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秃尾巴老李和白龙神说起
潘庄和杨庄的人们如何从怕他敬他,到把他当成了为自己服务的奴隶吧!
山东有条胶河,胶河以东俗称胶东。那里有冬暖夏凉使人舒畅的海洋气候,那里有晶莹似带的河川,那里有耸入云际的高山,那里有古老传奇引人入胜的古迹,这些名胜古迹都蕴藏着一些优美的神话故事。那里还有黄油油的平原,生长着举世闻名的特产,如闻名于世的莱阳梨、香出一里的烟台苹果、又甜又大的大泽山葡萄……。五谷杂粮更是丰盛无比;各种海味也是古今奇闻。劳动人民自豪的编出了许多夸张自己家乡的打油诗、顺口溜,如莱阳人民有这样一首赞美家乡的打油诗:
芦儿港的梨,昌山的鸡,诸兰的烟鲜能吸,韩家会的西瓜谁都喜,野头的樱桃甜死驴,旌旗山的栗子遮地皮。
朋友,你若足踏胶东,就能叫你吃之不尽的享受,就能叫你产生走之不舍的心情。胶东真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呀!上有天宫,下有胶东的美称呀!真是不愧为之。
胶东的风景优美,而更优美的是每个山峰,每道河川皆有自己的神话故事,有机会一游,你就能享受到白发老者讲解各朝各代封建帝王的轶事,就像他亲眼所见一样说给你听。他能把河川说成神,能把高山说成魔。如优美的神话故事有:(保驾山救了唐二主;牙山英雄于七一枝枪打败大清七省兵……)
朋友,你知道吗?闻名全国的秃尾巴老李这个神话故事也出在胶东吗?提起这个故事来,谁都知道胶东人都很崇拜秃尾巴老李,其程度真可说不亚于崇拜关云长、土地和城隍,当然,还不如崇拜玉皇大帝。到底秃尾巴老李是何乡人氏?什么朝代出了这个神?谁也说不清。传说也极不一致,掖县人说秃尾巴老李的家在掖县;文登人说他是文登的;而海莱的人也争说和他是同乡。但无论他家在何处,传说中的故事情节差不多都是一样的。
秃尾巴老李的爹姓李,他爹和他妈结婚后半世无子女,老李爹很着急。据说在八月的一个下午里,老李妈独自到地里剥棒子,因天气闷热,想到一棵树荫底下风凉,正巧,这时天空上有一块乌云像是钉在她的头顶上一样,给老李妈遮住了火辣辣的毒太阳,送来一阵凉爽。一阵舒适的感觉,使老李妈迷迷糊糊的好像睡着了。忽然,天空打了一个震耳的沉雷,老李妈被吓醒。从这天起,老李妈怀了孕。老李爹一见老伴有了喜,笑得他天天合不上嘴,俩口子感情本来就好,现在更是好上加好。老李爹一点活儿也不让老伴干,一心盼着老伴给他生个胖娃娃。
不觉到了临盆期,老李妈疼得死去活来,孩子就是生不下来。老李爹急了一头汗,没法子只好向街坊四邻借了几个钱到外村去请医生。谁知,老李爹整整跑了一天没有找到医生,傍晚,垂头丧气的回了家。一只脚踏进门坎,抬头向屋檐一看,立时吓得他汗珠流满了脸,只见一条大黑蛇,尾巴搭在屋檐上,头伸在老伴怀里。老李爹想:“坏了!老伴一定叫蛇精吃了!”然而,这黑长蛇一见老李爹来了家,把搭在屋檐上的尾巴摆拉两下子,头向上一亢,喷了一阵黑雾就不见了。老李爹赶紧进了屋,一见老伴脸色煞白,有气无力地说:“你不要怕,这就是我给你生的孩子。”老李爹说:“你这是生了妖精啦!这可怎么办?”老李妈说:“你不要怕,他不害人。”这条黑蛇每天晚上回到家吃他妈的奶,每次吃奶时,老李妈就昏迷过去,等他吃饱走了以后才能再苏醒过来。老李爹限极了,一天,他拿了一把锋利的镰刀躲在门后准备杀了这条黑蛇。这天晚上,老李家的这条黑蛇照常又回来吃奶,他象往常一样又把尾巴搭在屋檐上。刚把头伸在妈妈的怀里,老李爹照着他搭在屋檐上的尾巴就是一镰刀,齐啦啦地把黑蛇的尾巴从屋檐以下断了下来,变成了秃尾巴蛇。被砍了尾巴黑蛇疼地打了一个滚,沉雷似地叫了两声,喷了一阵黑雾不见了。从此,秃尾巴黑蛇再也未回来吃他妈的奶。也就在这年,黑蛇的爹妈一块去世了。从此,大家都叫黑蛇为秃尾巴老李,大约就是因为他爹姓李,又因为他被老李爹砍了尾巴去而得名吧!?
秃尾巴老李到底到了哪里去呢?据说他走了一天一夜,到了东北,去了现在的黑龙江。一黑龙江在秃尾巴黑蛇来之前叫白龙江,因为江里住着一条白龙,这条白龙净做坏事,整天闹得江水白浪滔天,每年还要向江岸的群众要三百个童男童女吃。秃尾巴老李黑蛇来到白龙江后,就劝白龙不要再作坏事,谁知那害人的白龙不但不听好言相劝,还和秃尾巴老李打了起来。他们整整打了三天三夜也未分胜败。秃尾巴老李就托了一个梦给江岸的群众说:“我要赶走害人的白龙,需要你们来帮忙。”并又告诉群众说:“你们到江边看着,看到江里冒白浪,那就是害人的白龙,你们就赶快向江里抛石灰,看见冒黑浪,那就是我,你们就向江里抛馍馍。叫白龙吃了石灰烧得它没有劲,我吃了馍,劲就更足,就能打败害人的白龙。”群众照办了,秃尾巴老李果然打败了白龙,并把白龙驱逐了白龙江。从此,碧清的江水风平浪静,人们可以安静的到江里打鱼了。自此,白龙江便被人们改名为黑龙江了。
再说,那害人的白龙被秃尾巴老李驱逐出黑龙江后到哪里去了呢?他东游西逛了许多年,游到了秃尾巴老李的老家——胶东大沽河的一个江湾里安了家。怎么知道的呢,这里有一个故事:
江湾本来是大沽河里的水冲在大王山角下冲起来的一个湾,据说在害人的白龙未去之前,江湾并不大,水也不深。在江湾的西岸,有一个二百多户的村叫杨庄,这个村清一色的杨姓。据杨庄的人说,他们是金沙滩被辽兵打败后碰死在李陵碑上的杨继业的后代。江湾的东岸,也有一个二百多户的村叫潘庄,巧极了,这个村又全是一色潘姓。
潘庄的人也不隐讳,他们自称是杨继业的对头子潘仁美的后代。据说,两村的人从金沙滩结下了冤仇,经过了漫长的岁月,至今还是未解开,而且仇越结越深了。两村的斗争从未停息过,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延续着。至今两村还是男女不结亲,潘杨不交朋,在斗争激烈时,两村人见面连话都不说,谁若偷着说了,被族长会首查出来就要遭麻烦,甚至连小孩子也不准他们在一块玩。潘杨两村的仇结得已够深了,可是害人的白龙到了江湾后,他偏偏帮着杨庄姓杨的欺辱潘庄姓潘的。
白龙到了江湾后,托了一个梦给杨庄的大地主杨五柳,要杨五柳在杨庄村东的那片大沙滩上,给他修一岭一庙,岭叫白龙岭,庙叫白龙庙,修好后,给杨五柳好地三百亩,还保着杨庄的人家不遭洪水灾,如不修,不出百日定叫杨庄遭洪水灾。杨五柳没等天亮,赶紧召集起杨庄的会首头子把白龙托梦的事说了。杨庄的人哪敢怠慢,没出半个月,便在杨五柳的大沙滩上,筑起了一道三丈多宽一里多长的大岭,并在岭上修了一座庙。岭叫白龙岭,庙便叫白龙庙,在庙里还塑了一尊白龙神像,在庙的前面立了一块一丈高的大石碑,碑上刻着:“威镇沽河白龙之神”八个大字。传说,这八个大字还是请知县亲笔题写的。
巧极了,岭和庙修好后不到半月,就下了一场大雨,沽河的河水急涨,这罕有的大水叫白龙岭一挡向东涮过足有半里多,把杨五柳的大沙雄,淤上了一层三尺多厚的黄淤泥,可是潘庄的好地被水冲走足有五百多亩,真是像从潘庄的人身上割了一块肉贴在杨五柳身上一样。潘庄的人哪里能肯呢,两村又打官司又告状,反正潘庄人非要扒白龙岭不行,可是杨五柳那肯让呢?他对潘庄的人说:”这是神的旨意,凡人不能改。”而潘庄的一些冒失人仍不听杨五柳一套鬼话,还是执意要扒白龙岭。呛了半个月。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又是一场大雨,河水更大,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晚间,又发着这样的大河水,潘庄的人都提心吊胆地到河堤上去守堤。谁能想到就在这天夜里白龙神真的现了灵:在洪水涛天的骇浪里,突然冒出一个两只眼晴像是两盏红灯笼,身子象个大黑牛,在大浪里“嗷嗷”的嗥叫。嗷嗷了一阵,还说起了人话,说:“吾白龙神来也!”接着又说:“潘庄人听圣神明:谁动我的庙和岭,我立刻叫谁把命倾。”这怪物嗷嗷叫了一阵后说:“吾神去也!”之后,就随着洪水“嗷嗷”着顺流而去了。
潘庄村胆小的老头子,早已下地跪下磕起头来了,胆子大的也吓的像根木棒似的愣了神,就是几个楞头青也在那里抖脑门。
白龙神现形的事一传十,十传百。潘庄的官司打输了,白龙神还被知县封成了官神。
白龙神这个官神整整闷了人民数十年,解放后,这个谜在毛主席、共产党的领导下被劳动人民解开了。一切谜只要被人民解开了,人民就不怕它了。如火谜未解开就怕火,就得称它火神爷;水谜未解开就怕水,就得称他水母娘。人们当初对水、火、雷、电等自然现象的谜末解开前,都怕它,甚至磷火也吓得他们晚间不敢走路。今天这些谜都被人们解开了,火、雷、雨、风、电等成了人们驯服的奴隶,人们再不叫它闪娘、雷公、火神爷了。自然界的谜是这样,社会上的谜也是这祥。白毛仙姑谜不是被人们解开了吗?白龙神的迷也被人们揭开了,人们再也不怕白龙神了,曾经被知县封成官神原来是假话。请看下面白龙神人们如何怕他敬他,而今天又如何不怕他,并把他当成了为自己服务的奴隶吧!
二、后生不怕白龙神
一九四五年盛夏季节,壮丽的沽河,河水虽是黄褐色,但没有波涛,看不出她的烈性。她象是一只被人驯服了的小黄熊一样地温柔,慢悠悠地、安然自在地穿过了黄色的平原,越过了碧绿的山丘,日日夜夜的在作着慢行军。漫长的岁月里,她总是不嫌劳累的在行走着。谁也不会想到她发起脾气来又会像一只饿狼一样地凶恶呢?不,比恶狼还凶。她张开血口,能把成千上万亩的五谷吞掉,能把山丘像饿汉子吃馍馍似的咽下,能把大树象人吃大葱似的吞下,能把劳动人民用血汗筑起来的家乡卷走。居住在她身旁的劳动人民,整年累月的怕她发怒,怕她变脸。但是,怕又有什么用呢?每年并没有人去惹她,但她总是要发几次怒,要吞掉劳动人民一部分血汗,劳动人民像怕狼似的提防她,害怕她。
可是她在不发怒的时候,人民又异常的爱她,不舍得离开她。沽河岸的人们对她的形容是:
大沽河像吃人狼,大沽河像美姑娘,
爱时叫人爱不够,怕时惟恐离不远。
可爱的美姑娘——沽河,每年不知从何处运来一些沃土肥壤,编织成一眼望不到边的沃野,沽河儿女用勤劳的双手把她巧扮得美极了!春天,碧绿的小麦披在她的身上:秋天,金黄色的谷子,粉红色的高梁,通红脸儿的苹果,把她巧扮得像仙女一样地美貌。在这块沃土地上建立起家乡的人们谁又舍得离开她呢?说真的,离开这样的家乡,真比离开爱上自己的美姑娘都难受。
抗战爆发了,沽河岸狼烟四起,军阀官僚携亲带眷,弃枪丢官,鸡飞狗跳地纷纷南逃了,圣洁国土上的祖国沦陷了,劳苦大众在日本法西斯强盗的铁蹄践踏下,整日的受着暴日蒸烤,冷风吹刺,为法西斯强盗,为凶恶的地主,拼死拼活的劳动着。群众被苦役折磨得面黄肌瘦,衣不遮体,呆若木鸡。把个渔米之乡,蹂躏得万户萧疏,一片凋零。
这年农历七月十五日,按节气严暑已过,可是火红的太阳在吃过早饭不久,就把大地烤得不能立足,就是最耐旱的花生也被赤日烤的叶子并在一起,像是在向太阳求饶,瘦得肋骨清晰的小黄狗,伸长了舌头躺在树荫下像人得了气管哮喘病,……大地上的一切生物都低了头软了腰的在作挣扎。
潘庄村柱子爷,今年已经七十多,胡须全是清一色的雪花白。他那瘦削的脸上满布皱纹,眉头整日紧皱,生活的磨难使老人没有一点儿快乐的样子。论年纪柱子爷已经不能再干重活了,可是三年前他的儿子突然叫瘟神夺去了生命,撇下了一个多病的儿媳,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孙子柱子。养活一家人的担子就又落老人身上了。老人时常这样说:“唉:反正自己的命不好,为什么我不先死了呢?”
柱子爷吃过早饭,领着柱子到了沽河岸的地里翻地瓜蔓去了。爷儿俩干了不长时间,混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水随着他爷俩黝黑的身子向下流,柱子爷穿的一条酱色的破得补丁摞补丁的土布裤子已被浸透了。老人从腰里掏出一块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擦脸布向脸上抹了一下,对柱子说:“柱子,休息一下吧。”然后,柱子爷就蹲在地头上一棵槐树下吸起旱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