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骊姬问优施,说:“你不是说,对申生、重耳、夷吾三公子,要实施调虎里山吗?”优施说:“对三位公子实施调虎离山,务必请‘二五’参与,实施内外夹攻,方能奏效。”骊姬问:“什么二五?”优施说:“二五就是梁五和东关五。”骊姬又问:“为什么务必请‘二五’参与?”优施说:“‘二五’是国君嬖幸之大夫,他为国君察听外事,挟宠弄权,权倾一时,国君信任,大夫畏惧,有他二人与夫人相互配合,将无事不成。夫人理当不惜重金以结之。”于是,骊姬乃出金帛付与优施,使分送“二五”。优施先去拜见梁五,说:“君夫人愿交欢于大夫,使施致不腆之敬。”梁五惊异地问:“君夫人为什么送厚礼与我,其中必有缘故,子不言,我必不敢受。”优施乃尽以骊姬之谋告之。梁五说:“此事必得东关五相助方可。”优施说:“君夫人亦有馈赠,我这就给他送去!”梁五见钱眼开,立即与优施相随来到了东关五家。东关五与梁五是一丘之貉,三人一拍即合,随即商议停当,于第二天秘密拜见了骊姬,四人沆瀣一起,密谋“调虎离山”,必须“以封疆为名”,必须以外臣开口进谏,方见忠谋。而后再由君夫人居中运筹,才能取得成功。四人计议之后,立即分头行事。一天,梁五见献公喜形于色,随机应便,进言于献公:“曲沃始封之地,先君宗庙之所在也。蒲与屈,地近戎狄,边疆之要地也。此三邑者,不可无人以主之。宗庙无主,则民无畏威之心;边疆无主,则戎狄有窥伺之意。若使太子主曲沃,重耳夷吾,分主蒲、屈,君居中制驭,此磐石之安矣。”献公不识此谋,反问:“世子出外可乎?”东关五说:“太子,君之贰也。曲沃,国之贰也。非太子其谁居之?”献公说:“如此说来,曲沃则可以,而蒲、屈乃荒野之地,如何可守?”东关五又说:“不城则为荒野,城之即为都邑也。”二人见献公听后默不作声,认为时机成熟,二人异口同声赞美说:“如能这样,那将是一朝增二都,内可屏蔽封内,而外可开拓疆域,晋自此益大益强矣!”二奸佞,就这样一唱一和,神不知鬼不觉地使献公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计。献公中计后,使世子申生居曲沃,以主宗邑,使太傅杜原款随行。使重耳居蒲,夷吾居屈,以主边疆。狐毛从重耳于蒲,吕饴甥从夷吾于屈。又使赵夙为太子城曲沃,比旧时益加广高,谓之新城。使士蒍监筑蒲、屈二城。士蒍心里明白,有意聚薪筑土,只求进度,不求质量,草草新筑了蒲、屈二城。献公派人验收,验收者说:“新筑之城,从外看来可以,从内察来,恐不坚固。”其工程质量不高,“夷吾以告公(献公),公怒士蒍。士蒍谢曰:‘边城少寇,安用之’退而歌曰:‘狐裘蒙茸,一国三公,吾谁适从’!”士蒍从宮廷退了出来,有人问他“你为什么把城给人家筑成哪样?”士蒍笑着说道:“数年之后,此为仇敌,何须坚固?”
(6)毒胙计害死申生
从公元前666年到公元前656年,四奸谋“调虎离山”已经过去了10年(这系中国历史大事年表纪年,国语说五年,史记记载一年)。十年后,骊姬蓄谋巳久的害死太子申生的鬼谋就要付诸实施了。
骊姬谋害申生,最躭心的是申生的少傅里克从中作梗,他对优施说:“我听人讲,里克为人耿直,奉君不阿,敢于犯颜直谏,他从中作梗可怎么办?”优施问:“你要对太子申生下毒手,君王是什么态度,他是支持还是不支持?”骊姬说:“君王已经答应杀太子而立奚齐了,我感到里克忠君谋国,难以对付,才找你来商量。”优施一听君王支持,胆子更大了,他对骊姬说:“我们对申生来个‘釜底抽薪’,不就万事大吉了吗?”骊姬:“何谓釜底抽薪?”优施:“对里克软硬兼施。”“怎么个软硬兼施?”“软,是拉拢他;硬,是威胁他。使他保持中立,不干预你对申生下毒手,此釜底抽薪之计不就成功了吗?”骊姬又问:“让谁去,实施此计呢?”优施说:“你只管给我准备一牢的酒菜,其它的事你就不要管了,由我去办!”
里克有其强硬的一面,也有他软弱的一面。他嗜酒,忠君。忠君,使他骨硬,又是他的软肋,一旦君王板上钉钉,他为了‘忠君’,也就不再坚持了。优施就抓住了他这一软肋,带着骊姬赐给的酒菜,去拜访里克。里克见君王嬖幸的优施到来,且又带着丰厚的酒莱,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问:“优伶到寒舍,有何贵干?”优施说:“下人陪大人喝酒来了,别无他事,大人只管与下人喝酒就行了。”酒过三巡,优施托辞不断地向里克敬酒,里克酒兴大发,敬者不拒,不到半个时辰,里克的酒劲就上来了。优施趁机出例,跳起舞来,对里克的妻子说:“您请我吃一顿儿,我教这位大人怎么优闲安逸地侍奉君王。”于是就唱了起来:“优闲快乐啊,不敢主动亲近,不如那乌鸦鸟雀会投靠,别人都聚集在绿叶丛,自已却把枯枝抢。”里克笑着说:“什么叫绿叶丛,什么叫枯树枝?”优施说:“母亲是君王的夫人,儿子将做国君,能不叫绿叶丛吗?另一人,母亲死了,自已又遭人谗,能不叫枯枝儿吗?那枯枝儿还会有意外的灾祸呢!”说罢,优施即告辞而去。送走优施,里克思潮起伏,夜不能寐,半夜把优施叫来,问:“你酒席间讲的话是开玩笑呢?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优施说:“真有这回事。君王答应骊姬杀掉申生改立奚齐,已经安排定了。”里克说:“如果要我听从君命去杀太子,我不忍心。如叫我再和太子保持来往,我也不敢。采取中立态度大概可以免祸吧?”优施说:“大人只要保持中立,我想是可以免祸的。”
第二天,里克去见丕郑说:“史苏占卜的事要发生了,优施告诉我,君王谋杀太子的想法巳定,打算要立奚齐为太子了。”丕郑问:“您对优施怎么说的?”里克说:“我告诉他严守中立。”丕郑说:“可惜呀,您不如说不相信来瓦解他们的阴谋,这样也就稳定了太子而拆散了骊姬一伙,多多制造些障碍,廹使他们改变计划,让他们思想上有所顾忌,就可以离间他们了。现在您说严守中立,会坚定他们的想法,加速谋害申生的步法。”里克听丕郑这么说很懊悔,说:“我说的话已不可挽回,况且骊姬得宠,气焰嚣涨,我们怎么能搞垮他们呢!你有什么高见,将打算怎么办?”丕郑说:“我没有什么想法。我是事奉君王的人,君王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决定权不在我。”里克说:“违心的顺从君王,谋害太子申生,让我得到好处,我不能干;让我成全奚齐做太子,我也不能那样做,我只能隐退了!”于第二日,里克即告病不再上朝。
搬掉了里克这个绊脚石,骊姬更加肆无忌惮,以假传君王之命巧施“毒胙计”,他传话给申生说:“昨睌君王梦见你母亲(指齐姜),要你尽快祭一祭她,然后把祭胙送进宮来。”申生信以为真,遂即到曲沃祖庙祭祀了母亲,并立即把祭祀的酒肉送到宮中。不料,献公出宮打猎未归,骊姬收下了祭物,暗自把毒药下到了酒肉里。献公打猎归来,口干舌焦,饥肠轱轱,端起酒就要喝,抓起肉就要吃,骊姬说:“且慢!外面进献的东西,不能不验一验。”她把祭酒洒到地上,地面马上突起一个小包;她把祭肉扔给狗吃,狗立即吐血而死。她又强施内侍喝酒,内侍也立即七窍出血,即刻毙命。献公被这突如其来的残景惊呆了。骊姬立即挤出几点鳄鱼泪,扑到献公怀里说:“太子急于夺权,也不该对亲生父王下此毒手啊!而今你健在他就胆敢如此,若君王百年后,我们母子还不知怎样残死在太子手里呢!”骊姬这一“毒胙计”真灵,真狠毒,立即助使献公下决心处掉太子申生。
次日早朝,献公以申生逆谋,通告群臣。群臣皆知骊姬蓄谋已久,皆面面相觑,不敢争辩,不敢实言。惟东关五趁机出例,火上浇油地说:“太子无道,臣请为君讨之。”献公乃遣东关五为将,梁五副之,率车200乘,以讨曲沃。老臣狐突,得知这一恶耗,星夜派人密报给太子申生。申生把此事告知太傅杜原款,原款说:“胙已留宮几日,其为宮中置毒明矣。您应上奏明辩,群臣岂能不正义直言,为您辨白吗?”申生说:“父王非骊姬,居之不安,食之不饱。我上奏,辩理不明,是增罪也。幸而得明,君护骊姬,未必加罪,使君父伤心,我反而落个不孝之名,不如我一死算了!”杜原款说:“要不,你先逃国,以俟后图如何?”申生说:“我若出逃归罪于父王,是恶父王也。且彰父王之恶,必见笑于诸侯。内困于父王,外困于诸侯,是重困也。弃君脱罪,是逃死也。我听人说:‘仁不恶君,智不重困,勇不逃死’。”申生说罢,面北向叩首,稽首父王后,便自缢身亡。一个至孝、至仁、至忠的太子,就这样一命乌乎了。
骊姬,从枕头吹风谮申生,借刀杀人害申生,调虎离山赶申生,到毒胙计逼死申生,她的阴谋诡计在昏君的支持下,就这样一步步实现了。至于舞台上、曲沃人之间传说的蜜蜂计、太子滩花船计等轶闻故事,恐皆是后人附加上去的,只可以说,而不可以为史。
(7)骊姬谮重耳夷吾
公元前655年,晋献公二十二年,骊姬逆党,害死了太子申生,可谓是向三公子开了杀诫,但他们是一伙杀人不眨眼、吃肉不吐骨头的恶魔,他们对三公子不斩草除根、不全部杀掉心不甘。梁五、东关五对优施说:“太子申生,公子重耳、夷吾,他们虽是同父异母,但却情同一母骨肉,亲密无间,犹似一体,太子虽死,二公子尚在,若不尽除之,恐后患无穷。”
“二五”,忧二公子不除,后患无穷。优施深知晋公子重耳的才干和能耐,他想的后果,比“二五”预想的还可怕。他想,我要是犯在重耳和夷吾手里,不得碎尸万段,也得五马分尸,要想落个全尸是根本不可能的。他急于把“二五”的想法,很快传递给骊姬,可是这几日献公与骊姬寸步不离,他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也找不到一个适当的空隙。他在寝宮外着急,骊姬在寝宮内着急。骊姬着急的是害死太子申生之后,她与优施、“二五”的信息不通,不知宮外反响怎样,更急的是她的下一步该如何办?她想问计于优施和“二五”。双方在着急中终于找到了一个空隙,走到了一起,不仅密谋了一番,而且还偷度了云雨之欢。骊姬在优施的授意下,当天夜里便哭诉于献公,说:“妾闻重耳、夷吾,与申生同谋。他们听说申生一死,便归罪于妾,遂即在蒲、屈治兵,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欲袭绛而杀妾,以图大事,君王您不能不察啊!”人老惜子。献公听到申生自缢身亡,也免不了内心悲伤,他在悲伤之余,想到太子申生虽有不轨行为,但还不到非杀不可的地步。所以他这次听了骊姬的哭诉,意犹不信,没有立即表态。第二天早朝,梁五、东关五向献公请完早安,随即禀报说:“蒲、屈二公子来觐见,已回到绛城郊外,听说太子申生事变,遂即回车奔蒲、屈而去了。”这才促使献公相信了。说:“回到郊外,不辞而去,必为同谋。”于是,命寺人勃鞮率师去蒲,擒公子重耳,遣贾华带兵赴屈,去捉拿公子夷吾。忠君老臣狐突,对骊姬谋害太子申生早有看法,他在随太子申生伐东山皋落氏之后,便以病退之名告老还家,从表象上看他退了,实质上他在家里注视着朝廷的一举一动,他打听到献公派兵去捉拿重耳、夷吾,他对次子狐偃说:“重耳状貌伟异,重瞳骈胁,贵人之相,且又贤明,他日必成大事。况太子已死,日后君位理当重耳即之。您可同兄长狐毛,火速奔蒲邑而去,帮助重耳出逃,忠心辅佐,以图后举。”狐毛、狐偃兄弟二人,遵父命星夜奔蒲邑来投重耳。重耳闻报大惊,与舅公狐毛、狐偃商量将如何办,正在商议之际,父君派来捉拿他的勃鞮已到,守门将士欲闭门拒守,重耳说:“不可。君命不可违,违者将罪加一等。”由于重耳不准闭门拒守,勃鞮兵不血刃就进了蒲邑,将重耳的住宅团团围住。狐偃、狐毛对重耳说:“事不宜迟,逃为上,赶快走!”他们甥舅三人,边说边走,刚逃入住宅后园,勃鞮已挺劍追至后园,狐毛、狐偃急中生智,智中生力,推倒了一堵围墙,他俩刚刚跳出墙外,勃鞮就抓住了重耳的衣袂,重耳奋力抗争,勃鞮劍起袂绝,才得以逃脱。勃鞮捕捉无果,只得怏怏而归,回报君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