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梅家是江南一带久负盛名的百年书香世家。
自共和国成立以来,梅家培育出不少文豪大家,明星政要,经济大亨,名声享誉天下。
一阵弥漫着古老悠远韵味的古筝乐曲,飘散在梅家大宅。
生在书香世家的梅媚,现年双十年华长得小家碧玉。自幼便是受到家族底蕴熏陶,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是放在古代也绝对是名家闺秀才女佳人。
一向对华夏文化颇感喜好的梅媚,喜欢在弹奏古筝之时,换上一身唐代时期的齐胸襦裙,她觉得这样才能更佳的体验到文化魅力所在,她不喜白色,觉得过于高冷,与自己的性子不符。
琴房之内,一名妙龄女子轻跪在材质纹路清晰的檀木文案前,秀发如漆,盘于脑后,一身淡蓝色齐胸襦裙汉服装,眉目清秀有许淡妆,玉指轻扬,十指白皙纤细如葱,抚在色泽古朴足以作文物收藏的古筝弦面之上,一首《阳春白雪》扣人心弦。
女子本身就生得天生丽质,又加上文案之上,那座三足琉璃香炉,袅袅青烟将抚琴女子围绕,意境更胜,宛如那九天之上飘袅脱尘的貌美仙女。
只是女子渐渐有些心不在焉,曲调稍偏。
只有一墙之隔的书房内,一老一少闭门畅谈一个多小时。
“妮子,一心不可二用,无心练琴,那便罢了,去沏壶茶来。”在书房内,听到孙女弹奏古筝时,起伏转调时有跑偏,不由乐得眉开眼笑,还未曾见到这妮子在弹奏时开小差。
难不成久待深闺欲嫁。
只闻,琴房里那乐曲缓然而止,传来一声应答,“嗯”。
在书房内,一老一少聊罢,便是摆起了黑白棋。
俗话说“围棋,先下赢半子。”
老人并未倚老而让子,只是将白子推给年青男子。后者略有所思之后便接过白子,并未拒绝老人让先,也未去提如今围棋猜先规则。
年青男子手持白子,第一子便是下在了天元。
围棋素有“金角银边草肚皮”一说,先子下天元,无疑是白白送掉先行之利。
老人那宽厚长了几缕白丝的八字眉紧皱,脸色凝重,直白的说是有些不悦。
一身古装还未卸下的女子端着茶具,刚步入书房,便是看到这一幕,脸上神色未发生变化,只是那双好看的柳叶眉轻蹙。她感觉眼前这名模样长得英俊,但不足以让她惊艳的男子,太过狂妄与浮夸。不过,当梅媚看到到自家爷爷那不悦的神色,嘴角便是轻轻跃起,露出一丝浅笑,随即那抹浅笑如石沉大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于老人不悦,女子轻蹙眉,赵语寒尽收眼底,有些无奈,也未过多在意。只是女子稍后那一抹浅笑,真是值得玩味,女人心还真是海底心。
一老一少,一黑一白。前五十子,你来我往,落子如飞。
棋局里,对阵厮杀,好不壮观。棋局外,古装女子沏茶有条不紊。
《茶经》里有著,“煮茶,其火用碳,次用劲薪。”
从小便是习得茶道的梅媚,必然所知。端来的茶具便有铜壶还有用来烧水的火炉。用来沏茶的水也关乎着茶色茶味,宜活不宜死。在等待铜壶之中的水三沸之后,便是取下铜壶,先洗茶具,次之洗茶,最后冲茶,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只是琼鼻额前稍有汗珠。
边下棋边用眼角余光看着在一旁沏茶的女子,手法娴熟,头头是道,对于茶道略懂皮毛的赵语寒暗自咂舌,心中感叹,果然是书香门第培育出来的女子就是不一样。
梅媚将沏好的茶,只取两杯送至给爷爷与客人,便是在一旁观看起来。
白子弃先,黑则实先。
之前一直在沏茶的女子,不看便是知道,棋局之中白子处处处于劣势,步步为退,换句话说便是慢慢作茧自缚。
梅媚看着黑白交错的棋盘,本以为那浮夸男子百子之内必输,没想到百子虽然处在下风,却依旧苟延残喘有那么一丝气息尚存。
棋局下到百子,两人落子皆有放缓。
梅媚看着两人,依旧是你来我往,下了不下十子。她眉头紧蹙,细心的她发现,棋局之中,那一大片白子看似死子,实则是只需在下十五手,便可以“死灰复燃”,反胜黑子。天元那颗白子却是恰到好处,卡在黑子命脉所在,最多只需五子,局势便可明朗,那时白处上风,黑处下风,最后黑子必败无疑。
梅媚望向那长像斯斯文文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一样的神采,嘴角轻笑,这才发现这浮夸男开始有点意思了。
女子心中稍作推演,若这盘残局让她来下,最多也只有二十子可下,两子最终也只能下个平分秋色。
观棋不语,是君子,准确来说是女子。
又下两子后,老人手持黑子悬在棋盘之上,迟迟未落下,随后又放回棋盒里。那原本紧皱的八字眉渐渐舒展,脸上不悦也慢慢散去,然后大笑道:“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老人笑的心神气爽,赵语寒这一招天元,还真是承前启后,画龙点睛之妙。
“梅老,先子按规矩应贴七目半,最后结果应是白子输黑子半子,这一局理应黑子胜。”
“不,不。贴目不成棋,输了便是输了。”老人输了却比赢了还高兴,连忙说道。
老人是复旦大学现任校长梅书乔,他众多得意门生中有一个是前任上海市市长,何裴媛。
梅媚对浮夸男身份早已猜得十之八九,定是那哈弗来的转校生。只是她不知晓还有这层关系,不然也就不会好奇,爷爷会与一个年青男子在书房畅谈这么久了。
从未在外人面前穿着汉服的女子,直到现在才感觉有些不妥,便是离去。
在梅宅待了足有两个多小时的赵语寒,婉拒老人的留下来吃完晚饭再走的好意,天色尚早,也可出去走一走。至于那个穿着汉服的女子,倒是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他第一次见到能将汉服穿得如此气质上佳的女子。
年青男子离去后,老人从文案底下,摸出那一小壶年青男子捎来的纯酿烈酒烧刀子,放在鼻间使劲的嗅了下,闭上眼有些陶醉,看来也是一个酒虫。老人刚想小尝一口,却被自家换了一身衣服的孙女撞个正着,便是赶紧将酒藏入衣袖中,看着孙女不怀好意的走来,老人此时正在想稍后如何与孙女讨价还价,将损失降到最低。
换了一身衣服的梅媚与刚刚气质可谓是判若两人,穿上汉服显得成熟优雅,换下后便是清纯可人模样。
武将嗜酒,文人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