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萝笑道:“你们不用这么拘谨,我又不是你们的主子,我只是一个病人,你们象平常一样说话就可以了。”
莲儿疑惑道:“我们平常就是这样说话的,有什么不对吗?”
碧萝笑了轻轻说道:“当然不对了,首先,你们可以坐下来说话,不要一直站着。第二,不要老是说回啊、请啊的。第三,我们应该象朋友一样亲亲密密。那样才好。”
莲儿和小叶听她这么说,不禁相视一笑,然后将小桌子抬到床上,伺候碧萝用膳。
碧萝边吃边与她们闲聊,慢慢知道:她们都是这户人家的侍女,这户人家对下人管得很严,从来不许她们出门,她们最长的来了有三年了,也都还没有出去过,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只知道碧萝现在住的这个院子叫秋风轩。
碧萝听她们这么一说,不禁有点纳闷,为什么红云要这样对她们,她们这样的生活不是一点自由也没有。
“红云姑娘为何不让你们出门走走?”
几人听她这问题,都笑了,说道:“不是红云姐姐不让我们出门,是夏叔。”
“夏叔?夏叔是谁?”
若兰笑道:“夏叔是这里的主人呀,红云姐姐只是偶尔来住住的,我们都好少见她。我这次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碧萝更觉奇怪了,她们竟好少见到红云。正要再问下去,便听到门外脚步声。
红云来了。
看到她们围在碧萝身边,红云嗔怪道:“你们也不让她好好休息。”
碧萝怕她责备她们,忙笑道:“是我闷了,叫她们陪我说说话。”红云走了过来笑道:“不要说太多话,会累到的。”
转身又对她们说道:“你们快安排下面烧水,小姐要洗澡。”
碧萝听到洗澡,大喜,她浑身都痒痒的,早就想洗了。她自受伤以来,就没洗过澡,如果现在是热天,只怕身上都要长虱子了。
看到碧萝欣喜的样子,红云笑道:“这些天很难过吧。”
碧萝羞涩一笑。
“前些日子,你身体伤口太深不可以碰水。现在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可以沐浴了,不过还是要小心,洗的时候不要太用力。
而且先头几天不可以洗太长时间。
我在浴汤中配了药材,药浴对你身体康复有很大好处。只是你右手还是万万不能动的,因此等下我们伺候你洗澡,你可千万要配合。”
碧萝点点头,只要能让她洗澡,什么条件她都会答应。
这个澡洗得碧萝直呼过瘾,舒服得每个毛孔都在欢叫。
此后每日碧萝都可以洗药浴,这对她伤势起到了更加有效的帮助。
红云姑娘医术高超,用药几乎神乎其神。碧萝的身体在她的照料下康复很快。右手虽还绑着带子,但感觉动的时候已经不疼了,再继续调养一段时间就全完全恢复了。扭伤的脚已可以走动了。只不过有人在的话,她还是不能下床,谁都会拦着她,她也知道她们是为她好,怕她不小心又伤到。只是整日躺在床上太闷了。难得今天大家碰巧都不在,她撑着拐杖慢慢出了房门到外面看看。
刚掀开帘子,一股冷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却是清新自然的。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空气了。碧萝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呼吸都顺畅好多。冬日的阳光暖暖照在身体上,让人舒服得想大叫一声。
碧萝慢慢走到游廊边坐下,惊奇地看着满院的异草,这些异草竟不受冬季影响,依旧葱葱郁郁。芬芳的气味满院都是,难怪每日在房间内都会闻到一些香味,只是不知是何花香,原来是这些草发出来的。
只是佩服这打理院子的人,从哪里找来这许多种异草,碧萝只大概认识其中一、二种,其他竟见都未见过。
一阵风吹来,各种草香中,碧萝闻到一种有点熟悉的香味。抬头随风吹来方向去寻找,却看到树桠间纤细婀娜的女萝草和菟丝子,彼此交缠相倚。在风中翦翦起舞。
“君为女萝草,妾作菟丝花。
轻条不自引,为逐春风斜。
百丈托远松,缠绵成一家。
谁言会面易,各在青山崖。
女萝发馨香,菟丝断人肠。
枝枝相纠结,叶叶竞飘扬。”
其实“女萝草”便是碧萝名字的由来。
碧萝曾问过母亲自己名字的典故。还记得母亲当时便对她念了这首诗,然后笑着说:“女萝与菟丝是世间最柔弱的植物,却相倚相伴终身不离。娘不要你今后嫁入多显赫的人家,只愿你能找到自己的菟丝,平平淡淡过完此生。”
她也向往那样简单而绵长的幸福,只是会有吗?她因伤住在这里,几乎都要忘了她是快要嫁人的人了,在那个齐王府里,会有她要的幸福吗?
娘,萝儿时刻都在想念您!
碧萝蹙起眉来,心中的担忧比前些日子多了。
不知红云姑娘是否已通知了爹娘,为何又过了这些天,家中还是音讯全无。
她又不好一直问红云姑娘,弄得好像不相信她一样。
抬起头看到蓝天白去,不由想到那天同七妹去上香,也是一个这样晴朗的天气,却遇上了劫匪。
自己跳车后,那三个劫匪呢。他们当时发现她跳了车,应该会下车再来抓她,却为何没有,反而让红云在山边救了她,这有点让人想不通。
而那些抢匪到底为何要挟持她?为了钱吗?
想到那天几抢匪的对话中说到已经得到了银子,而且是非常多的银子,看来是有人用钱在背后指使他们。
他们动手时还非常确定她是姐姐,是他们的目标,还说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极有可能有人事先提供自己的图像,才会让他们一眼认出她来。
这么分析,此事是有人暗中安排要加害她,会是谁呢。
想到这就心烦意乱。她不愿也不敢想何人会加害于她,因为若要加害于人,必是对被害人有所图,而且往往害人之人是被害之人的身边之人。
而那提供画像之人也必定是她身边相熟之人。
这些推测让碧萝心情非常沉重,若事情背后真如她所料,那么那个隐藏在她身边的坏人真的心机太深了,表面上与人亲近,背地里却要置人于死地。
如此的心狠手辣!如果不是侥幸逃脱被救,自己的下场不敢想象。
幸好遇到红云姑娘,若不是她医术高明,自己此刻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只是红云姑娘和这秋风轩也都让人捉摸不透。这秋风轩富贵华丽,屋内陈设极其奢华,平日吃的用的都非常精美细致。侍女们礼教仪态与寻常人家不同,比如意山庄都更为恭敬严谨。
在烟州,有这样的大户人家竟从未听闻。
红云救了她,安排她住在这里,但是她竟又不是这家的主人?而红云说话做事跟这家的主人又没两样。
这家主人是一个姓夏的老人,让她住在这里疗伤却一次也没有见过他。
于情于理也太不相符了。
这里真是处处透着古古怪怪。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想得她头都痛了起来,痛得她无法再想。
红云曾跟她说过,因为当日自己的头撞到石头上,因而有淤血在头内部,这段时间不可过于用脑。不然会影响淤血的消散。要顺其自然,按时服药,淤血才会慢慢散去。
不得不低下头去休息。
却听到若兰远远叫道:“小姐,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碧萝不禁摇摇头,离开了小兰,又有个若兰絮叨得很。
若兰捧着一叠衣物走了过来,等下碧萝又要沐浴。
碧萝看了一眼,又是一套全新的中衣,而且还是上等的缎料。
碧萝心中一笑,红云姑娘再大方,也不用大方到对自己如此呵护。每天从里到外都是全新的,初时她并未发觉,到后来发现了提出不用,可她们还是照旧,就算知道她是碧青天的女儿,家财万贯,以后给得起也不用如此浪费吧。
“若兰,怎么又拿新的,不是说了不用吗?”
若兰恭身一礼然后道:“我也按上面照吩咐做事,小姐不要为难我了。”
照上面的意思?
红云么?既然不是她家,她那里就敢如此挥霍人家的钱财?
夏叔么?见都没有见过她一面反对她这么好,是不是太奇怪?
若兰见她发呆,小心问道:“小姐出来多久了,是不是要进屋。呆会若受了风,红云姑娘又要责备奴婢了。”
碧萝淡淡一笑道:“我闻到一种香味,感谢觉很舒服,不知是哪种草发出来的,便想看看。”
若兰道:“是吗,是哪里飘来的。我帮小姐找找。”
边说,边放下手中衣物,探头去看。
碧萝便指着不远处道:“就是那里吧。”
若兰顺她手指方向走过去。不一会,采摘回了一把草,有红的、有绿的、还有一种像辣椒一样的。
碧萝从她手中一根根放到鼻尖细细闻了闻。闻到一种淡绿色细长如柳叶状的草时,便闻到那种熟悉的味道,清清冷冷的淡淡香味,有一点点像菊花的味道,倒又比菊花更轻柔纯净。不知何时曾闻到过,觉得熟悉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