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广还想说什么,只是嘴唇微动,最终没有发出声音。他走出房间,关上门。无声站在门口许久许久,里面传来凌碧霜轻轻的抽泣声,不久又是嚎啕大哭,最后又是几乎无声的抽泣。年年如此,凌广的心也是柔软的,他恨不得把霜儿抱着怀里,也像对雪儿那样宠溺。可是他的怀抱早已经不能给凌碧霜带来任何温暖。楼下的吴妈也只是看着,她就像看每年必播的春晚一样,等待着这一切的发生,又等待这一切无声的结束。她知道凌广今晚不会对凌碧霜发怒,她知道这么平静的一晚也总会过去。
“老马,你也没睡吗?”吴妈转身回去时看到在自己门口呆站着的老马。这个老男人和吴妈一样,也是独身一人被凌广收留,凌宅就是他们的家。老马一直很沉默,他总是守在凌广的身边,就连多年住在一个屋檐下吴妈也对他知之甚少。
“哦,新年快乐。”说完老马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几公里之外的南苑广场,程晨跳下车,张开双臂对凌碧雪说:“来,跳吧。”凌碧雪没有犹豫,直接跳下来,掉到程晨的怀里。程晨抱着凌碧雪脸上一阵烧红。“去车里等吧。”他顺势放下凌碧雪。
不一会儿,只见萧木一个人朝程晨的车走来。凌碧雪开门下车,她回头看着程晨有些失落的表情,突然说:“喂,我今天看到看台上有个女孩很漂亮哦。她也一直在看你。”程晨知道凌碧雪在说袁媛,想不到只是那么远距离的一瞥,凌碧雪是这样的聪明善解。他想解释,只是凌碧雪已经跟着萧木离开了。
“妈。”程晨放下钥匙换鞋。
“给我站住。”是程志的声音。他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一言不发,程晨刚开始还以为是任婉华。
“哦。”程晨无所谓的站到程志跟前。楼上的任婉华不敢出声,只是坐在床边静静听着。
程志的语气充满愤怒,即使他在拼命压抑,“你跟那凌家的二小姐去哪儿了?”
“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你不知道她已经订婚了吗?你要给我闹出什么丑闻。你要成为凌家那一对金童玉女的第三者吗?”程志冷冷的笑着。他在说金童玉女的时候还明显带着不怀好意的讥讽。
“你不知道他们是假订婚吗?”
“我知道,即使全世界知道,你也休想跟凌家的女儿发生关系。谁都可以,唯独他家。”程志的声音冷峻不容辩驳。
“如果我偏要呢。”
“我不能毁了自己的儿子,但是我一定能毁了他们。”这是程志第一次在儿子面前表现自己的凶狠。他说的字字铿锵,仿佛像无数把刀子刺进程晨的心里。程晨相信自己的父亲能做出那样的事,只是他没有想到父亲会亲手把这把刀扎进自己的心脏。
他无法忍受这剧痛,“爸爸,如果你毁了她,也就是毁了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程志哪曾遭过儿子这样的忤逆,他站起来恨不得打程晨一个巴掌让他清醒。只是他也被程晨那双红的快要沁出血来的眼睛恫吓。这让他也丝毫不怀疑程晨刚刚的话。
“那么我们来谈谈条件吧。”程志收住愤怒,又坐回到沙发上。
条件?程晨觉得可笑,一个父亲与儿子谈条件。而这条件的筹码居然是剥夺他幸福的权力,那么这样的父亲与魔鬼又有什么区别。“你说吧。”程晨的声音更冷。
“你要跟袁媛交往,她是省厅袁厅长的女儿。”
“哈哈。”程晨觉得好笑,“和别人交往居然是条件?”
“不论你们是否谈婚论嫁,只要两年后我能选上市长。不管你娶谁。否则你跟那凌家的二小姐就再也不要见面了。”程志放下这句话就径直走回了房间。只留下在客厅一个人发呆的程晨,黑暗完全覆盖了他绝望的目光。他又想起13岁那年无论他怎样哭喊不想离开妈妈,可是程志依然把他送上飞机时的绝望。那时的程志也说了一句恶狠狠的话:“如果拿不出好的成绩,你就不要回国。”
“儿子,”任婉华从背后拍着程晨的背,轻轻的说:“去睡吧,明天醒来就好了。”其实程晨很想问,真的醒来就好了吗?
“妈,我累了。”程晨拖着疲惫的身体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有时候觉得这不是家,如果不是为了母亲。
任婉华也看着儿子萧瑟的身影默默出神,直到程晨关上了房门。
外面已经有人在点响新年的炮仗,而在英国,程晨从不过春节。他的春节和平常一样稀松平常,偶尔他也会到华人集中的地方走走。那儿的中国人显得很团结,春节的气氛反而比国内的更好。大概人一旦到了不熟悉的环境也会变得团结或者更加忆旧吧。这就像生活在同一个林子的同一种动物,没有绝对的优势可以战胜更加强大的动物,只能靠在一起选择群居,相互取暖
袁媛也很意外昨天不可一世的程大少爷为什么会主动联系她。在她们这个圈子里她也是万人捧千人追的尤物,这才是绝对意义上是白富美。收到程晨的短信是凌晨,本来这个时候的袁媛很讨厌给她短信或者电话的人。可是显示的是程晨的号码,这倒让她喜出望外,她还在为晚上程晨让她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的事耿耿于怀。
“明天约朋友泡吧。”看着这条短信,袁媛心想原来也只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主,反而对程晨没有之前的那种好感了。她与程晨同岁,不过从月份上还大于程晨。只是大了这几个月让她在程晨面前还不得不表现出些姐姐的成熟来。在他们的朋友圈,袁媛的号召力可以说是一呼百应了。大年初一从傍晚到深夜,海楼市的2046酒吧人声鼎沸,糜烂不堪。一群20岁左右的富人子弟在这里狂欢与放纵,无止无休。酒吧老板一眼便认出程大少爷。他还记得上次他一个人喝了一瓶伏特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