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最没有想过的,就是当个批评家。学的是历史,不研究什么,当个作家还说得过去。当个批评家,想想都哑然失笑。
也不能说一点也不喜欢批评。批评接近考证,有种寻根究底的感觉。
我喜欢的是指名道姓的批评,是批评的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自从《谁红跟谁急》(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06年版)出版后,我决计金盆洗手,专注于此前早已选定的课业,在《李健吾传》、《徐志摩传》之后,再写几部文化名人的传记。
然而,真要把手洗净也不容易,于是有了收在本书前面的十多篇文章。
后面的那些文章,有的是书评,有的是序文,还有的是与记者的问答。《李国涛的读书与写作》等三篇是写批评家的,收在这里,绝不是凑数;较之那些指名道姓的批评文章,我更喜欢它们。当然也不必否认,另有一个用意是想让人知道,韩某人并不总是那么面目狰狞,有时还是笑嘻嘻蛮可爱的。
《传记文学的深度透视与平面叙述》、《我将继续生活在亚洲》和《近三十年来汉语句式的倒流现象》,是我在德国、韩国,以及我国台湾省参加文学交流或文化交流会上的发言稿。
还有一篇要特别指出,就是那篇《大雾里的人生》,它是我读阎宗临先生中篇小说《大雾》后写的书评。小说写于一九三四年,出书在一九四二年,我不可能读到;是阎先生的公子,也是我的学长守诚兄,寄来让我写的。阎先生早年与鲁迅有交往,后来赴欧留学,获博士学位,研究中西文化交流史,是一位著名的史学家。阎先生是我的老师,山西大学历史系的教授;只是我福分太浅,没有上过他的课。我入学的第二年,“文化大革命”就闹起来了,此后一天课也没上,直到四年后毕业(其时学制是五年);他代的世界史,要在三年级才有。
我当年的心志,是要成为一个像阎先生那样的学者。
谁能想到人世无常,时运播迁,却成了一个寒酸的文士!
是为序。
二〇一二年二月十九日于潺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