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翊潼最终选择了中式的大红色喜服,西式的婚纱也好漂亮,可毕竟还是在战场上,白色像投降,不好,况且早早采购完物品的士兵们也跟在她身边喜滋滋比划着,都说是红色的好看,看着就喜气洋洋。然后第二年,两人一准红红火火添个大胖小子,直说得柏翊潼脸上的红霞更红。
一路上抱了两人的喜服,柏翊潼红着个脸笑得合不拢嘴。看来再强悍的女孩子到了嫁人的时刻也知道娇羞。同行的人见她这般,纷纷便是拿她开玩笑,问她成婚以后还能不能同她有事儿没事儿聊天,柏翊潼知道他们逗自己,眼睛一横,就是义正言辞警告他们以后可不许再在卓予韬面前说乱七八糟的荤段子,要不然就向柏中良告状,说他们扰乱军纪。这还没正式成婚,就这般袒护,这要是成婚了,以后他们可不得连和卓予韬喝个酒都不得,众人便是纷纷笑话她,说是卓予韬娶到这样凶巴巴的新娘子可真是要命。
车回到营地刚停稳,柏翊潼抱着衣服直接向下跳就跑着要拿衣服给卓予韬看,车上的人开她玩笑开了一路,此时见她这么着急,接连笑着同她喊着新娘子要矜持。
会议室没有,房间也没有,旁边的守卫说是他去了接待那边,说是好像他有什么亲戚找来了,于是柏翊潼抱着喜服再去接待那边。
那个带着孩子乞讨到这里的女人应是与卓参谋关系不简单,他们见面后一度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几个士兵本随时都跟在卓予韬身边的,但见他与那女人两人都是流泪哭泣,自觉退出。考虑到他即将于柏小姐成亲,若是让别人看到这景象更是不好,于是虽然心中好奇到不行,但仍是识趣守在门外。
看到卓予韬亲信的人就在门外,柏翊潼便知道他一定在里面,兴冲冲刚要进去就被一人为难拦下:“柏小姐,参谋他,现在恐怕不太方便。”
“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刚才我还在那边看到我哥了,会不是早开完了吗?”平时说到不方便就是在开会,柏翊潼想了一下,明白了,“哦,对了,我听说予韬他有亲戚来了,他的亲戚就是我的亲戚,就算落魄也是,只要他认,我就认。”
“哎,柏小姐,真不方便的,那人很脏的,我们兄弟见了都要退让,你看你手中拿的是你与参谋大婚的喜服,要是弄脏了,可多不好。”另一人机灵,赶紧找借口阻拦。
“也是,”他的话确实在理,柏翊潼想了一下,“嗯,不过呢,我说了,予韬不嫌弃我就不嫌弃,婚服呢,你先帮我保管着,我人先进去,等一会儿出来同你拿。”
说着柏翊潼就将手中婚服硬塞给了他,拨开他们就兴冲冲往里跑。
另一人本来还想过去拦,可刚一抬脚,自院中的房中就传来了一声好大且清脆的“爹爹”的声音。屋中就参谋一个男人,他们立马猜到屋中女人的身份,见柏翊潼已经走到一半,不敢再插手。
那声稚嫩的“爹爹”声音柏翊潼也有听到,不过她心情好,想的都是好的方面。她想还有小孩子,真好,如果可以的话,刚好小孩子可以做花童,就像自己去镇上挑选礼服时,那卖西洋婚服的老板说的那样,在新人走过的时候,有小孩子拿了花篮撒花,漫天花瓣,漂亮又浪漫,柏翊潼想得幸福,便直接推开了门。
然后一刹那,整个人便凝固了。
屋中两个大人瘫倒在地上,卓予韬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两个人的脸上全部是眼泪,然后男孩儿就站在他们身边,扯着卓予韬的衣服嘴张大大就喊“爹爹”。
“这,这怎么回事,她是谁啊?”纵使卓予韬怀中女子脸上尽是污垢根本看不出容貌,但是他们既然是这种姿势,并且那男孩儿还一直叫着卓予韬爹爹,这个女人,柏翊潼颤抖着,心中立刻闪过一种可能性,不过很快强迫自己镇定,并且告诉自己猜到的是假的,于是扯了扯嘴角试图仍然保持笑容。
“潼潼?”听到这声音,卓予韬终于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是什么身份。可好不容易才说服可安和孩子留下来,此时若是让可安知道自己即将成婚,她一定会是再离开。卓予韬短暂思考,于是既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只是低了头,小声回答,“她是可安。”
仿若一记晴天霹雳,柏翊潼瞬间就站立不住。
连退好几步终于靠在身后门上稳住,柏翊潼稳稳心神,伸手指了卓予韬怀中人,颤了声:“阮可安,你就阮可安?”
“是,我是阮可安,”毕竟有外人来了,再这样下去对卓予韬也是影响不好,阮可安轻轻推开他便站了起来,抹抹眼泪,拉过旁边的孩子,貌似友好同她打招呼,“我是阮可安,卓参谋以前的同学,这是我儿子,滔滔,乖,叫阿姨。”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怕什么来什么。
柏翊潼确实确实如个男孩子一般大大咧咧,但是她的心中仍有顾虑,她怕阮可安,这个女人是卓予韬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自从答应卓予韬以后不再说粗话以后,他们的感情逐渐越来越浓,卓予韬并没有再提过阮可安的什么事情,柏翊潼本以为他放下了,可是有一次无意中还在卓予韬的书桌底层抽屉夹缝中还是发现了不想看到的东西,那是满满一盒卓予韬写给阮可安的信。其中每一封上面都有日期,写着卓予韬他每一天的经历心情还有对阮可安的浓浓的牵挂思念,甚至是,在他们在一起以后的那些日子,仍是有信,只不过,是频率明显低了好多。尽管如此,柏翊潼也只是在心中安慰着自己,毕竟现在同他在一起的人是自己,况且卓予韬如此,正是说明了他有情有义,若是他真的见了自己马上就忘了旧爱,自己肯定也是会觉得他薄情。
可是怎么都没想到,阮可安竟然这个时候出现。
阮可安,原来他们从前是同学,还有这个孩子,叫滔滔,和卓予韬一样的名字,并且,喊他爹爹。
更是没有想到,他们的再见面,竟然仍是这般情浓意浓。
柏翊潼只觉得天旋地转。
阮可安见柏翊潼脸上的笑容消退,料想可能是自己什么话没说好,于是急忙拉了孩子朝她下跪哀求:“我们真的是无处可去了,我可以做饭,洗衣,砍柴,什么都可以做的……”
“起来,你做什么,可安,”一旁的卓予韬急忙要扶她们起来,“起来,快起来,可安,你这是做什么,滔滔,快起来!”
这是,在做什么?自己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怎么阮可安就一直朝着自己下跪哀求,就好像,自己说出什么恶毒诅咒她的话一般。
好不容易将哭成一滩烂泥的阮可安扶起来,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阮可安小鸟依人地靠在卓予韬肩上,而旁边的男孩一边哭着一边拽着柏翊潼的衣角:“求求你留下我们吧,我和娘什么都会干的……”
整个场面,又热闹,又乱套。
而柏翊潼除了进门后只是问的一句阮可安是什么人得到回答后脸色十分不好以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阮可安和滔滔留下来了,其实从头至尾,都没有人赶她们走,接待的那些人没有,卓予韬没有,柏翊潼更没有,甚至后来知道这件事的柏中良,也没有。
洗过澡修剪了头发指甲换了新衣服的阮可安和滔滔终于清爽起来。而卓予韬被叫去商讨军中事情,想来以后都是要和这些当兵的人一起生活,阮可安虽然忐忑,但还是带了滔滔同大家打招呼搭话,见识过她与卓予韬搂搂抱抱的士兵为了少惹事非只是礼貌答应下便不再搭理她们,阮可安尴尬,只好带了孩子再去营中别的地方。
阮可安只自称是卓予韬的同学,卓予韬如今是柏中良和柏翊潼身边的红人,自然许多人乐意同她们搭话。然后,就在大家七嘴八舌毫无心机的谈话中,阮可安知道了卓予韬即将成婚的消息,并且,还知道了那个卓予韬亲切称为潼潼的人,就是他的未婚妻。
那么,他已经即将为人夫了,还执意留自己在身边做什么?阮可安强忍着心中悲愤,拉了滔滔生硬打断那士兵仍兴致极高的讲话,匆匆道了别,然后就回到了方才的房间中和孩子一同换上了来时破破烂烂的衣裳,就要离开。
如今卓予韬与柏翊潼大婚在即,柏翊潼与士兵们一块儿出生入死这么长时间,早是将她当作了自己的家人,此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还带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一边说是卓予韬的同学,一边与他又哭又闹撕扯纠缠,怎么想都感觉非常不好,守在房门口的士兵本就对阮可安不怎么待见,如今听她说是要离开,长长舒口气,干脆挥手,直接放她走了。
然而阮可安带着孩子并没有直接离开,她先走到门口,然后以想道谢和恭喜他们百年好合为名,从营地门口的士兵口中,得到了柏翊潼的房间位置。
事情发展太出乎意料,柏翊潼真的没想到,自己打从一开始就好奇的阮可安,竟是会在自己对她没有了好奇心之后出现,更是没想到,她是会带着个具有思念性质的名叫“滔滔”的孩子,在自己即将于与卓予韬成亲的时候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