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帮你抄几遍吧?”小蝶见这《七月》竟然长至如此,不由得心疼起了小姐,提议道。
“抄?抄个鬼啊!不抄了!请三天假!”沐雨直接把纸笔往边上一扔,拍拍手道。
小蝶一怔,疑惑问道:“你刚犯了错,蒋先生岂能准你的假?”
沐雨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按照毛笔写字那个速度,写完十遍《七月》至少要到戌时了,这还不包括吃饭的时间,这要是抄完了,那得累死自己。
“哎哟,我头晕,可能感了风寒,现在应该发烧了,小蝶,去跟娘说一声,把饭菜端我房里来吃。”沐雨眼睛转了转,居然起身往床上一趴,用虚弱的声音哼唧道,仿佛下一刻她便会晕倒一般。
小蝶见她这幅样子,不由得好笑道:“小姐,这可能吗?这种理由太牵强了吧?”
沐雨哼哼笑了声:“嘿,你不懂吧,蒋先生他信也得信,不信也要信,否则他能如何?我往被子里一钻,他还敢掀我的被子来不成?
小蝶见小姐无赖至此,叹了口气,也不多劝,去点上长明灯,跟小姐打了声招呼,前去找夫人跟她说小姐生病了的消息。
沐雨见她走了出去,嘿嘿笑了两声,刚从床上爬起来,突然想到什么,急忙把房门关上,然后钻进了被子里。
她在被子里窸窸窣窣的做着什么,突然伸手从枕头旁抓了什么东西进去,片刻后,一大堆沾了点点血迹的棉布被她甩了出来,然后又是窸窸窣窣的动作……
过了一会,沐雨又一次抓着一团包的严严实实的纸包站在了废物桶旁,趁着四下无人迅速地把纸包扔了进去,然后拍了拍手,跑回房内用刚刚回来时小蝶烧的热水洗了把手。
当女人,每个月的这几天真的好麻烦啊……
且不说沐雨这边如何,同一时刻,小蝶正被夫人拉着问些东西,当然,这些问题都是关于沐雨的。
此时李玉婉正让小蝶把饭菜装进食盒里,同时问道:“小蝶,小姐这几日身子可有不适?”
小蝶自然明白夫人话里的不适是何意,摇头道:“没有啊,小姐这几日和往常并无区别,她只跟我说小腹有些发凉,其余的感觉倒是没有什么了。哦,对了,今日小姐惹恼了蒋先生,所以要装病三日,让我跟夫人你说一声,免得你担心。”
“惹恼了蒋先生?怎么回事?”李玉婉闻言发笑,不由追问道。
“呃,小姐今日在学堂上困意太浓,睡着了,蒋先生发现后就罚她抄书十遍,小姐嫌太长,不愿抄,又不愿面壁三日,便想着装病三天,避避风头。”小蝶尴尬道。
李玉婉笑了几声,摇头道:“真有她的,如此无赖的招式,亏她想的出来。行了,我与蒋先生说一声,她这几日有事上不得课,你随她外出玩玩去,算算日子她这癸水也该过去了,你随她出去放放心,免得总呆在这沐府无聊。”
小蝶没想到事情如此简单便解决了,高兴地嗯了一声,刚欲提起食盒往小庭院走去,就听夫人又加了一句:“还有,多带些护院,哦,我让林教头也随着你们,莫要出了岔子。”
白玉儿和沐雨之间的仇怨可谓是不死不休了,如果不多带些信得过的护院,她们出去万一遇见白玉儿,极有可能被这个无法无天的大小姐给伤害到,所以李玉婉无法不担心。
小蝶闻言应了一声,提着食盒走远了,李玉婉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无声地笑了笑。
这个女儿啊……真是鬼马精灵。
待得小蝶回到了小庭院,与小姐说了这个消息后看着她激动的表情,不由笑道:“小姐,别高兴得太早了,万一遇上白玉儿,那咱们肯定要马上就回府的。”
沐雨笑道:“你当我高兴是因为出府?”
“那是为何?”小蝶讶然问道。
“当然是林天佑啊!我一直想请教他如何练武来着,可是他总是跟着爹,从来不搭理我,明日多好的机会啊!”沐雨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了。
小蝶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回答,看着小姐那激动兴奋的样子,不知说什么好。
同一时刻,长安城南,如今冬至过去不久,天黑的极早,城门上的守卫望着底下稀稀落落的人影,点上了火把。
突然,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同时伴随着马蹄的是一串清脆的铃铛声音,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马背上的人影也慢慢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穿着道服,潇洒地将头发束成一束绑在脑后,背上背着一把古朴的剑,胯下的马精壮有力,马颈上系着一只铃铛。
彼时的道教与后世人们印象中的道教有极大不同,那时的道教信的是老子庄周,信的是道法自然,并不是后世所认为的张道陵、陈抟那类的分有明确分支、流派的那种道教。
此时的道教更像是先秦的那些隐士,潇洒红尘中,不为浮名遮眼,不为繁华易心,洒脱恣意,随性而为。
不过尽管如此,道家一脉依然有不可触碰的铁律,那就是无论如何不能参与庙堂中事,否则师门长辈必将亲自出山,亲斩逆徒于剑下。
少年来到城下,下了马,欣然赞道:“这便是长安吗?好气派的城啊!”
守城士兵听见这话笑道:“道士,你这话可错了,这已经夜里了,若你早来两个时辰,那时候的长安更是气派,管教你看花了眼!”
少年道士嘿嘿笑了笑,没有答这话,交了入城的十文钱,牵着马从城门进入。
“嚯,好大啊,子衿,你说我们去哪里住?”少年道士进了城之后立刻花了眼,眼前所见的长安一角已经足够辽阔,他根本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
子衿是那匹马的名字,马儿自然是不会说话的,所以少年道士自言自语道:“罢了,你也不愿理我,我自己想好了,唔……呵,看那,那家楼阁竟然灯火通明,一定是极有名的客栈了,我们去那住好不好?”
马儿打了个响鼻,理也不理他,他等不到马儿的回应,笑着说:“你也觉得?那我们就去那!”
少年道士李天风,第一次来到长安,于一家青楼留宿……
多年后,李天风想起那一夜自己进了青楼后发生的事情,依然是苦笑不已……
翌日,沐雨起了个大早,拉起小蝶梳洗一番,在院内打完太极,起身前往大堂去找爹娘,等见到爹娘后,沐雨立刻提出了要见林教头的请求,李玉婉笑着答应,吩咐人将那林天佑叫了过来。
林天佑曾是禁卫军里的一名军士,因性子太直触犯了自己的十夫长,被排挤出了禁卫军,自此心灰意冷,来这沐府当了个护院教头,只求自己和家人能过得好些。而沐府也对他不薄,不仅许给他厚重的月钱,更是允许他将自己的妻儿老小都接过来居住,可谓是情深意重。
此时林天佑来到大堂,听到夫人嘱咐给自己的事,看了看兴奋的小姐,不明白为何小姐一听说能出去玩便高兴至此,但也没有深想,只当是小姐平日在家里无聊得紧,现在终于能出去玩耍自然开心。
他并不知道,沐雨此刻的开心和兴奋都是由于见到了自己,否则不知道这位即将不惑、儿子比沐雨都大的魁梧汉子心里该作何猜想……
林天佑叫上几名护院,随着沐雨出了沐府,渐渐地,随着出行时间越来越长,林教头发现了一些问题。
一路经过不少长安城有名的市集、店铺,但小姐往往看了几眼便没了兴趣,反而是那个侍女小蝶对这些新奇的东西很是好奇,一路上叽叽喳喳地与小姐说着什么,小姐每次总是嗯啊几下便敷衍了过去。
而小姐时不时地会停下来与自己谈些什么事情,大部分都是如何练武的,还有一些自己杀了多少人、是否听说过这天下存在有一跃三丈高的那种奇人这类奇奇怪怪的问题,自己实在是不胜其烦。
待得小姐消停了下来,林天佑只觉得自己真是累出了一身的汗,小姐的问题天马行空,不可以常理度至,往往一个回答不够注意便能被她死缠烂打半天,非要问个透彻,实在让他心力憔悴。
沐雨问了半天,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正如她敷衍小蝶的话一样,林天佑的回答屡屡也是敷衍搪塞,自己绞尽脑汁抓着他话里的漏洞奋力挖掘,依然没有挖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难道这练武……真的不行了吗?
她不由得心情有些低落,毕竟来到了古代,那自然是希望自己有一身绝世武功,不求能当上萧峰、段誉那类高手,令狐冲、郭靖总是能想想的吧?
可是按照自己从林天佑那里得来的零碎信息来看,他们禁卫军统领,据林天佑所知武功已经可以说天下数一数二的存在,依然做不到百人敌,更不要提什么一跃三丈了、一掌开碑了。
看来那些事情只是后人幻想出来的,即使是这个时代,也并没有这种神人。
她正胡思乱想着什么,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讨厌声音,立刻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哟,这不是沐家妹妹吗?自从上次一别,白家姐姐可一直与我们说着你的好话呢,只求能与你早日再见,今日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刘苏雅,奉常刘文轩之女,白玉儿成立的断木联盟里二档头,上次因为盟主白玉儿在,所以她并没有得到发声讥讽沐雨的机会,今日在街上偶然碰见,自然是要趁着白玉儿不在好好地羞辱一番沐雨。
沐雨回头,看见了刘苏雅,低笑了一声,反问道:“原来是刘家姐姐啊?白姐姐呢?为何没与你一同前来?”
“白姐姐今日留在家里学习女红,岂能如同你这种贱妇一样天天在这街上闲逛?”
“刘姐姐,你也说了,我三个月都未有出现在你等眼前,岂能是天天闲逛?这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是知道的,可是你这只猴子,能不能带上脑子?”
不远处,刘苏雅听见这话,原本堆着冷笑的脸立刻扭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