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一抹随意的微笑,那个在我眼里一直冷酷无情的人突然就温暖了我。一直以来我故意挑衅,曾那么高傲地想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单纯的心里原以为他罪不可赦,像个可怕的恶魔,于是常常激惹他,却只不过是想让他把我放在心上。那些是多么可笑的一个小孩子的伎俩。
他开始关心我,主动和我说说话。
我开始留意他。如此用心。
他是打乒乓球的高手,更是球迷,每天必打,据说不打球会有发疯的嫌疑。中考临近那段日子他不打球,球室都不进,整天神出鬼没地看着我们。为了工作,为了学生,他放弃了自己的爱好,我突然敬佩他,欣赏他,膜拜他……我喜欢他的才情,喜欢他的认真负责,喜欢他的霸道和真实。
不知何时我开始沉默,一句话都不想说。我是暗恋他的,我不得不承认!
我喜欢音乐,每周都去音乐室练琴,唱歌。常常看到他会溜进去,坐在下面听一会儿,然后又倒背着手静静离开。我不敢去看他,目光故意躲避。从他咖啡色的近视镜后面,我总能用余光看到那双锐利的眼睛,射出一束光,折返几个回合再落到我的身上。我害怕,怕他探到那个属于我正值青春的秘密。那一年我应该14岁的样子吧?
随着毕业,不得不和那个时代说再见。把他存在毕业照里,当心情疲惫的时候,拿出来翻阅,用臂肘拭去灰尘。把那段积累在青春里的往事放逐于阳光之下,默默地回味,咀嚼。看着他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笑得那么温馨,心里就翻腾着难以言说的依恋。照片里我站在他的后面,还记得照相那天他回过头看着我说,一会儿别忘了喊茄子。
他曾嘱我学文,千叮咛万嘱咐的。可是因为叛逆我从了医,以为这样可以忘却那段记忆,好好地找个男人嫁了,不会再想他。然而在医疗岗位上工作了多少年以后,我的心灵又回归到文字里。那个让我曾经顶礼膜拜过的人,我常常这样安慰自己说,只是因为膜拜吧?也许!
时过境迁,竟然不经意就敲出这样的文字,才知道自己在心里一直无端地珍视着那段年华。想象着再也不曾遇过的他现在的样子也许老了吧?应该有四十七八岁了,还是那样习惯地背着手,沉思,踱着步子或端着一杯茶凝视一本书……
生命里不会再有那样澎湃着激情的日子了。那么默默地享受一种爱戴,一种拥有,在时间里坚守,在记忆里翻腾。那么青涩,略略地无知,略略地懵懂,略略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又懂得放弃。
再也没有那般如水年华了!开始面对处心积虑的人性,猜测真诚虚伪;开始在世事中艰难地思考,辨析善恶;开始在生活里探究脚步的动向,是进是退?把那段我不敢说爱的时光,镀满了我的真诚。面对长大后的复杂,我像简单又无辜的羔羊,依然什么也不懂。有人对我说:“如果你懂了,你会发现,怎么一夏之后,还未到收获的秋,咋就冬至了呢?还是保持你最初的单纯和优雅吧。用平和的心安宁现在的生活。”
你那里下雪了吗
还记得,那年的雪铺天盖地。
还记得与你的初识与一场雪有关。你走在雪的前面,我在后面踩着你的脚窝,你回头看我的时候,我仰起晶莹的眸子,睫毛上挂着水珠一眨一眨地看你。你笑了。于是,你继续走,我继续跟着,一段路走下来,我们相爱了。
相爱,是多么简单的过程啊。就是彼此相随着走一段路的过程。
而一段旅程结束了,也许两个人分开了,不在一起了,但情感还在,思念还在。就像现在我每天都在想你一样,什么都不曾变,只是两个人的空间距离拉长了,心还紧紧地贴着。彼此温暖着,把寒冬里的雪用遥遥的相思去捂化。
今天,我这里飘雪了,这个冬天一直不停地飘雪,一直不停地让我思念你。倚在窗前我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你那里下雪了吗?你听得到吗?也许我是想说,你想我了吗?或者我是想说,你还好吗?但我终究没有说出口,我只是在问,你那里下雪了吗?因为雪里曾经裹着我们的一串脚印,还有我们火辣辣的两颗心。看着窗前那洁白无瑕的雪,我分明看到两颗跳动的心,在雪地里追逐嬉戏。它们冷了,它们拥抱在一起,就像很久以前你拥抱着我,我偎依着你那样的甜蜜,就像你走的那天我紧紧地拥着你那样的不愿散去。
所有的别离都在一场雪里被勾勒得无限完美,完美得以至于我都忘记了悲伤,忘记了你的远行,甚至忘记了你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有什么?有思念让我回味,足够;有曾经一起肩并肩,手牵手,足够,我以为。
我知道我错了,我认识到自己错了,是我发现我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坚强。对于我,关于你和你的消息,一天,我在思念;两天,我在等待;三天,我承受煎熬;四天,我的世界一片混乱……全乱了,从此不得安宁。
纷纷扬扬的雪啊,是我凌乱的思绪,被时间揪扯得七零八碎,铺天盖地地洒下来,落在你的脸上了吗?那是我的眼泪啊。
你那里下雪了吗?你可还记得那雪里的绵绵情话?如今的我啊,还徘徊在你来过的地方。
一生难忘的春节
有生以来,再没有比2008年的春节更令我难忘了。那年我30岁,而我的儿子才刚刚学会龇着两颗小牙叫妈妈。
2008年我是带着对生命的无限感慨和对儿子的无限依恋过完春节的。别人欢天喜地的时候,我手上扎着吊瓶脑袋埋在被窝里哭。我被医生判刑了,我觉得这将是我生命里的最后一个新年。
因为我,我知道我的亲人都不快乐。躲进被窝里,我依然能想象出爱人一脸凝重,可他却故意哼着歌曲,用变了调的嗓子和儿子一起唱新年好。孩子被他逗得咯咯笑,笑得那么清脆,那么诱惑,好像我们家正沉浸在无比的幸福里,我的整颗心都被这温情揉碎了。那一刻,我觉得我是不仁道的,老天爷也不慈祥,你既然不能让我同他白头到老,为何还要促成我和他的姻缘?他那么善良,那么忠厚老实,你为什么要拿我的生命去惩罚他?我走了,他怎么办?他拖着一个刚刚冒出两颗牙的孩子,怎么生活?说到底还是我对不起他,结婚四年,什么也没给他留下。也许会有一些快乐值得去回忆,但那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当初就不认识,从来没有相爱过,那样他就会娶一个健康的女子,和他相伴终老。如今再说什么都晚了,我越想越伤心,我的眼泪把枕头淹没了。我的儿子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在我的脸上胡乱抹了一气,这使我不禁号啕大哭起来。
一个孩子如果没了妈妈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傻傻地站在院子中央,头发蓬乱着,一脸的尘垢,一溜儿鼻涕淌过了嘴角。看见有人经过,他就胆怯地靠在角落里,一声不吭。我想那就是我的儿子,我走了以后,一个没了妈妈疼爱的孩子。
往年,总是早早地把电话打给母亲,祝她新年快乐的。2008年的新年,是母亲把电话先打给我的。是我不敢打,我一开口就会哭,我怕我的哭声搅得所有人不得安宁。电话响起那一刻,我还是控制不住了:“妈,我不想死!”这是我给母亲拜年的第一句话。这句话一出口,方觉得,30岁的人生是多么短暂,不说你有多少愿望还没能去实现,就说父母吧,养了我二十多年,我回报了什么?刚刚有能力去回报了,老天爷却要收我了,这是多么的不公平啊!这根本不是上天在惩罚我,而是在给爱我的人痛不欲生的折磨。那一刻我想,幸亏我不是家里的独生女,幸亏我还有一个弟弟能让我的父母去依靠,否则他们的晚年可怎么过?
30岁,我想我实在是太年轻了,我的父母年岁大了,我的孩子太小了,而我的爱人他一生的幸福都被我给毁了!
母亲也哭了,她说:“闺女,你不会死的,我和你爸一辈子没做过坏事,你爸见着蚂蚁都绕着走,这种灾难怎么会落到咱们的头上呢?你一定会好的。不要乱想,你一定会好的。”我知道那只是宽慰。
2008年,我们家的新年在悲泣中上演,又在悲戚中落幕。
正月初八,爱人带我踏上了四处求医的火车。他背着我在一座一座城市间穿梭,累了、渴了、饿了,我躺在医院的长椅上枕着他的大腿,看他就着矿泉水一口一口地吞咽干巴巴的馒头。我说:“放弃吧,早死晚死都是死,为什么还要拖累你?早走一天你就早点解放。”他愤怒了,哭着把啃剩下的一半馒头砸在我的身上:“你要再敢说一个死字,我就成全你,我一把就能掐死你,你信不信?你怎么就那么自私啊?为什么不想着好好活下去?”
如今又过去五年了,再想起那些,觉得死神有时也是一个调皮鬼,它把你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嬉皮笑脸地告诉你:“嗨,我在和你开玩笑呢!”于是我就又活了。
活过来就更懂得珍惜,一家人平平淡淡地在一起,真好!
勿忘我,紫花淡淡香
宇有一个朋友叫周,是个正直豪爽的人,喜欢吟诗,喜欢摄影,还喜欢写文章。宇提及周的时候总是一脸的敬慕,说周是文采飞扬的人。
周病了突然住院。宇那天说,周在省城住院。很惦念他。可人又去不了,怎么办呢?
我给宇出主意,我建议宇送鲜花。宇傻乎乎地问:“这么远鲜花怎么送?”
我告诉他可以网上订购,送花上门。
宇大喜。但宇说他不会网上购物,委托我为他办理。我欣然答应。宇还设计了一个能给周带来意外惊喜的情节,就是直到鲜花送到病房之前,绝不向周透露一点我们快递给他鲜花的消息。
网上购花的时候,逛了两家花店,没有联系上客服,于是很着急。就给省城的同学打电话,和同学细细说了经过,让她帮着选一个花篮,再冒充一下快递员。
我告诉同学选择花以紫色调为主,一定搭配两只百合,要漂亮,要大气,不要紫玫瑰。然后再附一张贺卡,写上“淡淡紫花香……”署上宇的名字。
同学办好一切后,提着紫色的“勿忘我”花篮去了医院,在医院的大厅里她按照我给她的电话给周打过去,说是快递公司的,送邮件。
不一会儿,同学电话打回来。她说周很警觉,说自己刚刚住院不会有邮件寄到医院来,还说这是愚人节的恶作剧!
我告诉同学说周是官员,不会轻易见客人。你再打一次就说他的朋友委托你带来一份礼物。不要告诉他是谁,也别说是什么礼物。
不一会儿同学的电话又打回来,她说周不但更加确信这是愚人节的恶作剧,还很严肃地说如果真是礼物更不会见她的,告诉她怎么拿来的怎么拿回去。
同学很无奈地对我说:“看来这个谜底必须你先解开,那个周先生才会见我。”
听同学这样说,我突然对周生出几分钦佩,为宇能有这样正直的朋友而高兴。
我给周打电话,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周听后开心大笑,笑宇原来还有这种浪漫情调,竟然给他一个大男人送花,差点误会是愚人节的恶作剧提前来了。笑罢,周却很遗憾地告诉我,由于有一个紧急会议,他昨晚已经连夜赶回市里了,现在并不在省城医院。
不知怎么我心里很是惋惜那篮“勿忘我”,本想给周制造一份惊喜,却因这份惊喜的半路搁浅,自己先失望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宇去说。
电话那头的周似乎意识到我的失落。他说:“病房还没有退,周日还要回去,因为周一还要复查。要不让你的同学把花篮放在我的主治医生那里,我回去复查的时候会看到。”
听周这样说我突然觉得和宇煞费苦心设计的这一切特别好笑,因为周日正好是愚人节。本来想给周带去一份惊喜,却成了愚弄自己的礼物。我悻悻地想,等你看到时候,估计花已经枯萎了。
周依旧开心地说,护士会把花放在我的病房里,我去的时候,一定会嗅到满屋子的花香。
听周说到花香,心里豁然舒畅了,即便所有的鲜花都凋谢了,还能留下一种味道,香香地飘成记忆,在脑海里开出淡淡的“勿忘我”,那就是友情!
一路风景一路尘
应作协朋友之约,下乡,看自然风光。斟酌了很久,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