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鹤谷之中,唯余树影婆娑,偶尔听见枝上的鸟儿低低呢喃。丹峰上的一间小木屋里,烛火摇曳。一个年不过束发的清秀少年盘坐于地,结着玄妙的手印,发丝般的灵气在周身环绕。
运功稍止,白逸圣轻吐一口浊气,微露失望之色,近一个月的日夜修炼,他的进步却微乎其微。体内的灵气好似由“一根”变成了“几根”,进展颇为缓慢。
“聊胜于无吧。”白逸圣自嘲道,从怀中拿出《羽化蜕凡》,借着皎洁月色低头翻阅起来。
《羽化蜕凡》乃是出云宗的最高真典,是出云师祖于鹤贯峰悟道后,闭关数十年创立的一门道家心法。是采集天地灵气,修炼自身的正统功法,练到极致可以修成化婴境界,玄妙无比。出云宗建宗两千年,正是依靠这门功法,使得宗门的凝丹修士数量一直较为稳定,得以保住根基,立足西南。
白逸圣手上的,正是《羽化蜕凡》的开灵篇,开灵境界是由近古时期统一东域的传奇门派道门所分划,分为开灵小成,大成,圆满之境。小成之境,白逸圣已然基本达到,便是成功沟通天地,修出体内灵气,做到基本的灵气驭物。大成之境,则是要打通人体之中的穴道,使得灵气遍布周身。而圆满之境,便是操纵体内灵气,周而复始的运转,形成大周天回路。此时,方才可言是入了修真的大门。
小成之时,尚不能体现门派之分,到了开灵大成,各个门派心法便分道扬镳了。不同的功法所选择的灵气运转路线是迥异的,因此,在大成境界打通的穴道也浑然不同。
《羽化蜕凡》在大成境界打通的穴道,正是近古道门颇为提倡的“先天四穴”:中胸气海穴,额前神庭穴,仰掌太渊穴,足底涌泉穴。四穴一通,则灵气遍布头、身、手、足,可谓是面面俱到,也是大多数道家宗门在开灵大成境界选择的穴道。
白逸圣现下的目标,便是不断的积累,先动用灵气冲破中胸气海穴。但内视片刻,看到丹田中几根发丝般的灵气,也不禁哀叹其路漫漫,命运多舛。
翌日一早,白逸圣便推门而出,直奔器峰而去。
毕竟已是稳当当的开灵前期,能驭动飞剑了,因而可以按照门规前去器峰领取一把。
一路上,不少弟子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想来都是认识这位五脉之体的倒霉鬼。耳边传来几声窃笑和依稀诸如“五行天王”之类的讥讽声,白逸圣不为所动,低头直行。
器峰与丹峰毗邻,峰上却是别一番景象,远望去,便可见山腰间大小庐舍镶嵌其上,舍中或有浊烟袅袅,可想舍里炼器弟子忙碌捶打培炼的身影。空中不时的闪过五彩的光华,那是修为至少到了化元境的师兄的遁光,来来往往,热闹非凡。相比之下,丹峰则显得清冷了些。
白逸圣自从入宗以来就是埋头修炼,丹峰之上都没有几个熟识的,这器峰更是头一次来,也不多事。左弯右绕,直奔库房而去。
库房坐落于器峰中垂,用墨绿色的不知名玉石堆砌而成,造得四平八正,端庄持重。几角边沿有工匠所锲的云霓仙宫,入门和两端檐角处雕了四头凶神恶煞的异兽,前殿旷大宽阔,八根大石柱分立左右,柱上刻着出云门规和其他条条框框,头顶玉石中嵌满了一颗颗璀璨的夜明珠,光芒如星光般倾洒在地面上。白逸圣虽说不是来看风景的,双脚却仍是被这库房的天工之作钉在了地上,久久不愿挪步。
站了些许,方想起此来的目的,白逸圣顾不得其他,快步向库房内行去。脑中早已备好了一套说辞,想来守库的前辈不会刁难自己。
“前辈。”白逸圣躬身轻声唤道,心中惊讶不已。
在他看来,守库房这样的差事实在无聊的紧,门派也定会将之发配给一些资质所限,修行无望的老家伙看守。却不想,面前的守库人却是一个年轻人,准备说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不高的个子,紧缩的身材,脸色蜡黄,跷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一双小小的三角眼微眯着,配合那微尖的鹰钩鼻,白逸圣实在很难想象这便是自己脑中勾勒许久的“守库人”。
“前辈。”见守库人无动于衷,他在此轻唤道。
守库人瞥了一眼,见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鼻子重重得“哼”了一声,神色不耐地坐直身子咕哝道:“烦死了,烦死了。”
很不熟练地抽出一本金色的小册子,守库人微微发力,一股棕色气流从掌间冒出,注入到小册子里。金色的小册子轻轻一颤,纸页间绽出丝丝金光,随即,小册子慢慢的张了开来,上面写满了字,看上去是一个个人名。
“你来做什么?”守库人打开了册子,又重新瘫在了藤椅上,三角眼微眯着,漫不经心地问道。
白逸圣再次躬身道:“晚辈修为已至开灵前期,特来库房领取飞剑。”心中却十分疑惑,宗门真会派这等傲慢之辈前来守库么?
“嗯?”守库人一呆,随即更加不屑起来,三角眼挤在一起,仿佛一根针,“记得一年前宗门新收了一批弟子,里面厉害的一个月后便来领剑,慢的也差不多半年大半年,你?.”顿了片刻,守库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拍大腿,指着白逸圣:“你叫什么?”
“晚辈出云第十二代弟子白逸圣是也。”白逸圣躬身答道。
“哈哈哈,果不出我所料!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五脉废柴!”守库人好似吃了兴奋剂,指着白逸圣大笑道。
白逸圣眉头微微一皱,但依旧恭敬地问道:“前辈,飞剑可否。。”
“飞剑?”守库人冷哼一声,顿了片刻,淡淡道:“飞剑由于供给不足,已经被领完了,你来的不巧,下次再来吧。”说罢挥了挥手,一幅不送的神情。
饶是白逸圣尽量不与他人计较,此时心中也不免有些火气,他站直了身子,说道:“宗门给予晚辈等人的飞剑,大都出自正在器峰练习制器的弟子之手,那些师兄师姐整日辛勤的练习制器技巧,怎会供给不足?希望前辈万莫刁难。”
守库人见白逸圣不走,还跟自己较上了劲,不禁怒火中烧,他冷笑道:“刁难?好大的一顶帽子啊!不错,飞剑我处确有不少,但飞剑乃是给门中有前途的弟子防身之用,你一个小小的丹峰废物,怎会用得上飞剑?还不是白白浪费了宗门的材料!我此举乃是为宗门着想。”虽说的牛头不接马嘴,却做出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惹人生厌。
“前辈,宗门门规可是有写在那里?”白逸圣气急,语气不禁加重了些,一手直指不远处的石柱。
“门规?”守库人怪笑一声,“门规算个。。”说到这里,他忽然一个激灵,眼珠子滴溜溜转了片刻,咳了一声道:“我自然知道门规,不需你这废物来指教我,但库房之中飞剑已然全部用尽,一把不剩咯。不过,你若是要剑,办法倒不是没有。”
白逸圣紧咬牙根,低声问道:“敢问前辈,是何办法?”
“你出鹤谷,去那祁莽山中,若是采得一株千年凤仙花与我,那这剑便是你的,如何?”守库人尖声道,小小的三角眼透着恶毒的光芒,他伸手一招,背后突然飞出一把湛蓝的宝剑,光彩夺目,灵气逼人。
“这是我的佩剑,剑名素寒,乃是一把灵剑。你若真拿回凤仙草,我便把它给你了。“守库人故作大方,可是傻子都知道,这乃是守库人的爱剑,那这剑作赌,此行绝对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白逸圣心中正是火起,见那守库人苦苦相逼,又多出嘲讽,虽知道此行危险万分,但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毅然抬头,抗声道:”既然前辈敢将爱剑相与,那晚辈怎敢不从?他日,定拿凤仙花亲来交换此剑,前辈,告辞了!“
远远的,身后传来守库人的大笑:“要千年份的!少一年都不行!哈哈哈哈。”白逸圣不禁加快脚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库房前,守库人阴阴一笑:“小崽子,还挺硬气,不过,跟我作对。。你可知道,凤仙花乃是晶厄虎的最爱,千年份的凤仙花,想必守着的老虎怎么说也堪比开灵圆满境界的修士。哎呀,虎兄啊,在下给你送吃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