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60年,晋献公十七年,献公要亲帅晋军去伐东山皋落氏。这给了骊姬谋害申生的机会,她以关怀夫君的口吻对献公说:“兴兵打仗是年轻人的事,夫君您年老体衰已不适合挂帅亲征了,太子申生年轻体建代父出征,一则可以免去您征伐劳顿之苦,另一则又可以锻练锻练太子申生,有什么不好和不可吗?”献公听了骊姬这痛自已爱自已话,满以为是夫人的肺服之言,他那里会知道这里面暗藏着杀机,是夫人想“借刀杀人”,以战争害死太子申生。
献公听了夫人的劝谏,放弃了亲征的想法,命太子申生挂帅去伐东山皋落氏。太子申生是至孝之人,对其父固守愚忠,唯命是听,父命挂帅,我就挂帅出征。军队还未出发,太子申生的少傅里克,就预感到这次命太子挂帅出征不大对劲。他对献公进谏说:“太子是君之二,国之基,是恭以俟嗣,君王百年之后来承继大位的,怎么能让他挂帅出征去征战呢?臣下听人说东山皋落氏与晋师做好了决战的准备,这一仗一定是个硬仗恶仗,您还是不要让太子申生去挂帅亲征吧!”献公听后无动于衷,说:“让他去吧!”里克没有退去,进一步劝谏说:“历史上,晋国的先王从来没有过这种事。皆是君王出兵,让太子留守来监守国家;君王出兵,如果太子跟从,是用来安抚军心。现在君王您不动,而让太子出去带兵,没有过这种情况啊。”献公听后不耐烦的说:“这不是你知道的事情。寡人听说,立太子的原则有三点:品德相同的话就看谁的年令大;如同年令相同就看君王爱谁;如果爱的程度也相同,就根据占卜来决定。你不要在我们父子之间用心思,我要凭这次征伐东山来观察太子的能力!”里克是个机灵人,听献公如此一说,心里全明白了,出的宮来,立即去拜见太子。太子问:“这次出征,父王赏给我偏衣、金块,这是什么意思呢?”里克反问:“太子怕了吗?穿偏衣,拿金块,是让您不要随便出战。您怕什么?做睌辈的,怕自已不孝,不怕不能即位。况且我听说:‘恭敬胜于请求。’您努力孝敬君王吧。”晋卿大夫知道了里克对太子申生父子的劝谏,普遍反映说:“里克真会处理君王父子之间的关系啊!”
里克就是里克,他心明如镜,但他说的话却不失一位忠臣和一位太子少傅的身分,真是聪明绝顶。而太子申生的仆人赞却不这样,他心里怎样想嘴里就怎样说,毫无掩饰和遮拦,他说:“太子危险了!君王赐给他奇异的衣服,奇就要生怪,怪就要出现反常的事情,从反常的事情就可能导引为将来不能立为国君了。君王派他出征,先以此观察他和民众的关系,赐给他偏缝的衣服,这预示着同他离心,给他金块暗示着对他冷遇,这就必定是君王讨厌他,要害他了。讨厌他,就在内心里谋划着如何使他陷入危险的境地;要害他,就在外面使他临于危难和生死险地。危难从王廷产生,难以解救哇!况且这种偏缝衣,是狂夫方相氏诅咒时穿的衣服。那方相氏的诅语说:‘消灭了敌人就返回。’太子即使消灭了敌人,也平息了来自宫廷内部的谗言加害啊!”《国语·晋语一》评价仆人赞这一席话,谓“君子曰:知微”。也就是说,赞这个人深知精微的道理。
太子申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帅师伐东山皋落氏的。他内心忐忑不安,思绪不宁。狐突给他御戎,先友做他的车右。他穿着偏缝的衣服,带着金玦,出了国都,走在了征战的路上,他问先友:“君王送给我这些东西,是为什么呢?”先友说:“您分到一半君权,凭着金玦决断大事,就看您这次行动了,您努力打仗去吧!”狐突感慨地说:“拿杂色的衣服让纯正的人穿,用寒金来分离人心,冷酷得很哪,还有什么可依赖的?即使您努力作战,狄人能全部消灭吗?”先友进一步以宽慰的口吻说:“身穿偏衣,掌握军队的指挥权,在这次征战中,努力作战就可以了。君王给您偏衣没有恶意,掌握指挥权就能远离灾祸,父王让您掌握兵权,远离灾祸,还忧虑什么呢?”他们君臣就这样在不断议论中来到了东山,进入到赤狄皋落氏的稷桑,狄人出兵迎战,申生想立即投入战斗,狐突进谏说:“莫急战。我听说:国君如果喜欢奸佞,大夫就危险;国君如果好女色,太子就危险,国家就要遭危难。如果顺从父王就可以远离死亡,如果顺从民心不打仗就对国家有利,这两条路您可要认真选择和考虑。”申生说:“君命不能不受,仗我不能不打!君王派我来,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测度我的心的,因此赏给我偏衣,而且给了我金玦,又说了些好听的话。言语太甜美,里边肯定苦,谗言起宫中,君王因而生了歹心。谗言象木蠹吃树一样,哪能躲避得了呢?我不如遵王命出战。如果不打就返回去,我的罪名更大。假如我战死了,还能落得个孝敬美名。”晋军将士听了太子这些肺腑之言,士气大振,英勇杀敌,一举打败了东山皋落氏。
太子申生凯旋归来,在宮廷上下的声望更高了。骊姬“借刀杀人”之计破产了。国人,人心大快;骊姬,谗言更烈。一场宮廷内残就要更加激烈地展开了!
(4)优施为骊姬谋谮
骊姬在谋害申生的第一个回合中,深感自已孤身一人,身单力薄,形不成气候,没有力量,她在想:要“废嫡立庶”,单凭自已是不行的,一定得有几个帮手才能获得成功。于是,她谋划着与谁相勾结、与谁相商量呢?一天,她眼睛一亮,一个合适的人选走入了她的眼帘,这个人不是卿相大夫,也不是宮廷大臣,而是晋宫廷中的一名倡优,他的名字叫优施。
优施,年少姿美,伶俐多智,能言善辩,最会见风驶駝,更会阿谀奉称,讨得献公十分喜欢,出入宮禁毫无防范,她与骊姬可谓是干柴烈火,一触即燃。骊姬与其私通,情好甚密,没有多长时间,二人便结成了死党,无话不谈,无事不商。一天,二人偷情之后,骊姬躺在优施怀里,遂把心腹之事——谮害太子、离间公子、废嫡立庶,全盘告诉了优施,要优施为她出谋划策。优施诡计多端,花花肠子,一肚子坏水,他毫不思索,就教给骊姬夜半之时煽枕头之风、告枕头之状。一天夜里,骊姬乘献公与她如胶似漆之际,进一步谮害公子申生。她说:“太子伐东山之后,宮廷上下皆说太子仁德,势力过人,对人又宽厚慈爱,这恐怕都是太子别有用心,装模做样做给人们看的。如今他又认为君王被我迷惑,一定会干出扰乱国家的事来。妾恐怕他要为继承江山社稷对您施强暴、下毒手。趁您现在健在,又是一国之君,生杀大权在握之时,要早作谋划是废了他、还是杀了他?要么您先杀了我以安定太子,切不可因为我而乱了国家、害了夫君。”献公说:“夫人多虑了,太子难道对民众仁慈,反而对自已的父亲不仁慈吗?”骊姬说:“妾何嘗没有这样想过。我听别人说:讲仁德和为国家不一样。讲仁德的人,爱自已的亲人就认为是仁;为国家的人,对国家有利就认为是仁。所以为民众设想的人没有私亲,他把民众当做了自已的亲人。假如对民众有利而且团结了百姓,还怕不敢弒君?因为民众的缘故不爱私亲,民众会越发爱戴和归附他。他开始虽有弑君的恶名,可是最终能得到团结的美名,用晚年的善行掩盖一切。民众得到了利才能生存,杀了君王而对民众施以厚利,民众有谁还会败坏他?杀了父亲而对别人没有作恶,人们谁还会离开他?假如得到好处而且得宠,顺心如意而且民众高兴,他的欲望将会更大了,谁能不被他的假相所迷惑?人们尽管想爱戴君王,可是摆脱不了他的迷惑啊。现在他把您看做纣王,如果纣王有个好儿子,先把纣王杀了,就不至于张扬纣的罪恶,而让武王来讨伐他了。同样是死,但不必借武王之手来杀纣王,而且国家还不至于灭亡,还可以至今得到祭祀,我们怎会知道纣王是好是坏呢?这样的事您想不忧虑能行吗?假若夫君不能做到有备无患,如果大难临头才忧虑,还来得及吗?”原本献公没想过这些问题,即使想过也想的没有骊姬说的那么严重,今睌听爱妾如此反来复去的这么一讲,却到后怕了起来,他反而问计于骊姬来了,他说:“你说,怎样做才好呢?”骊姬为了坚定献公远离太子的决心,他有意以退示进说:“您何不告老退位,把国政交给太子?太子得到了国政大权,随心所欲的按自已的心意行事,且又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君位,这时他才能放过您。”献公听后闷闷不语,骊姬认为献公听的入了港,进一步用让他更揪心的事情来刺痛他,说:“夫君您何不想一想近年发生的事情?”献公问:“什么事情?”骊姬说:“自桓叔以来,谁爱过亲人?正因为目无私亲,才能够兼并了翼地,实现了曲沃代晋,!您才有今天这个国君之位!”献公对这一历史事件铭记在心,他为了记取这一历史教训,不让小宗代大宗的历史重演,他在即位之初,曾大开杀戒,诛杀了桓庄之族。想到这里,他下定决心的说:“我不能把政事交给他,我凭着武力和威严,才得以统领诸侯。我还没有死,就丢了国政,不能算武;有儿子制服不了,不能算威。我国政交给他,我在国内将成为孤驾寡人;在国外,诸侯肯定要和我们断绝关系,他们能和我国断绝关系,他们就一定会算计和加害我们。失掉国政,害国害已,这是任何一位国君都不能容忍的,你别担忧这些事,我将有办法惩治他和对付他!”骊姬听献公如此说,其目的巳经达到,且还假惺惺的说:“切不可因为我的话,伤了您们父子之情、血缘之亲。如果杀了我及孺子,能不伤你们父子之情、血缘之亲,且又能得到国泰民安,那就请夫君将妾和孺子杀掉,以谢国人,以安国家。”
诡计多端的骊姬,在夜半与献公鱼水之欢后,流着几滴鳄魚眼泪,用貌似忧国忧君的谎言骗语,终于使献公接受了她谮害太子申生的奸计。
(5)四奸谋调虎离山
优施教骊姬谮申生之计,在献公面前奏效了、成功了,可以说达到了预期的目的。骊姬是一不做,二不休,凑空又与优施偷情,在偷情中又进行了密谋。他对优施说:“在君王面前,单谮太子申生不行,我想向重耳、夷吾他们三位公子一起发难,你说该怎么办?”优施贼眼珠子一转,马上回答说:“要早施调虎离山计。”骊姬问:“何谓调虎离山计?”优施说:“想办法,把三位公子,早早安排其离开京城,让他知道自已的去处。他们离开了京城,有了自已的去处,免不了对君王产生埋怨情诸,也免不了自已会产生心灰意冷。到那时,夫人在君王面前谗毁他们、加害他们就比现在容易多了。”骊姬又问:“我要发难,该从何入手呢?”优施说:“擒贼擒王,捉蛇打头,当然还得从太子申生下手。”骊姬说:“我刚在君王面前谗毁了他,我不能一而在、再而三地在君王面前诋毁他,那样,恐怕会引起君王猜疑。”优施说:“你忧虑什么,现在你内得君心,外受宠爱,而且你说好说坏,君王没有不相信的。如果你外表上尽力对申生好,暗地里一面加紧向君王进谗,一面想方设法污辱他,使他有苦难讲,有口难辩,不是更好吗?况且我听人说过:越是聪明的人越是近于愚腐。申生就是这样的人,他这种人最容易受辱,受了辱又不肯明讲,暗自消受又不知避祸,最后受害的是他,你怕什么,又顾虑什么,怕则败事,不怕则成事,你听我的话没错。”骊姬说:“我听人说,申生为人精诚纯洁,做事谨慎小心,处世成熟稳重,你污辱他能成功吗?”优施说:“我刚才给你讲了很多,你怎么还如此忧疑不决呢?申生小心谨慎,精诚纯洁,且又成熟稳重,又不忍心害人,这一点不假。你知道吗,他又是个至忠至孝的人。小心谨慎,精诚纯洁,成熟稳重,至忠至孝的人,更容易遭人汚辱,更容易自身垮了下去,甚至有时他为了名节会自杀自缢,自已了断自已。”骊姬听后,频频点头,脑子里转开了谗毁和污辱太子申生的鬼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