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一九九零年三月三日出生在一个大山里的村庄中。
在我们这里,三月是阴间打开鬼门开的时候,与七月半(七月十五日)共称为双鬼节,我又正好赶在三日这个阴气最浓郁的时候出生。
在这方面,我的姥爷很是精通,他为了给我镇住阴气,便给我起名孙君。
记得小时候,姥爷经常在耳边说,要是我生在以前那动荡年代,肯定生命中会多灾多难,能不能活的到成年都难说。
其中的原因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对他经常念叨的这句话,我自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过有一次我硬缠着他说清楚,在最后无可奈何下,他才模糊的说了一句:君儿,你乃地阴之地,那些地下东西很喜欢你这样的人。
听他一说,我越发的糊涂。
什么是地下的东西?,为什么他们很喜欢我?
直到之后经历了一些事情,我才懂了姥爷话里的意思。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暂且不说。
鬼节出身的人普遍胆小如鼠,但我完全相反,从明事起,便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淘气孩子。
村口阴阳先生全家上下自杀后留下的茅屋,后山的乱坟岗,以及……
村北的老槐树,许多村民都曾经在晚上看见树下有个白衣无脚娃娃在哭,而我却经常到这个老槐树下尿尿。
更主要的是,我经常偷跑出去,还是在大半夜。
当然,也不是对所有东西我都不畏惧。
有个地方,自从去过以后,即便是白天从那以后都远远的绕开那个地方。
那便是我姥姥生前居住的偏屋。
我从村里人的闲谈中得知,姥姥是在生三舅舅的时候大出血而死的。
据当时的接生婆回忆,姥姥死的时候,双眼睁的很大,布满了血丝,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面目狰狞,神色看起来很不甘,那样子就像是死的很有怨气。
姥姥可以说是死不瞑目,到死也没能等到姥爷外出办事回来见最后一面。
就算是给其他人谈起姥姥死前的表情时,那接生婆都会吓到脸色惨白。
姥姥故去后,那间偏屋就一直锁着,连木窗同样给封的严严实实。只有每年的双鬼节,姥爷才会带着冥币魂纸进去住一夜。
有一天,姥爷如往常那般外出办事,当时顽劣的我带着满满的好奇心打开了偏屋的门。
原本以为里面有姥爷藏着的好玩意,但是进到里面,看到的一幕,我吓傻了。
屋中的墙上贴满了黄符,在屋子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口棺材,关键是……
在棺材的棺沿上,挂着一张姥姥的照片,黑白的照片在阴暗的屋子里显的很诡异,从我的视线望去,照片上姥姥看着我,嘴角竟然挂着一丝笑容。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照片上的姥姥笑的越来越灿烂。
而我,早吓的没了魂,瘫软在地上,呆如木鸡。
在足足愣神了十几分钟后,我拖着没有力气的双腿,拼了命跑向屋外。
事后,我生了一场怪病。
我浑身开始长死人才会有的尸斑。
当然,在喝了姥爷为我画的符纸水后,尸斑还是慢慢的消失了。
不过,却是因此留下了暗疾,我的皮肤变的很敏感,隔段时间就会奇痒无比。
有了这次的经历,对偏屋,我充满了恐惧,现在想起照片上姥姥的诡笑,我还不寒而栗。
后来,父母到了成都打工,自然而然也把我带上了,只留下姥爷一个人在乡下,在城里面我读完初中,度过了高中,只有每次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到小村庄中见姥爷一面。
转眼我大学毕业,步入了社会。
因为没钱没车不是富二代,没有像李刚那样叼炸天的父亲,谈了三年的女朋友和我分手了,跑去给一个已经有了孙子的老头当‘干女儿’去了。
在朋友的劝说下,本着想要放松的心情我出去旅游了一次,不过带团的旅游社名字有点邪乎,名字叫火葬旅游社。记得当时听到旅游社的名字时,我的反应可是很惊讶。
起这样一个名字,还会有人跟团吗?
当然,火葬旅游社价格很便宜,所以和我一起跟团的还是有二十多人。
或许是为了应景,带队的导游带我们去的景点,全是诸如殡仪馆,乱坟岗之类的地方,团里基本都是同我一般大的年轻人,对此也只是觉得刺激,倒没有想太多。
我还在导游的说道下在一家山野寺庙中买了一个观音玉佩。
只不过这观音玉佩有点诡异,观音应该是慈眉善目的,但那玉佩给我的感觉很阴森,那是一种令我莫名其妙头皮发麻的阴森。
起先我本来没有打算买,可见其他跟团的人都买了,要是不买的话那导游还不恨死我。
谁都知道导游和寺庙肯定是串通好了的,根据卖的观音玉佩数量从中给导游提成。
每个观音玉佩四百四十四元。
数字很不吉利,四那不是与死同音吗?
由于上述种种原因,在旅游回来后,我直接把玉佩随手扔在了出租房里,然后约了几个哥们出去一起吃饭。
等吃完饭,已经是午夜,由于才经过长途跋涉的旅游,我又困又累,带着疲惫之色,我推开门,刚一踏进屋,一股凉意瞬间充斥我的全身,在我惊醒过来后,那股凉意却消失了。
我还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了,也没往心里去,倒在床上就睡觉了。大概凌晨两三点,在熟睡中迷迷糊糊翻身的时候,隐隐约约,我看见床沿边站着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静静的盯着我,使出逆天的毅力,我强撑着重如泰山的眼皮,眨巴了下眼睛,望了望那身影一眼,随后就又睡了过去。
并不是我没心没肺,相信大家都有这种相同的经历,睡的正香的时候,会因为某种外在因素醒过来,几秒后,又会再一次熟睡。
在我望着那道身影的时候,我脑子中还有思维,虽然之后睡了过去,但是那种清醒的思维依旧存在。
恍惚间,我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一句话:床沿边站着一个东西,床沿边站着一个东西。
在愣神了一分钟后,我的睡意全无,再次理智的睁开了眼睛。
令我恐惧的是,身影还站在我的床沿边,这次我看的非常清楚,那道身影就像一个雕塑,动也不动,站的笔直。
窗外蟋蟀和蝉声汇至在一起,凭着穿过窗帘的幽幽月光,那道身影在我的视线中展现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形轮廓。
我吓的不敢说话,咽了咽口水,身影的轮廓使我觉得很熟悉。
“阎往”?
我大气都不敢喘,试探着喊了一句。
我是和别人合租的房子,房屋中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那便是阎往。
冷不丁,烈烈夏日中一阵轻风刮起,白色的窗帘飘舞而起,在我耳边响彻的还是夏季的昆虫叫声。
“阎往,是你吗?”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再次喊了一声。
窗帘被风彻底吹起,月光大亮,此时我把身影的容貌看的一清二楚,正是我的合租室友阎往。
阎往的表情僵硬,嘴角微微上翘,很像冷笑。
“你,你……到我房间来干嘛?”
盯着阎往刚毅冷峻的脸庞,我感受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慌,连说话都有些哆嗦了。
“我是不是和这个玉佩上的雕像很相似?”
阎往没有回答我,而是拿出了一个玉佩,望着我,饶有兴趣的反问道。
皎洁的月光照射在他手中的玉佩上,散发着淡淡的血光,那竟然是我旅游时买的玉佩。
我仔细一看,观音玉佩上面的观音像竟然变成了阎往的样子。
揉了揉眼睛,我确定没有看错。
玉佩上的阎往神色痛苦,眼中似乎还带着血泪,血光就是从玉佩上阎往雕像眼睛中发出的。
这一切太诡异了,黑夜里,阎往让我很没有安全感,我伸手摸到床头柜上,把灯打了开。
灯光一亮,紧接着,我浑身冒出了冷汗。
三更半夜,他居然穿着一身纯白色的古代戏袍,脸上还沾有雪白的粉底,渗人的紧。
“我是不是和这个玉佩上的雕像很相似”?
阎往把手中的玉佩举高了几分,木讷的看着我,迫切希望得到我的回答。
在白晃晃的灯光照耀下,他的脸更加惨白。
“你……。”
一时间我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阎往瞪大了眼睛,向我靠近了两步,我发现他移动的时候踮着脚尖,显得很机械,就像……
就像后面有个我看不见的东西在控制他似的,如同戏班子的皮影戏。
他把玉佩举到了我的眼前,非常不耐烦的又问道:“我是不是和这个玉佩上的雕像很相似?”
此时他的神色狰狞,我估计要是回答晚了,愤怒的他肯定会当场就掐死我。
我完全吓傻了,手揉着被褥,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在阎往在得到了我的答复后,便没有再和我多说废话,径直的走向了他的房间。
见他离去,我如释重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汗水已经湿透了我的睡衣。
望着对面他房间禁闭的房门,我说不出的心塞。
之前为什么他举止如此怪异,而且那玉佩上的雕像明明是观音,怎么变成了他?难道是他的恶作剧,玉佩其实是被他掉了包,今天晚上的一切,他只是为了整蛊我?
把房间门反锁好,躺在床上,我心中的困惑足以写出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了。
到了天亮,我决定去找阎往问清楚,不过阎往的房间中并没有他的人影,这倒是让我觉得奇怪,昨天晚上经历了那么一出,我便一直没有睡,在床上玩手机直到天亮,怎么没有听见他出去的动静?
他的房门钥匙还扔在客厅的桌子上,难道他出去的时候连钥匙都忘记带了?
我摇了摇头,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了脑后,洗了洗冷水脸,便出门准备找工作。
民间都流传观音像就是众生像,阎往长的像玉佩上的观音雕像也没有什么稀奇之处,最多只是巧合而已,至于血光或许只是我的幻觉。
本以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就那样过去,结果找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出租房里,我才知道,原来阎往的诡异才刚刚开始,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