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雨萧瑟,路面没有什么积水但是却因为潮湿而变得色深。树木花草被这不痛不痒的雨水洗净后显得干净。凌碧雪看着这静夜的世界有些慌乱,大概是眼前的男人让她陌生,也大概是担心自己又过多的了解了他。萧木一路上再也没有说话,他觉得今天告诉凌碧雪的已经太多。有时候他甚至嘲笑自己对待凌碧雪的时候就像个长辈在教育刚刚咿呀学语的孩子学会怎么适应世界。可是有时候又觉得凌碧雪这个小丫头远比他想的不简单。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从没有把凌碧雪放在心上,她不过是一个筹码,一枚棋子,一直都是。
他所关心和在意的只有査美,只希望明天査美能够放弃他,能够主动离开凌氏。能够开始自己的生活,他今天的话并不是没来由的冲动。只是程晨让他认清自己又多么的自私和愚蠢,他看着程晨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他一直在让査美等他。两年又两年,几乎耗尽了一个女人所有的青春。他又有什么能力再去承诺呢。而今晚不过是个契机,是个借口。一切顺理成章。只是可怜了凌碧雪不仅成为他成功路上的垫脚石,也成为了他拒绝査美的借口。
凌碧雪一路都在想着萧木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她的生活得来的是如此不易。为什么她却会得这种模式化教育之外的其他东西呢?比如煮咖啡和养花。难道这些都是她自己曾经就偷偷学会的,还是凌广破了例给她最大的空间。无论哪一种,都让凌碧雪觉得现在的她要比萧木和姐姐幸福的很多很多。人生有那么多迫不得已的事,而她居然成了这迫不得已里开出的另类花朵。
第二天一早,凌碧雪为萧木煮好了咖啡。这是一杯优雅的拿铁,她仿佛在提示萧木记住那如拿铁一般单纯原始初见的査美。然而这一切只是徒劳。因为萧木要的她不懂,而她要的也不是萧木能够懂的。
露台上浇花喂狗的雪白天使本来就不应该属于他们这个开着跑车追求速度,戴着名表追求质量的的世界。他大概生错了地方,萧木心想。他一脚油门,车像离弦的箭一样驶出凌宅,也驶出了凌碧雪的视线。
“今天少爷怎么车开的这么快?”吴妈自言自语的说。
“大概他赶时间呢。”凌碧雪说。
程晨不知道那天的萧木到底发了什么神经,说了那么多深奥的话,他虽然都懂,却不愿认命。袁媛的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他拿起手机。一条短信写着:你还要不要你爸的梦想了?
呵,程晨冷笑,这才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应该有的口气。除了威胁还有什么。
任婉华听着程晨的手机响了许久,她从房间出来正好看到程晨冷笑,走到儿子身边她说:“没有得到最好的就努力把现在拥有的变成自己想要的,不好吗?儿子。”
看着任婉华心疼的目光,程晨有些迟疑,他最不愿意伤害母亲,否则他早离开了这里回到英国。只是现在他也离不开另外一个人了。“妈妈,这么多年,你累吗?”他很想知道任婉华这么多年在父亲的身边是怎样的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不累,我爱你爸爸。他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即使任婉华这样对程晨说,她又怎么能够骗过自己的心。难道这么多年她真的没有后悔过吗?她爱上一个只有自己的男人,她为这个男人失去所有女人的尊严。甚至她的父亲和儿子,这一切值得吗?她也这样问自己。
程晨终于明白在英国外公和他说的话,“你的妈妈是为了爱情放弃了自我。她的梦想就是你的父亲。”程晨的外公不喜欢程志,他收留程晨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上有他女儿的一半血统。这是多么复杂的一种关系啊,事实上外公并没有对程晨有格外的照顾,他只是给了他一个身份,英国某上市投资公司大股东的外孙。让他跻身了贵族。而这个身份也是任婉华用她在父亲面前的最后一丝尊严换得的。
“妈妈,如果我离开了你们,你们会好好的吧?”程晨小声的问,他没有底气,他更怕伤害这个早就没有了自我的母亲。
任婉华一顿,她想了一下又缓缓开口,“儿子,你想过你可以做什么吗?如果你离开了家,离开了你生活的环境。你能够养得活你自己吗?”
“我可以和雪儿开一个咖啡吧,离开海楼市。离开这个环境。”程晨倔强说道,他何尝不知道母亲是在威胁。
“哼,”任婉华冷哼一声,“你还要请保姆为你们洗衣做饭,你还要自己挣钱买房买车,你以为你有海归学历,在外面的世界。像你这样的人比比皆是,他们比你勤劳,比你能干,甚至比你懂得多。你连个中小公司都进不了,那么你能给娇生惯养的凌家大小姐什么样的生活?”
这番话是任婉华的肺腑之言,她也曾经是富商的女儿,她也曾经梦想靠自己的双手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是离开了她那个家,她连菜价几何,米盐在哪里买都不知道。这个社会把他们这样一类人架空了,从他们出生开始就已经决定他们是个生活的残废。她在痛斥自己的孩子,也在为自己现在的生活找借口。曾经她也迷恋那样的生活,做一对普通的夫妻,过平凡的生活,但是程志变了,她也变了。
程晨被任婉华这一番话说的无地自容,他的确什么都不会。他连凌碧雪都不如,他能做什么。用他学到的与豪门巨富交际的手段去跟普通人一起生活吗?要他喝着十几万一瓶的红酒谈论今天的白菜多少钱一斤吗?即使这些他都可以,但是雪儿呢,她这样一个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为生存操心的人怎么面对生计。这才是悲哀。
程晨回了袁媛一条短信:你应该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