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因为即将成亲的喜悦和后来见到卓予韬将阮可安搂在怀中时的震撼不停在脑海中交替徘徊,柏翊潼回到自己屋中后走来走去,根本没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听说了事情始末的柏中良,只是吩咐说,既然卓予韬下令让她们母子留下,便不用赶他们走。接着,便是下令让人去附近打听一下这个名叫阮可安的女人。
士兵们打探来的消息很快到了,说是这一路上的农户们都是见过阮可安,纷纷感叹她一个弱女人带着个孩子一边乞讨一边找男人真不容易。虽然阮可安询问大家认不认识或者听没听过卓予韬的原话中并没有指明卓予韬是她的丈夫,但是从她的话中很容易就能听得出来卓予韬是她男人的意思,在况且,当那些农户们问那小孩儿名字的时候,那小孩儿回答得可是明明白白:卓念滔。
这个女人是冲着卓予韬来的,并且下定决心要找到他和他在一起才来的。柏中良在听过这些报告以后很快猜到阮可安出现在这里的真正意图。潼潼性子急,再加上她简单易怒的性格更容易坏了事,柏中良怕她一不小心就被别人给算计了,反而将卓予韬向那女人怀中推。
这段时间以来柏翊潼对卓予韬的态度感情柏中良全部看在眼里,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对卓予韬用情已深,但是听了部下们汇报的卓予韬见到阮可安的反应,战场上向来冷静沉着很快猜得到敌人打算的柏中良真的拿捏不准,在这样的情况下,卓予韬是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局面。
若是此时赶走那女人,卓予韬肯定是不乐意并不允许,若是不赶走,又难保卓予韬不会因她负了自己的妹妹。军中的事情多,并不可能很快帮柏翊潼找出此事的好对策,所以柏中良让人同柏翊潼捎了话:要她以不变应万变。
阮可安敲开了柏翊潼的门。
心乱如麻的柏翊潼本以为是卓予韬向自己解释来了,满怀期待打开门,却见阮可安领着个孩子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口,虽然尽了力,但是整张脸便拉下来了。
柏中良的建议已经送到,柏翊潼也准确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尽管不怎么欢迎她,但仍是收拾了不喜欢的情绪,客客气气将她请进了屋。
阮可安被请进屋后搓着手便说自己不坐了,省得自己衣服弄脏了桌椅。柏翊潼同她客套相让两句也没了下文。
两方就这么尴尬地沉默着。
等了好一会儿,阮可安仍是不开口,柏翊潼忍不住:“你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
“嗯,我准备带着孩子离开了,我来此,一是道谢,我和滔滔流落至此,谢谢你们的救济,”说着阮可安拉着孩子便向柏翊潼弯腰鞠躬,然后接着换了疑问的语气,“二便是,我听大家说,你和卓参谋要成婚了?”
柏翊潼心中本来就乱着,根本没心思揣摩阮可安这句话暗中是个什么意思,她只是以为阮可安只是随口一问,便也随口答:“是。”
“原来是真的啊,那我就更不应该和孩子继续留在这里了,”阮可安将孩子往自己身边搂搂,眼神闪烁着,“那,我现在就要走了,参加不了你们的婚礼,那我预祝你们新婚快乐。”
“嗯,那谢谢了,”柏翊潼心中一动,尽管真心不愿这个女人与卓予韬见面,但见她带着个孩子这般落魄着来寻自己曾经的爱人却在知道自己爱的人即将成亲后主动选择离开,将心比心,柏翊潼觉得,她是挺可怜的,于是好心提了一句,“如果你实在没有地方去的话,也可以留在这里。”
柏翊潼本只是客气说说,可是没想到,话音刚落,带着孩子刚走到门口的阮可安转身又折了回来,并且双眼直勾勾地,就是紧紧盯住她。
“你,你干什么?”柏翊潼被她这样盯着,瞬时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而下一刻便印证了这不祥,阮可安转了目光,看了身边的孩子,凄凄然开了口:“这个孩子,他叫陈念滔,是我和我的丈夫陈槐的孩子,每次滔滔滔滔叫他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卓予韬,也只有这样的,我才可以名正言顺的想他。”
方才不是要走吗,现在说这是什么意思?柏翊潼心中不悦,不过还是压了下去,淡淡答:“嗯。”
“我和予韬是真心相爱的,”阮可安抬头,急切真诚地说,“为了他我可以做一切。”
然后,柏翊潼正在喝的一口水没吞下去,直接全部吐出,而刚好,在她呛住的时候,阮可安赶到她身边,结果不偏不倚,柏翊潼一口水全部吐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结果,柏翊潼真的没想到的。
“哦,没事儿没事儿,反正这是破旧衣裳,一会儿就干了,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没待柏翊潼道歉的话说出,阮可安急忙打圆场。
方才,方才她明明不在那个位置的,怎么会?柏翊潼虽然疑惑,但是好歹,是自己的错,于是柏翊潼偏了头,故意错开目光:“那两套新衣服送给你们了,等下我再让人另外拿给你们一套。”
“谢谢,”阮可安低头道谢,然后停了一下,小声却异常坚定地说,“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要衣服的。”
柏翊潼立马警惕:“什么?”
“我爱卓予韬,我要我的爱人。”阮可安抬起头直视着柏翊潼的眼睛。
柏翊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我来这里,是要回我的爱人,我的爱人卓予韬,我是来找他的。”阮可安一字一字慢慢说。
柏翊潼看着她,彻底震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心中又是在想什么?初见面时她便伏在卓予韬的怀中,而自己也愿意让她和孩子一同留下了,她要走,但是又不走,不但不走,还说要回自己的爱人。这算什么,自己确实是不知道他们从前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分开的,但既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况且如今已经嫁人生子,现在带着孩子来这一出算什么,口口声声说是爱卓予韬,那么请问,他为你难过伤心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他受伤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他为你甚至一度失去生存的欲望一心求死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我说,”阮可安的表情又变成悲悲惨惨凄凄切切的模样,然后转了视线,瞄准旁边的桌角,就狠狠地用额头撞上去,额上瞬间开始流血,柏翊潼没料到她竟会突有此举动,慌张伸手去扶,而阮可安,顺势就躺在她怀中,如索命一般虚弱开口,“予韬,他曾说过不管什么时候,只有我愿意,他都会娶我的。”
因这句话,柏翊潼立马如碰了鬼魅一般恐惧松手起身跳开,而因她松手,阮可安整个人便倒在地上,一旁的男孩儿见状立马放声大哭,一边哭着,还一边追着踢打着躲到一旁的柏翊潼,口中喊着:“不许欺负我娘,不许你欺负我娘……”
就算能和男人一样在战场上独当一面又怎样?就算是拥有再强的野外生存能力又怎样?这样的情况,柏翊潼根本无法应对,她甚至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所以,面对这样疯闹的一对母子,柏翊潼彻底傻了眼。
门突然被推开,柏翊潼缓缓转头,就看到了进门后看到眼前一切慌张失措的卓予韬。
“你们,在干什么?”
“她打我娘,她打我娘,我要打她……”男孩儿一把鼻涕一把泪仍然追着柏翊潼打,柏翊潼不还手,只茫然向后退。
“没,没有,滔滔别乱说话,”阮可安强撑着站起来拉住男孩儿,然后对着卓予韬歉意说,“我本来是打算离开之前向你们道谢的,你在忙,我听他们说,柏小姐是你的未婚妻,所以我就来到了这里,想同你们道谢,谢谢你们赏我和滔滔一顿热饭吃……”
“未婚妻”三个字入耳,柏翊潼回过神,看着眼前佯装可怜的人,忽就觉得讽刺万分。
“离开?谁让你们离开了,谁准你们离开了!你们就留在这里!”一听到她们又要离开,卓予韬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赶紧弯腰就将滔滔抱起来,拉着阮可安的手往外走,“我不许你们离开,走,跟我走。”
目送他们一家三口离开,柏翊潼想起阮可安超自己身上泼的脏水,急忙跟出去朝着卓予韬就喊:“我没有,我没有推她,也没有打她,是她自己撞到桌子角的。”
可惜的是,前面的三个人,都没有反应。
柏翊潼和阮可安因为卓予韬闹起来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军营。
柏翊潼向来性子烈,大家都知道,而阮可安怎么看都楚楚可怜,所以要说柏翊潼因为生气失手将阮可安推到的,并不会不合理,况且那孩子一口咬死柏翊潼打她们,那么小的孩子,说谎的可能性并不大。
柏中良得知此事后,亲自去看了阮可安,客客套套说了些客气话,大意是让她安心待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担心,然后耐人寻味得看了一直低着头若有所思的卓予韬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之后柏中良就去找了柏翊潼。
自己的妹妹自己不疼等谁疼?柏中良最清楚不过自己妹妹的个性,任性是有,强硬是有,但是要说打人,如果别人没先动手,根本不可能。
听过柏翊潼叙述的事情始末以后,柏中良便紧皱了眉头,安慰的话说了些,然后给她的忠告是:距离那对母子远些,能有多远就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