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萧墙也许是因为要训练的欲望,想向张无忧证明自己的刻苦训练而爬山崖的话,那么渐渐的,萧墙是要与自己的身体抗争,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身体这么脆弱,一个山崖都爬不了,但到了最后,他却是在与自己的命抗争;
到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后退必死无疑,停下,也需要不停的耗费力气来抓住岩角稳住身体,待到力尽也是个死,唯有不停的爬,才有活的希望;
他强迫自己忘记危险和恐惧,一面运转呼吸之法,一面想一些开心的事,让自己清醒、冷静、和有信心;
他想到了諾汐,她就像关在笼子里的一只小鸟,直到有一天,萧墙无意的发现一个獾洞,出于对深宅大院的好奇,他钻了进去,第一次见到了在草地上采花的諾汐……
她就像一直飞出笼子的小鸟,对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奇,那么的新鲜,叽叽喳喳的就像一只会飞的精灵;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其实对父母印象不深,隐隐绰绰的就记得父亲很高大,很雄伟,他的后背就像一座山那样,他的母亲听说是一名乐师,会弹一手优美动听的琵琶,寨子里的人说,她的琵琶弹起来,可以让小鹿围绕着她跳舞,可以让小鸟在她头顶飞翔,可在他四岁的时候,一只大妖闯入了这里,他的父母双双迎战大妖,最后同归于尽,从这里,他猜到一条信息,他的母亲,并不止是一名只会弹琵琶的乐师;
他想起了张无忧,这个先生让他又敬又怕,但从他身上,萧墙获得了一种久违的东西,那也是父爱里的重要一部分——管束!是的,回来晚了训斥、在外捣蛋了责骂、有时犯错了甚至敲几下脑袋,这就是管束,在他的内心里,他其实渴望被管束,只是整个寨子里的人,都习惯和宽容了他的顽野;
他想到了岩神,如果不是张无忧,他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而且还如此真切,一直以来他以为古老相传的有关岩神的事情,都只是上古神话和传说,可从张无忧嘴里,萧墙清晰的知道了岩神从一个猎户人家的孩子,成长为一个神的真实足迹;
在自己眼前这无尽大山的深处,有一条幽深山谷,就是岩神与上古大妖战斗过的战场;
在龙骧帝国青山神宗的山峰上,就有岩神的试剑石,也是他降临神光的地方;
雪月帝国的雪月森林,据说就是岩神和敌人一场交战,轰碎了万里冰川所致
…………
追寻岩神的足迹,向岩神学习,是整个红岩星所有人的口号和梦想,也是萧墙的梦想,他虽然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学习,但他知道,刻苦、努力、不偷懒应该也是岩神所具备的;
刻苦、努力、不偷懒、这三样,我也会!
萧墙攀爬在悬崖上,不停的给自己鼓劲,当他以为自己可能快爬了一半时,一抬头,才看到了头顶露出的树梢,崖顶——就在眼前!
崖顶上,萧墙盘膝坐着,运用吐纳之法,很快让自己平息了下来,才低头检查伤口,十个手指头已经破损不堪了,其中两个指甲翻转,不如咬牙拔掉的好,还有手臂上,还好,伤口是有,但都是划痕,,只是渗出些血而已,膝盖破皮太厉害了,又好几处,恐怕得很多天才能复原,还有脚,呜呜~难道就不能有一块没破的地方?!
暮色渐浓的时候,萧墙也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刚一进屋,一股异香就传来,抬头一看,院子里的石桌石凳上面,已经摆好了一盘果子和一大块兽肉,还有一大盘晶莹剔透、香味扑鼻的米饭;
张无忧就坐在桌子前喝酒,见到萧墙回来,笑眯眯的道:“很好,还能回来,过来吃饭!”
回家就有饭吃,真好!萧墙道谢了后,快步瘸到桌子前,张无忧笑眯眯的将那一大盘兽肉推倒了他面前;
一番狼吞虎咽,萧墙吃得浑身大汗淋漓,热气直冒,而且感觉四肢百骸都发酸发痒,有一种想伸手进里面,揉一揉、挠一挠就舒服的感觉;
吃完了,张无忧指了指院子的角落,道:“看到了那个大缸没?里面有药水,你以后每天晚上回来,都进去泡泡澡,每次一炷香时间,不到时间不许起来!”
萧墙扭头,那院子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大缸,用来泡澡应该很舒服,而且还是药水,心中一阵感动,忙点头道谢,其实经过这么长的时间,萧墙也感觉到了,自己吃的兽肉果子,包括今天的米饭,应该都是好东西,不然不会每次一吃,身体都有发热冒汗,精力重新旺盛的现象;
药缸里,萧墙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整个身子都浸在药水里,周身的伤口被药水一刺激,更加的疼,是那种很清晰的疼,他甚至感觉,如果自己用点心,就能根据手上或者脚上那无数道清晰的疼,来数出有多少道伤口的感觉;
温度非常舒适,而且随着那些疼痛逐渐的减轻,萧墙终于坚持不住一整天的疲劳,就在药缸里睡着了;
等到他第二天醒来时,惊奇的发现不但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结痂,而且身体也没有任何酸痛难受的感觉,反而感觉又浑身充满了力量;
此后的几天,生活仿佛成为了规律,每天早上早操、读书识字,下午便背着铁锤子出去,无论是爬山还是爬悬崖,张无忧都不去管,只是每天都弄好兽肉和药缸,等他回来,若是哪一天回来晚了,他也只是将饭菜留在桌子上,自己喝多了去睡了;
相对而言,萧墙更喜欢爬悬崖,因为每一次攀爬都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爬完后又被一种巨大的征服感充斥全身,当他一次又一次浑身大汗的爬上悬崖之顶时,他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泰感;
黄昏将近,鸟雀开始归巢,萧墙在悬崖的中间爬着,抬头看看,离山顶已经不远了,爬上去后,就该回家了,一想到那香喷喷的从没见过的米饭和兽肉,萧墙忍不住就加快了手脚,他说到底还是个孩子,食物对他的诱惑还是很大的;
经过十几次的攀爬磨练和每天的药水侵泡,他现在手脚再也没有了一点伤痕,往往一通悬崖爬完,他也就微微气喘,出些汗水而已,连他自己都有感觉,要不了多久,这悬崖对于他,已经没用了磨练作用了;
伸手扣住一道缝隙,萧墙一使劲,又上升了一截,突然,他的眼睛被一个东西吸引住了,在悬崖中间的裂缝中间,瑟瑟发抖的躲着一只兔子,是很雪白的那种白兔子,看样子并未成年,一双惊慌的眼睛也看着萧墙,身体蜷曲着,鼻翼快速的一抽一抽,显示出它的害怕与惊恐;
萧墙心里一喜,太好了,諾汐说她最喜欢小兔子了,要是拿去送给她,不定会喜欢成什么样子呢,不过很奇怪,这兔子从哪里来?怎么会躲在这悬崖的裂缝里,管它呢,说不定是躲避天敌,跌落进来的也说不定,先抓住再说;
那条缝隙很小,也不长,兔子不动还没事,但它一见萧墙伸出左手来,惊慌的一蹿,被崖壁一蹭,就连滚带爬的向着悬崖下跌落,萧墙大惊,本能的左手一探,一把抓住了兔子,但他的右手却感到一声断裂的声音,抓住的岩角断开,他的人也向着下面五十多丈的悬崖坠落;
没有惊呼,没有紧张,事后连萧墙自己都佩服自己,那时候怎么就那么的冷静!
他知道自己在下坠,也知道摔下去必死,更知道现在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所以他眼睛一刻不曾闭过,一直睁着,眼前掠过的所有景物在那一刻变慢很多,每当闪过岩角或者缝隙甚至是树根,他就飞快的探出右手来抓,一次、两次、第三次……第五次后,他终于将整个右手插进了一道岩石的缝隙中;
巨大的惯性猛烈的撕扯了一下萧墙的手臂,巨疼之余,他甚至听到了骨骼的一声轻响,神经向着手臂下达了一条死命令,那就是不能松开!
于是,在剧烈的撕扯疼痛中,尽管他的右手仿佛要被扯断,他还是摇摆着逐渐停了下来,吊在了悬崖的半空中,低头看了看左手的兔子,手上清晰的传来它那小小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这一刻,萧墙有了一种死里逃生和挽救了一条小生命的喜悦;
将兔子在怀中揣好,他固定好自己的身形,挪到一处脚能得力的地方,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肿胀,巨疼,但手指还能活动,刚才那轻响应该只是关节拉动的声音,还好没有脱臼,只是不能得力了,只能辅助一下左手了;
他抬头看了看,离崖顶还有三十丈的距离,刚才一下,他足足坠落了二十多丈,深呼吸了两口气后,他又开始了攀爬,这次虽然主要依赖左手,右手只能起到辅助作用,但在万分小心和稳打稳扎之下,他终于在夜幕降临的那一刻,瘫坐在了崖顶;
从怀里掏出兔子,轻抚着它柔顺洁白的毛,萧墙对着它说了句:咱们活着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