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晋襄公姬驩,是晋国第22位国君。文公之嫡子,亦称世子,俗称太子。他在文公逝世,尚未下葬,秦穆公不义,乘机偷袭晋之新盟郑国时,没有脱下丧服,便墨缞出兵,在崤山设伏(在今河南洛宁西北),一举全歼秦师,俘秦三帅,挫败了秦穆公谋霸中原的企图,继承和捍卫了晋霸权。之后,秦一直觊觎中原,欲谋霸中原,引发秦晋不断发生冲突,战事连连。而秦在晋襄公捍卫霸权的战斗中,始终被晋堵在关中而不能东出,彻底粉碎了秦穆公争当中原霸主的南柯美梦!他一生最大的功绩,就是悍卫、继承、延续了晋霸权,被历史学家誉为“晋襄霸权”;最大的失误,就是放虎归山,释放秦俘三帅,为日后添了许多麻烦,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又削弱了晋霸权。人之生谓之出,而人之卒又谓之入。出生入死是人生不可逾越的规律。晋襄公虽执政短短七年,却是戎马一生的七年,受命于危难之际的七年。他在壮志未酬的情况下,于公元前627年,惜乎,哀哉!就一命归天了。
(1)姬驩即位,是为襄公
周襄王24年,鲁闵公32年,公元前628年的冬天,晋文公因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忙召卿大夫赵衰、先轸、狐射姑、阳处夫等,入寝宮,受顾命。文公垂泪,命诸臣近前。赵衰等一字儿跪在病榻前,文公紧握着赵衰的双手,说:“尔等跟随寡人多年,是寡人的的股肱,国家的栋梁,社稷的柱石,晋室的忠信之臣。寡人近日甚感体力不支,病情日益加重,恐不久于人世了,寡人将世子驩托付于诸位,鼎力辅其为君,主执晋祀,继吾霸业。”说到此,文公喘了喘气,继续说道:“自先祖武公和先父以来,就立下祖训:世子国内即位,其他公子皆遣使国外,以安宫廷,以固社稷。”赵衰问:“世子驩即位后,其他几位公子该出使何国?”文公说:“公子雍乃长妃杜祁所生,可出仕于秦,以修秦、晋之好;公子乐乃次妃辰嬴所生,可出仕于陈,以固中原诸国。幼子黑臀,敏而好学,可出仕于周,以亲王室。”说完这些,文公已气息奄奄,没有多久,就驾鹤西去了。史臣有诗赞文公:“路途劳顿十九年,艰难历练复晋国。河阳再觐忠心显,城濮三军义问宣。雪耻酬恩中周王廷,赏功罚罪政无偏。虽然广俭繇天授,左右匡扶乃众贤。”《左传·僖公三十二年》对晋文公逝世有这样一段文字记载:公元前628年“冬,晋文公卒,庚辰,将殡于曲沃,出绛,柩有声如牛。人偃使大夫拜,曰:‘君命大事。将有西师过轶我,击之,必大捷焉’。”今天我们把这段记载释义一下,其文字便是:冬天,晋文公死了。十二月初十,准备把棺材柩在曲沃。离开绛城(当是故绛)的时侯,棺材里有声音象牛叫。卜偃(即郭偃)让大夫跪拜,说:“晋君发布军事命令:将要有西边的军队过境而袭击我国,如果攻击他们,必定大获全胜。”很显然,这段文字,是《左传》作者左丘明,借文公之灵的一种假托。
在以赵衰上卿为首、中军元帅先轸等众大臣的辅弼下,晋太子姬驩主葬即位,是为襄公。襄公有赵衰、先轸等诸贤臣精心辅佐,尽管先父文公逝世,国内却一切井然有序。襄公子承父业,秉先父之遗风,在政治上,选贤任能,治理国家,延续和保持了先父时的元气;在经济上,重视农耕,关注工商,鼓励农、工、商齐发展;在法治上,坚持先父的轻傜薄赋,轻关漫道,工商食官,减轻税赋,以促进工、商发展;在军事上,健全军制,强化五军,完善徒兵,以御戎狄,巩固国防;在霸业上,一面加强诸侯会盟,另一面阻止荆楚北括,又一面西却强秦东拓。在他即位的当年,就发生了狄攻齐,又攻晋。晋败狄于箕(今山西太谷东)。郤缺以军功晋升为卿。在他即位的第二年,即公元前626年,卫不朝晋,又遣孔达攻郑。晋襄公遣先且居、胥臣伐卫,取戚邑(在今河南濮阳东)。包括淆山设伏大败秦军,可以说,晋襄公即位执国的开局,是旗开得胜的。
(2)秦穆不义,偷袭郑国
周襄王二十四年,郑背秦,与晋城下结盟。秦穆公留郑的秦将杞子、逢孙、杨孙三人,屯戍于郑都北门。亲眼目睹了晋送公子兰回郑,立为世子。又亲历了郑文公捷薨,群臣奉公子兰即位,是为郑穆公。三人聚集一起,愤怒地说:“我等为郑拒守,以拒晋兵。他们却暗地里与晋修好,这分明不信任我们,瞧不起我们秦国吗?”逢孙说:“他郑不仁,我们就不义,我们不如迅即把消息传回国去,禀报主公,请主公派兵,我们做内应,来偷袭郑国。”杨孙说:“现在是偷袭最好的时侯。一来郑文公新丧,二来郑穆公刚刚即位,三来郑国上下正忙于丧事。”杞子说:“对呀,错过这个店,就没这个村了,而今真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三人一致认为,应把郑国的情况密报给本国。
秦穆公接到密报,亦十分恼怒,只因碍于晋霸主日益强大,敢怒而不敢言。后来,他听到晋文公逝世,晋襄公新立,晋国君臣忙于为文公安葬,他也认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真乃天助吾也。于是,他去向蹇叔询问。蹇叔说:“役使军旅劳顿,去侵袭远地,古代无此先例,老臣也没有听说过。远地作战,军队疲劳,力量衰竭,所侵之敌又有准备,恐怕不行吧!千里行军,军队昼行夜宿,所作所为,路人传喻,郑国能不知道吗?知道了能不防备吗?防备了就能做到有备无患、以逸待劳。”秦穆公听后,又去询问百里奚,他想听一听百里奚意见若何?他没有想到百里奚的意见与蹇叔基本相同。百里奚对他说:“秦距郑千里之遥,只能得其俘获,而不能得其土地。且夫以兵戎人,还而谋之,非信也;乘人之丧而伐之,非仁也;成则事小,不成则害大,非智也。失此三者,老臣不知其可也。”他认为百里奚、蹇叔,人老愚腐,其所见不足为虑,也不予以采纳。他自信,千里袭郑,胜卷在握。其理由是:一、晋有大丧,必不能救郑;二、郑君新立,必自顾不睱;三、吾有内应,郑可灭也。有此三条,必胜无疑,我何乐而不为。于是,他便自作主张,命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率精兵3000,去偷袭郑国。誓师出征,蹇叔与百里奚哭送。出师者不解,问其二老。二老说:“哀哉,痛哉!我俩哭,见尔们出,不见尔们归也!”穆公闻之大怒,使人叱二老,说:“尔何为哭吾师?尔分明是乱吾军心矣!”蹇叔、百里奚回答说:“臣安敢哭吾君之师,臣是自哭吾子耳!”白乙丙见老父泪流满面,欲辞不行。蹇叔说:“吾父子食秦重禄,为国赴死当分内之事也。”乃密授一简,封启甚固,嘱之说:“儿可以依父简中之言行事!”白乙丙领命而行,心里又慌惑,又难受。惟孟明自恃才勇,自认必能马到成功,凯旋而归,毫不在意,高兴而去。大军迅即出了雍城东门,奔郑国而去。大军去后,蹇叔谢病请致,告老还乡。百里奚对蹇叔说:“奚岂不知见机行事,奈所以留此不去者,冀希望见吾子生还一面矣!”蹇叔说:“秦兵此去必败。贤弟可密告子桑(即公孙枝),备舟楫于河下,万一得脱,接应西还。千万切记,切记!”遵蹇叔至嘱,百里奚拉着公孙枝的手,告以蹇叔之言。公孙枝说:“请放心,吾将遵计而行!”
孟明视见白乙丙领受了其父赐与的密简,疑有破郑之计在内。至夜宿营,他特来观之,打开密简,上面写着两行字:一行是,此次伐郑不足虑,可虑者晋也;另行是,崤山地险,尔宜谨慎。我当收尔骸骨于此!孟明视看后,连叫,晦气,晦气,真是晦气!白乙丙亦认为父亲多虑,亦未必如此。于第二天清晨,秦军又上路赶行。至公元前627年春天,即晋襄公二年,秦国军队经过成周(今洛阳)北门,战车上除了赶车者以外,车左、车右,以及300辆战车上将士,皆都摘下头盔,向周天子致敬!礼毕,皆飞跃登车,急驰而去。周大臣王子虎观秦师,对周襄王说:“臣观秦师,健步如飞,骁勇娇健,此去郑必无幸矣!”年纪还小的王孙满的看法,却与王子虎大相径庭,他对周襄王说:“秦国军队,过天子门,礼当卷甲朿兵而趋。今只免胄,是无礼也。过后,又飞跃登车,轻佻而去。轻佻则无谋,无谋则必败!”
秦军到达了滑国(周国名,姬姓,在今河南偃师有缑氏城,即滑国)。郑国以贩牛为业的大商人弦高,虽是个商贾之人,却有爱国之心,排危解难之术,他遇到秦军东进,就意识到祖国有难,于是他一面,以搞劳秦军的名义,先送给秦军将帅4张熟牛皮,再送给12头肥牛,以慰劳全军士卒,且对秦将帅说:“寡君听说贵军要经过鄙邑,特派我前来搞赏贵军全体将士。敝邑贫乏,为了你们的军旅在敝邑逗留,我国为贵军准备了一天的供应,并负责一夜的护卫。”他又一面使人,紧急地向郑国国君做了报告,请做好防务准备,以抵御秦军偷袭。郑穆公得到这一告急军情,立即派人去北门,查看留守秦军的动向。发现秦军已全部戎装,正在磨砺武器,喂食马匹,准备战斗的样子。面对这突如急来的军情,郑穆公随机应变,派皇武子以送行的名义,前去向秦将杞子、逢孙、杨孙三人辞谢说:“将士们久住在我这穷国陋邑,生活不好,供应不足,让贵军受苦了。吾国国君听说您们要离开这里,打道回国了,特遣吾来为您们送行!”杞子等三人听了郑使者这一番话,哑口无言,知道计已败漏,又害怕主子追究罪责,便弃军逃走了。杞子逃到了齐国,逢孙和杨孙逃到了宋国。
面对弦高的慰劳,又闻谍人禀报:“郑国有了准备,秦留郑三将,皆各自逃命而去,秦帅孟明视,传令:停止前进,住军延津(在今河南延津北)。”西乞术、白乙丙问孟明视:“正在行进,军驻延津何意?”孟明视解释说:“吾师千里远征,原想郑国无备,里应外合,一举灭掉郑国;未曾想到郑国有备,留守的杞子、逢孙、杨孙又逃去。至今,这出其不意之计巳破,还怎样能去进攻郑国?”二人听后问:“怎么办?”孟明视说:“我等只好顺手牵羊,灭掉滑国,也不枉此行。”于是,于当夜三更,三帅兵分作三路,并力攻破滑城,大肆掳掠了一番,旋师而归。
(3)崤山设伏,俘秦三帅
晋襄公元年,父大丧未发,秦人乘机侵郑,引发晋国愤慨不已。中军元帅先轸,奏告襄公说:“秦违蹇叔、百里奚之谏,千里袭郑。此卜偃所谓:‘有鼠西来,越我垣墙’者也。急袭之,不可失。”栾枝说:“秦有大恩于先君,未报其德,而伐其师,将之先君若何?”先轸说:“此所以继先君之志也。先君大丧,同盟者礼当吊之不暇,秦不加衰怜,而兵越吾境,偷袭吾结盟之国,秦之无礼甚也!对此,先君亦必含恨于九泉,又何德之是报?且两国有约,彼此同兵,袭郑之役,背我而去,秦之交情,亦可知也。彼不顾信,我岂顾德?”栾枝又说:“既是如此,秦未犯吾境,击之不可太过?”先轸说:“秦之树吾先君于晋,非好晋也,以自辅也。吾先君之伯诸侯,秦虽面从,心实忌之。今趁我大丧用兵,明欺我不护其同盟者也,我兵不出,何以为伯?秦今日袭郑,明日即会击晋。俗语说的好:‘一日纵敌,数世之患’若不击秦,还做得什么盟主呢?”赵衰说:“秦虽可击,但吾主大丧之期,遂兴兵革,恐非居丧之礼?”赵衰真不愧据礼之士也。先轸说:“礼,人子居丧,寝之苫块,以尽孝也。翦强敌以安社稷,孝孰大矣?诸卿若云不可,臣请独往!”胥臣、荀林父、狐射姑等,皆赞称先轸之谋。于是,先轸请襄公墨缞治兵。襄公问:“元帅料秦兵何时能返?从何路而行?”先轸屈指算后说:“臣料秦兵,必不能克郑。远行无继,势不可久,总计往返之期,四月有余,初夏必过渑池。渑池乃秦晋之界,其西有崤山两座,自东崤至去西崤,相距约三五十里,此乃秦师必归之路。其谷山石峻峭,树木蔽天,路狭难行,有几处车不可过,必当解骖下走。若伏兵于此,出其不意,可使秦之兵将,尽为俘虏。”襄公听后说:“孤于大丧,一切但凭元帅调度。”先轸校场点兵,使其子先且居、同屠击引兵5000,伏于崤山之左;使胥臣之子胥婴,同狐鞫居引兵5000,伏于崤山之右;候秦兵过此,左右夹攻。使狐偃之子狐射姑,同韩子舆引兵5000,伏于西崤山,设其路障,塞其归路。使粱繇靡之子梁弘,同莱驹引兵5000,伏于东崤山,只等秦兵尽过,以兵追之。先轸同赵衰、栾枝、胥臣、阳处父、先蔑等一班宿将,跟随晋襄公,距崤山20里下寨,各分士卒,准备四下接应,全歼秦师,高奏凯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