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奸佞得逞,谋害忠良
灵公君臣进了桃园,屠岸贾以挑拨的口吻说:“唉!这可是最后一次君臣嬉戏了。从明天起,您得关在宮里,听相国管教了!”灵公央告岸贾说:“您得给孤想个好主意啊!”屠岸贾说:“我想起来了,周人新进名犬,名叫灵獒,身高三尺,色如红炭,能解人意。经过训练,犬可以听其指使,让它咬谁它便咬谁,不撕裂肠肚不罢休。我让獒奴绑一个草人,穿上赵盾老贼的官服,胸前挂上羊肉,让灵獒去撕着吃食,久而久之,灵獒养成习惯,见了赵盾便会猛扑过去,撕裂赵盾。”灵公讨厌赵盾劝谏,也就同意了。屠岸贾得到灵公的支持,便大胆给獒奴面授机宜,去“训练”灵獒。不要多久,便训练成功了。单等赵盾上朝,纵犬咬死赵盾。一天,赵盾身着官服来到殿下,冷不防一猛犬扑了过来,咬住了他的朝服,有一侍卫一看情况不妙,便赶了上来几剑便结果了灵獒的性命。赵盾得救了,这位侍卫被杀了。奸佞屠岸贾失败了。
屠岸贾一计不成,又施一计。他对灵公讲:“我家有个大力士名叫鉏麑。他力大无比,武艺高强,我叫他去刺死这个老不死的,国君您也就再不受他的管教了。”灵公说:“好,就这么办吧?”当天晚上,屠岸贾就对鉏麑下了死命令:五更上朝上以前必须刺死赵盾。刺不死赵盾就不要活着回来了。鉏麑奉命,于当晚就潜入赵盾的院子里,隐身在一棵大树上。过了四更天,天还没亮,赵家的人便起来预备车马,堂屋的门也开了。他在暗地里一瞧,堂屋里灯火通明,一位大臣身着朝服,端庄地坐在那儿等天亮。鉏麑感动了。他想,“如此忠义之臣,我如何下得了手呢?”他就跑到堂屋门前大喊:“相国,您听着,有人派我前来行刺您,我不能丧尽天良杀忠臣。我死后,您小心,还会有人来行刺您!”说完便一头撞向大槐树身亡了。这便是历史上“鉏麑触槐”的故事。赵盾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此人分明是个侠肝义胆之士,就吩咐家人趁着天麻麻亮,把刺客装殓后埋在了后花园。天明,赵盾照常上朝,反倒把晋灵公和屠岸贾吓了一大跳。他们深感诧异,他怎么还活着呢?大概是刺客出事了。散朝以后,屠岸贾对灵公说:“臣下尚有一计,可杀赵盾。”灵公问:“有何妙计?”岸贾说:“国君来日,可召赵盾来宮中饮酒,先伏甲士于夹壁墙内。待酒过三巡之后,国君可向赵盾索所佩之剑观看,赵盾必卸剑双手呈上。臣从旁大喊:‘赵盾拔剑于君前,欲行不轨,甲士快出来救驾’甲士齐出,缚而斩之。外人皆以为赵盾自取诛戮,国君亦可免去枉杀大臣之名,您看此计如何?”灵公说:“妙哉,妙哉!爱卿可依计行事。”
次日早朝,灵公对赵盾说:“寡人赖相国辅弼,得以亲于群臣,修睦于诸侯,寡人将在宮中设宴款待相国。”说罢,便命屠岸贾引赵盾于宮廷之中。车右提弥明紧随其后,将要登上台阶,被屠岸贾挡住了,说:“君宴相国,余人不得登堂。”提弥明便立于阶下,注视着宮内。赵盾拜谢后,就座于灵公之右,屠岸贾陪侍灵公左侧。酒过三巡,灵公对赵盾说:“寡人听说您所佩之剑,是一口锋利无比的宝剑,您可解下让寡人看看。”赵盾不知是计,方欲解剑。提弥明在阶下看见,大声提醒主人:“臣侍君宴,礼不过三巡,为何拔剑于君前呢?”赵盾大悟,刚准备起立。屠岸贾便大声疾呼:“相国欲谋刺主公,甲士们赶快出来救驾!”刹时,甲士们便聚集在殿上围杀赵盾。提弥明一见形势紧急,翻身便跃上殿堂,保护着赵盾急走。提弥明虽英勇无比,但寡不敌众,遍体鳞伤,力尽而死。正在这个紧要关头,有一位甲士追上赵盾,赵盾大惊。那位甲士说:“相国不要害怕,我是救您来了。”赵盾边逃边问:“你是何人?”甲士说:“我是桑下相国救的餓人灵辄。”灵辄不容赵盾言语,背起赵盾就跑出了宮门。恰遇赵朔率领家丁,驾车来迎,便把赵盾扶上了车。等赵盾叫灵辄一同登车时,灵辄已逃去了。赵盾对赵朔说:“我回不得家了,或是去狄或是去秦,我们有一个安身之处就可以了。”赵朔顾不得回答,赶着车只顾往绛城西门外逃走。
(7)赵盾蒙冤,桃园弑君
赵盾父子逃出了绛城,正好遇上宗侄赵穿打猎归来。赵盾把要逃亡的事诉说了一遍。赵穿说:“叔父暂勿出境,数日之内,穿有信到,再决行期。”赵盾事急乱了方寸,反倒拿不出主义,不知怎么办才好。要保全自已的性命,就该早跑快跑;要是对国君、对国事忠诚负责,就不能光顾自已,一古脑儿地往外逃。跑出去晋国怎么办呢?晋国不能没有他,规劝灵公大行君道也不能没有他。他对灵公可以说费尽了心机,可又怎么样呢?灵公不買其账,还要杀害他。要是那个昏君是自已的儿子,早就该揍他几顿了。可他不是,要不把他轰下台,要不狠狠地教训他一番。他又想通过这样做,又害怕赵穿这样作。因为这样做,作为臣下来讲,是大逆不道的事。赵穿见他愁眉哭脸,心事重重,说:“您别着急,我自有办法处理好这件事!”赵盾又像点头、又像摇头地说:“那么,暂时我在河东首阳山等着。不过你得小心,千万别再惹出祸来!”赵穿告别了赵盾父子,径直去桃园谒见灵公。他采取了“韬惑计”,稽首谢罪后,假意说:“我是罪臣赵盾的侄儿,他有罪我亦有罪,请主公先革去我的官职,再办我的罪吧。”这时的晋灵公倒说了一句明白话,他对赵穿说:“爱卿说到那里去了。赵盾欺君多少次了,真叫我受不了。他是他,你是你,他不关你的事,你也不关他的事,你只管放心地辅佐孤就行了。”赵穿恭敬而又虔诚地拜谢晋灵公。灵公怕他心里不安,还装出十分亲热的样子,跟他攀亲聊天。灵公说:“相国大概是嫌孤太贪玩了。”赵穿一见灵公同他套近乎,认为时机成熟了,又施出了“调虎离山计”。他故意望了望四处无人,以关心的口气对灵公说:“相国老那样正儿八经地板着脸,不要说主公受不了,就是臣下看见也非常生气。说真的,做了国君要是不能享点清福,痛快点乐哉点,倒不如不做。主公呀,您知道齐桓公后宮有多少美人吗?”灵公想了想说:“大约有十来个吧?”赵穿摇了摇头说:“十来个算什么,他的后宮里满是美人儿啊!您瞧,他却做了霸主。咱们的先祖文公都六十大几的人了,还做了一次新郎官。您瞧他,不也做了霸主吗?主公您正年富力强,更应该做一番大事业,怎么不派人去全国各地选美,也充实充实后宮?改变改变这后宮的气氛呢?”晋灵公真被他这一番话给打动了,嘻皮笑脸的说:“咱们君臣所见略同,你真说到寡人心里去了。相国要是真像您说的那样,寡人怎能派人去杀害他呢?”说到这儿,灵公反问了一句:“卿说选美之事,派谁人最合适呢?”赵穿说:“办这事,谁也比不上屠岸贾大夫。岸贾大夫忠心耿耿,全力以赴为君,您不用他还能用谁?”灵公听了赵穿的话,就命屠岸贾到全国各地为他搜罗美女去了。
赵穿调开了屠岸贾这只虎,又施出一计,他对灵公说:“主公您待在桃园里尽情玩乐,我真担心主公的安全,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单凭几个武士可有多大用?我想替主公训练一、二百名勇士,做为桃园卫队,负责桃园的保卫工作。主公您看怎么样?”灵公说:“爱卿,替孤想的真是周到啊!您就去办吧!”于是,赵穿就从自已的家丁里,挑选了二百名武艺超群的、体格健壮的、能言听计从的勇士,送给了晋灵公。灵公一瞧,这二百名勇士,个个威武雄壮,十分满意。打心眼里感激赵穿,留赵穿同他在桃园饮酒作乐。赵穿用眼睛向台下示意,勇士们便哗地一声,把高台围了个水泄不通。灵公一惊,问赵穿:“怎么回事?”赵穿说:“他们瞧见国君高兴,大概是来讨酒喝的。国君就赏赐他们一点吧!”灵公把话还没有听完,兵士们就涌上了高台,把他紧紧地包围了起来。灵公感到不对头,又忙问赵穿说:“他们这些人真要干什么?”赵穿怒目园睁,历声说:“他们跟您要相国来了。”到这时,灵公才明白过来,急忙想逃,背后已挨了一刀,正想回头,又一刀砍下了他的首级。勇士们还想要消灭灵公左右的武士,赵穿对勇士们说:“无道昏君已除,不许再伤害无辜!”
晋灵公在桃园被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国各地。朝堂内外,有道之士,正义之人,早就恨透了灵公。这时侯一听说他死了,大伙儿那种高兴劲儿不要说有多么痛快了。士会等全朝文武,也一起赶到了桃园里去瞧,桃园里静的像一座死城,除了高台上灵公的尸首,就是遍地狼籍的纸屑和衣物。士会知道,这时赵穿去首阳接赵盾去了,他告诉大家说:“一切等赵相国回来再行定妥。”
赵盾跟着赵穿急忙来到桃园。他一瞧见灵公的尸首,爬下来就抚尸大哭。哭得十分伤心,别人拉也拉不起来。在场的人都说:“相国真是忠君啊,这样的昏君死了,与相国有什么相干,完全是他自作自受,相国何必如此伤心呢!”过了好大一会儿,士会把赵盾搀扶了起来。问他:“怎么办?”赵盾说:“先君灵公没有儿子,就派人到成周(今洛阳)去,把先祖文公的儿子黑臀迎回来,让他即位吧。”黑臀从成周归来,做了晋侯,是为晋成公。成公是晋国第24位国君。他即位的时间,是公元前606年。
成公即位,任赵盾继续主持国政,又将自己的女儿嫁其赵盾的儿子赵朔,称为庄姬。赵盾奏告成公:“臣的母亲乃狄国女子,君姬氏有谦让之美誉,请派人迎臣母子归晋,臣的潜居在外的儿子,可主中军。今君姬氏的三子,赵同、赵括、赵婴已长大成人,请主公能够委以任用。”成公说:“卿之弟,乃吾夫人妹妹的钟爱,自当用之,勿须过于谦让。”成公便任命赵同、赵括、赵婴为大夫,列于朝堂。赵穿仍佐中军。一天,赵穿对赵盾说:“屠岸贾蛊惑先君,与我赵家为敌,桃园之事完全是屠岸贾一手策划的,若不除此人,恐对我赵家不利。”赵盾说:“人家不追究你的罪过,你反追究其人家吗?现在我们赵家兴旺发达,只应与其同朝修睦,不可寻仇闹事!”赵穿便不再言声,对屠岸贾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但屠岸贾自赵穿杀了灵公,内心十分恐惧,便更加小心谨慎地事奉成公,以求得赵氏对他的宽恕。
赵穿桃园弒君,在赵盾心里总是一块心病,他常常为此内心不安。一日,他步入史馆,见太史董狐,索简观之。董狐将史简呈上,上面写着:“秋七月乙丑,赵盾弒其君夷皋于桃园。”赵盾大惊失色的说:“太史错了,我已逃奔河东首阳,去绛城好几百里,怎知弒君之事,而你却归罪于我,这不是错是什么?”董狐回答说:“您身为相国,出逃没有出境,返国后又不讨贼,您说此事非您主谋,谁会相信!”赵盾听了理亏,垂下了头,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史馆。自此,赵盾事成公,益加谨慎。赵穿自恃其功,求官正卿,赵盾不允。赵穿逝世,其子赵旃,求嗣父职,赵盾说:“待你立功以后,再说你的任职吧!”后世谈论其赵盾不私赵穿父子之事,皆说董狐直笔所致。后来,孔夫子知道了此事,说:“董狐,古之良史也,书法不隐。赵宣子(即赵盾),古之良大夫也,为法受恶。惜也,越竟(境)乃免。”“越境可免”,这可能是古法所规定,依照今天的法律来讲,即使你逃出国外,你也是犯罪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