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追来了,难道是来要回银子的?”说话的男子脸憋得通红,双眉拧成疙瘩,就连胳膊上的青筋都看得清清楚楚。
还未等苏沐他们开口,另一名男子也急了,压低声音道:“既给了我们,怎能要回去呢?”
“你个不长进的东西!”一旁的老妇人一棍子打在男子的手臂上,不知是气的还是激动,她的唇微微颤抖着:“你不是说你这银子是到城东搬米,掌柜给你的吗?我是怎么教你的,柱子他爹啊,我对不起你啊,教出这么个不孝子,不学无术,倒是学起了那些强盗,山贼。”
“娘,您听儿子解释啊!别打啦娘!”叫柱子的男子一边躲闪一边求助地看向苏沐一行人。
苏沐上前握了大娘的手,安抚道:“大娘,您先别生气,这银子是我给柱子哥的,路上遇到打劫的,差点给抢了去,柱子哥帮我抢了回来,我娘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这才把银子都给了他。”
“真的?”大娘不信,看了看柱子,只见一旁的柱子窘得脸面通红,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更是不信了:“我这小儿子,虽说有些力气,却胆小的紧,您别帮他骗我这个老太婆。”
“真的,不信您问他们。”苏沐朝凌宵和冯子楚眨了眨眼。
冯子楚应了声是,凌宵本是不愿,但看大娘那满头的银发心生不忍,终是点了点头。
大娘这才宽了心,又回头对柱子说道:“既是做好事,你怎么还拿人家这么多银子。”
“大娘,银子是我塞给柱子哥的,他本不愿意。”苏沐一边给柱子使眼色一边说道。
“对啊,娘,这下您放心了吧,您腰不好,不能老站着,先进去休息吧。”柱子说着将老妇人扶进茅草屋,出来之后又将苏沐拉到老妇人看不见的地方,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公子的大恩大德柱子无以为报只好给公子磕几个头,如果公子需要杂役,柱子愿意做牛做马。”
苏沐将柱子扶起,然后说道:“你若有心,便找个差事,好生养着你母亲,多尽孝道,那些银子撑不了多久。”
柱子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我是个粗人,没读过书,前阵子有几家米商请伙计,活不多,每日将米从城西松花江的船上搬下再搬到城东的粮仓,我和阿良就去了,可是老板黑心的紧,一个月的工钱,还不够我们买米的,于是去官府击鼓鸣冤,我们和那老板曾白纸黑字立下契约,还摁了手印的,哪知契约送交官府时,才知道那契约上写的是年计百文,而非月记百文。”
“想来那老板早知我们是邹村的,没什么靠山,要不到工钱,又得罪那老板,其他米商都不肯再请我们做伙计,后来,阿良和我一起向包打听寻法子,听信了城外王麻子的话,向某个钱庄借了银子应急,银子借来的时候已经少了两成,那钱庄老板说那两成是当月的息钱,每个月还要还两成的息钱,这到手的银子都不合数目,又怎还的出息钱呢?日子久了,那息钱像雪球似的越滚越多。”
身旁叫阿良的男子接过柱子的话茬,气愤地道:“每个月钱庄会找人来收账,不还就挨打。”
柱子说着头也低了下来:“眼见着钱庄收账的日子近了,我和阿良也是急了才,才……劫了你们,我们确是被逼无奈,劫银子却是不对的,不管公子你信不信……”
“我信。”沉吟片刻,苏沐问道:“你们欠了那钱庄多少银两,那些人几时来收账?”
“如今本钱加息钱已千两有余,三日后他们便会找人来收了。”
“天子脚下,什么钱庄这般无法无天,需要好好教训一下才是。”凌宵愤愤道。
“此事交予我罢。”苏沐嘴角上扬,凌宵知她心中已有对策,只见苏沐又道:“三日后待我取来银两,你照我说的做便是。”
回宫之后,苏沐到了三公主的兰馨殿内。
“一千两的碎银?去内务府拿张千两的银票对你这皇子来说也非难事啊。”苏梦潇疑惑地看着苏沐,她这六弟平日里就有些稀奇的想法,今个儿这又是闹的哪出?
“好姐姐,我自是有我的用处,非要碎银不可,至于内务府,要是让母后知道我去取钱,定要问我原由的,你也知母后只疼爱大哥,不疼我,你帮帮我罢。”苏沐握着苏梦潇的手,轻轻地摇晃起来,打小便和三姐这般亲昵,撒起娇来自然得心应手。
拗不过苏沐,苏梦潇宠溺地笑道:“好吧,明日我差人到内务府去取。”
“多谢皇姐,皇姐记得切莫将此事说与他人。”
是夜,凌宵只着了件月白色的薄衫立于窗边,青丝随意的洒在肩上,微风轻拂,更带了些清丽脱俗的韵味。
从邹村回来之后,凌宵的脑中总会出现沐染的样子。她不讨厌沐染,但也说不上喜欢,可是,沐染被她偷袭时诧异的样子,憨憨地跟在她身后的样子,调皮眨眼的样子,为她冒险采花的样子,神采飞扬的样子,总是面带笑容地唤她宵姐姐,宵姐姐……一遍又一遍,却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
“宵姐姐。”
直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吓了凌宵一跳,凌宵才发现自己出神了许久,而那个让她出神许久的人此时正站在她的眼前,不禁脱口而出道:“你为何在这里?”
“自然是来看我的未婚妻。”苏沐唇角微勾,笑的坦然无害。
“我看你是做贼吧。”凌宵拉过她的手瞧了瞧,白天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又问道:“都二更天了,你这样偷偷闯入,也不怕被弓箭手射成刺猬?”
“唔,我的轻功可不是吹的,变成刺猬之前就先把你偷走啦。”刚说完就被凌宵嗔怪地瞪了一眼,苏沐摸了摸鼻子:“其实我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帮柱子他们,不过我想问宵姐姐借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