有让自己与他们一起随燕世叔交谈,反而将自己支往燕归梧的庭院,说是小辈便该随小辈一同玩耍,搞得自己莫名其妙。
待得沐雨走后,沐李夫妇面对着燕北寒和其妻路氏谈笑风生,四人互相谈论着两家孩子将来的事情,言语间欢声笑语不断,都表示对这桩婚事很是支持。
沐雨并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和面前这个欲言又止的家伙有了婚约。
沐雨看着眼神怪异的燕归梧,看着明显有所心事的师父李天风,不明白今日这二人是怎么了,目光竟如此怪异,仿佛自己是什么稀奇人物似的,皱眉问了几次都没得到答案,心里有些不愉。
“咳,婉清妹妹,我听闻你已经成了那红妆阁的东家?你可是要经商?”燕归梧见她面露不快,急忙咳嗽一声转了个话题,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李天风此时刚刚重聚观心像,气息依然有些不稳,也问道:“你可有好好修习那冥想观心诀窍?那拳法本就是修炼冥想的绝佳方法,冥想又是修炼那拳法的绝妙法门,你千万莫要懈怠。”
沐雨见这二人转移话题如此生硬,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二人如此姿态,不由叹了口气不再追问。
三人聊了一会,随即就见沐李夫妇和燕路夫妇并肩走来,让三人随他们一起去吃午饭,吃过午饭后三人与长辈聊了些事情后沐雨便随着爹娘回了家。
待得三人离开燕家后,燕北寒问道夫人:“你觉得这姑娘如何?与归梧可配?”
燕归梧闻言,紧张地望着母亲,生怕母亲有什么地方不满意拒了这桩婚事。
路氏点了点头:“样貌真是绝佳,我还没见过如此貌美又如此英气的女子,举止也算得体,没有小女儿家的娇柔做作,看起来与归梧确是绝配。”
燕归梧松了口气。
燕北寒是知道自己妻子看人极准的,点了点头转头问向李天风:“天风贤侄,今日请你莫要考虑这师徒感情,但以局外人的眼光看看犬子与沐家姑娘可算良配?”
燕归梧刚刚松了口气,又听见父亲问向李天风,心里不由又提了起来。
按照李天风的说法,自己是极有可能与那白玉儿成了一对的,若是李天风硬要顺从天意,自己这桩婚事不就黄了?
“在下不敢擅言,单论性格来看,沐雨确实是女子里少有的利落、果断之人,也并未见过她无理取闹、有失德行的行为,与燕贤弟该是天生一对。”李天风沉吟片刻,回答道。
李天风一生见过的女人有几个?同龄人里恐怕也就白玉儿、沐雨还要加上个玫红姑娘,对比那两位,沐雨的性格那可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李天风有什么理由破坏这婚事?
燕北寒点了点头,望了眼浑身放松险些软到的儿子,笑道:“归梧,明日你便起草一份婚约文书,我拿给你沐世叔让他签下,这桩婚事乃是爹娘和你都满意的很的,可不能闪失了。”
燕归梧急忙点头,恨不得立刻就跑到自己房内拿起纸笔起草那份重要的文书。
“不过……归梧,你有把握在那沐雨十六岁前便能娶到她吗?”路氏突然想到了什么,迟疑问道。
燕北寒闻言皱眉看着妻子:“归梧有把握娶到沐雨便可以了,为何非要在她十六岁前?难不成你不想让我燕家多子多福、儿孙满堂?归梧,莫理你娘,你只需娶到沐家姑娘便可。”
燕归梧闻言苦笑道:“爹,我没把握娶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