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要进入风险投资领域的事,她是知道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我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有好事者把风声传入她的耳朵。更何况,这些天来,她一直看着我在查阅关于风险投资的书籍和资料,有好些信息还是经她手弄的呢。她并没有埋怨我没跟她讲这些。因为她知道,我迟早会跟她说的。不跟她说,只是我还没有必胜的把握。如今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毛躁的赌徒了,做任何事情都要斟酌一二的。当然,她是很赞同我进入风险投资领域的。她并不为此担心什么,一来,这一领域适合喜欢冒险的我;二来,就算是没有经验,杜心也会帮我找到一些有经验的人来指导我的。不知不觉间,杜心已经把自己的地位确立为帮助我在幕后操作的人。
在北戴河温柔的波涛间,我像一只快乐的海豚,游来游去,我的泳姿很有杀伤力,引来了无数人的注目。
杜心懒洋洋地游着,像一只小小的鲽鱼,轻轻张开漂亮的翼翅。天空只有一只大鹰,飞得比杜心还要懒散。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不知什么时候,我恣肆得有些过分,游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托着她的身子温柔地问。
“你游你的,我游我的。”
“我游累了,所以找你休息来了。”
杜心听出了我的意思,心里一暖,望着我:“不许你在别人面前那么耀眼。”
“那我就只对你耀眼。”
“也不许,只许你和我一起耀眼。”
“那行啊,你现在就挺晃我眼的。”我的手在杜心身上不安分了。杜心没躲,却突然飞快地游动了起来,浸了水的身子很滑,一没留心就让她滑出去了。
“这鬼丫头,跟我玩调皮。”马上,我便明白杜心的意思了,也一纵身,飞快地游动了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欢笑声此起彼伏。
“疯了,真的疯了。”
“好久没有这么疯了。”
“疯才痛快呢。”
“天天让你这么疯,愿意吗?”
“那是不可能的事,我还不知道个你,一有想法就要马上去做,闲也闲不住。”
“会有能闲住的时候的。那时候,我们天天做想做的事。”
“拭目以待。”
……
在我们身后,波浪拍打在岸上,形成了众多团簇的花锦。
难得一次休闲。我非常兴奋,马上要进入一个全新领域了,不想自己绷紧神经去进行下一场战斗。所以才和杜心出来,彻底放松。
“杜大姐,风险投资,我要战斗了。”我大声说。
“战斗吧,没人说不让你去。”杜心烦心兮兮地说,但内心十分满意我的坦白。
几天后,北京各大媒体用隆重的笔墨记述了一个传奇人物的归来:《十几年后,蒲大侠再战风险投资》《他曾站在索罗斯身后》……和他一起进入人们视野的还有那一个鲜为人知的名字——谢达。当然,字眼出现最多的是即将诞生的“东达投资”。《东方商界》封面上,蒲东东的头像被制作得无比尊贵沉着。
“不错,一看就是个衣冠禽兽。”我赞叹道。
“你也不错啊,像一头神秘的独狼。阴险啊,阴险。”蒲东东指着另一家媒体封面上打的大的问号和醒目的标题《哥德巴赫之谜:谁是蒲东东的伙伴人》。
我郁闷:“不至于吧,我有那么阴险吗?你说这些媒体,八字还没一撇呢,这新闻就漫天飞了。瞧瞧瞧瞧,这儿还有一篇独家爆料的,我怎么姓王了。”
蒲东东笑了:“造势,造势你懂不懂。”
我不屑地说:“虚张声势吧。”
两人嬉笑着,却还认真。很短一段时间,这已经是第三次会面了。我当然知道,这些媒体报道是蒲东东利用自己的个人魅力在为东达造势。未雨绸缪,大将之才。我想,有这么个人与自己合作,何事堪忧。
蒲东东的智,我的胆。毋庸置疑,东达必然是属于两个人的传奇。
三鬼帅福将
在开往北京的快车上,一身豪华的蒙东巨商马原在软卧里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一张报纸。最新的报纸头版处赫然是一家风险投资公司开张的消息。蒲东东?东达投资?他的眼前突然一亮,这不正是自己来北京的目的吗?
蒲东东来北京与近期省里一系统煤矿体制改革有着重要关系,由于改制的综合效果非常明显,煤矿迅速向国家正规的有实力的煤业集团归拢,从而最大可能地规避了前一阶段突出的安全失律、私挖滥采、环境污染、资源浪费、杀鸡取卵式的诸多问题,虽然在短期内经济上有所影响,但对于未来无疑是非常有益的。使得省外许多产煤地区纷纷开始借鉴,一些对政策非常敏感的拥有巨额财富的煤商不得不考虑转型,向别的领域求发展。马原就是其中的一个。
马原是个很有魄力的人,经营着十二个煤矿,有自己的专运煤台和煤运公司,有众多合作紧密的业务伙伴和广大的客户资源,但他还是预感到煤炭行业这一次改制绝对不是临时的短暂的动议。
游骋商场这么多年,他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必须在短时间内寻找到一条可以继续发展的路子,哪怕只是跳板。但是,很难。隔行如隔山。他的经验基本上都是关于煤炭方面的。这令他有些缩手缩脚游移不定。所以,他奔北京来了。
和其他大商一样,他在北京也拥有自己的私家宅邸,有一批消息灵通和能力广大的朋友,也光顾过一些私人会所。关于蒲东东的名头,他还是听说过的。蒲东东,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不朽的品牌。风险投资,哈哈,很不错的选择。他的眼里迸现出了火光。
北京,某繁华街道,一派车水马龙。在一幢高大巍峨的大型写字楼下,川流不息着各省牌号的车辆。其中不乏所谓的名车,保安们非常忙碌,但一个个精神百倍,很牛的样子。
“哥们,我们指挥的都是名人啊。你看,那个是搞房地产的,电视里经常出现。”
“去,好像没见过名人似的。我昨天还指挥了个影视明星呢,这两天电视里演包青天的那个。”
两个保安无比兴奋地交流着,全然不顾其他保安的不屑。
“哎,那车,请往这边,左拐,拐拐,倒倒倒,好。”标准的礼仪。
从车上走下来的却是风尘仆仆的马原。他是看了报纸上的地址直接赶过来的,因为他猜想这一时候赶来还是会有登上第一轮融资早班车的机会的。只是他没有料到,想要登上这辆早班车的人已经有许多了。
“淡定、淡定。”一间小会客厅里,波澜不惊的蒲东东对喜形于色的我说。
我们刚刚接待了一位前来寻求融资的大客户,而寻求合作的电话依旧在陆续打进来。
几天来我们一直忙于这个。
名气太大了,有时候并非一件好事,大多数人都是奔融资来的。而融资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顺利融资只是成功的第一步,真正的决战却是在下一步寻找好项目上。
“融资是我主场,做项目就看你的了,谢达。”蒲东东如是说。
“搞得像丢包袱似的。”我一脸郁闷的表情,当然,装的。
“我看好你的眼光和果断。”蒲东东郑重地说。
两个人的眼神交错在一起,像阴谋的火焰彼此融合了。
成功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执行力。钱是成功他妈,执行力是成功他爹。两个不差钱的人,开始为执行力投入更大的热忱。
我动作了。我就是开了个记者会,说了一句话:“我是东达投资的谢达,我们需要英才,如果你觉得你是英才就来东达试试。”
然后,记者会就结束了。
“太牛了,这应该是史上最简短的新闻发布会。”有媒体评论员如是说,接下来他用诸多文字形容了当时的情形,当然那些字肯定比我说得要多得多。
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出现在新闻媒体视野当中。一个非常强势的人头特写放在了某媒体的整版,大巴掌一挥,很有挥斥方遒的味道。
“我有那么猛吗?我觉得我挺文雅一个人。”我笑着指点那个头像。
“某种时候你是够猛,当然也够味。”杜心微笑,目色闪烁。
时年12月,有人形容,这里的热度丝毫不逊于高考或公考时的热度。
人山人海。“英才有这么多吗?”我目瞪口呆地从二十八楼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一条街。
“不多,他们都是来试试的,反正试又不妨害他们什么。这两年,大学生、研究生、海归积攒下来的太多了。还有一些身居高位的各种色领们也有试的打算,毕竟谁都想一夜暴富。”
“可我只需要他们中的一点点啊。”我郁闷地说。
“别装相,偷乐吧你。”蒲东东一眼就识破了我。
我说:“知道我感叹什么吗?我在感叹那会儿,我招的都是小学文化水平的修厕所的。现在我招的却是高智商的……”
“你倒是挺会比较啊。”
“不得不比啊,想想看,一晃许多年就这么过去了。”
“装,使劲装,不知道深沉过头了就是无聊吗?”
我无语了,真的怀念那个时候。
敞亮的面试大厅里,我非常认真在向每一个前来面试的英才们提着唯一一个问题:“假如现在给你一笔数额庞大的资金,你能谈谈你可以操作的项目有哪些吗?可以提出具体实施方案吗?”
在这种场合下,我并不关心对方提供的那一摞摞厚厚的个人简历,只想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执行能力。
我想起了以前聘用过的那几名大学生,不由得感叹道,学历实在是屁用没有。学识和能力才是真正有用的。当今什么最多,庸才最多,假冒伪劣最多,名不副实最多。不要看眼前这一群一轰的,真正有斤有两的并没有多少。果然,在我的问题面前,大多数人倒下了。当然也有站得直立得稳的。
我还是对几个求职者颇感兴趣。
他们中几个原本就有着相关从业经验,在这一领域里有着灿烂辉煌的声名。可他们为什么要来东达?
挑战,当然是挑战。蒲东东是个神话,而由他执领的东达何尝不是,这是一片更广阔的天。极有可能促使他们在其中创造出自己的传奇。这一挑战是为自己的极限而挑战。对于不甘于现状的他们来说,东达是更大的舞台和试练场。他们相信自己应该能在这里找到实现自我提升的位置的。
有备而来,方能百战不殆。
我对这些人提出的方案非常感兴趣。
扭头冲并不发言的蒲东东笑笑,长舒了一口气。
势态良好,前途可盼。这就是我对第一天面试的结束陈词。
之后的面试,我并没有再亲自参与。我是个敢于放手的人,在头一天的面试当中,已经决定了要用几个人。第二天便让他们直接上阵了。
“是不是有些快了?”蒲东东对于合作伙伴人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有些担忧。
“我觉得是慢了。另外,你这么说会伤我的心的,好像我的眼光不好似的。”我却开起了玩笑。
蒲东东笑了:“疑人不用,倒是我多心了。”
两个甩手掌柜坐在幕后等着招聘的结果。事情果然朝着我预想的方向发展着,后来招聘的人有些居然比先来的这几位能力还要强。
一个可担大任的人首先要做到不妒,难得啊。
我不由得佩服起自己来了,居然收罗到这样的人才,想不发展也不行,爱谁谁也挡不住啊。
事实证明,这种慧眼识人的本事并不是我一时之举,兴致所发,而是经历了风风雨雨地磨炼后,从一次次失败当中重新站立起来时所积攒起来的经验和直觉。
这种经验和直觉在日后的发展当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就是凭借着这种自信,在招聘会结束后,我直接采用了几个人提交的项目,由他们去落实。实践检验能力。几个飙着劲准备大干一场的人开始你争我赶地实施开了。当然仅凭这个还不够,我要在更多的项目上进行出击。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又处于全力开动马达的状态。每天都在会见前来谈项目的人,有时候一天至少要会见十来拨人,谈诸多项目。然后从中逐个筛选可供投资的项目。
尽管多数情况下,一般都是由我一锤定音,但我并不独裁。往往是选定了再由蒲东东去全盘细节推算,然后才作出决策。两个人一个为宏观,一个为细节,倒也配合得天衣无缝。
在他们的带动下,东达运营半年内,居然没有一次失败的案例。
所投项目均获得了巨额回报。
令蒲东东惊奇的是,有好多项目,我都不是以常规去推论,有时候甚至于胡来,甚至于一碰即想做,但就是这样,当项目落到我手上进入推算阶段时,他却发现那里边着实有文章可做。对于我这种随兴而来的大写意布局,蒲东东只有一个词总结:“鬼帅。”我回应他的一句:“福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