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薄雾蒙蒙,翰野新森中巨树林立,暗影重重。林间砂砾遍布,杂草丛生。一个十三四的少年手握匕首,赤条条的躺在杂草丛中,浑身上下涂满了湿滑的黄油。
少年的不远处,一条十数丈的黑蟒正缓缓游行。这黑蟒身如水缸,眼若铜铃,循着黄油的芬芳而来,片刻就游到了少年身旁。少年听到黑蟒游来,早早闭上眼睛,暗自用力逼住四肢。
黑蟒直立而起,硕大的头颅在少年的身上来回品嗅。三尺多长的蛇信凌空直舞,上颌的两根毒牙时隐时现,腥臭的涎水从嘴角哒哒滴落,随着信子漫天飞舞。
数滴涎水飞出,恰好溅到了少年的鼻尖。少年两眼紧闭,额头上冷汗涔涔,浑身青筋毕露,却强自屏住呼吸,浑身上下全都纹丝不动,仿佛是根陈年木桩。
黑蟒围着少年巡视了几周,见少年纹丝不动,只当是早已僵毕。于是俯下头颅,慢慢地游到少年的脚下,张开巨嘴,将少年的双脚吸入口中,身躯左右缓缓蠕动,竟是想将少年囫囵吞下。
少年感到黑蟒吞入自己的双脚,额头上的汗水更甚,大片、大片的浸出来,片刻就浸湿了头下面的黄土,但是他的身体横陈,却依旧纹丝不动。
少年身躯纤瘦,身躯庞大的黑蟒吞咽的极快,顷刻已经吞到少年的腰际。黑蟒碧眼炯炯,涎水四溢,将少年身上的黄油涓涓融化。黑蟒尝到油香,吞咽的更快,眼看就要吞到胸前。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手中的匕首陡然横切。这记横切端的又狠又准,匕首瞬间从黑蟒两眼上方划过,竟将黑蟒的上颌连着双眼切了下来。
黑蟒猝然遇袭,惊痛怒交加,前半身电似的缩回,竟然哇的声将少年吐了出来。少年刚脱离蟒口,合身就是三个驴打滚。这三个驴打滚既快且稳,刹那间就脱离了黑蟒。
黑蟒痛极,蛇信簌簌翻动,蟒尾向着吐出少年的地方胡乱扫出。“轰!轰!轰!”黑蟒身壮力强,巨尾如刀似棍般的击到地上,霎时间大地崩裂,砂石四射。
但是这少年心灵脚快,早已经用三个驴打滚脱离险地,远远地躲在附近的巨树背之后,蟒蛇的巨尾威力虽大,但是又哪里能伤得到少年分毫?
少年跃到树后,既不回头查看,也不驻步停留,随即又换到其他树后。他身体极其灵活,左右腾挪,须臾之间,已经接换了数十棵巨树。
黑蟒颅顶飙血,蛇信子疾抽,竟不顾伤痛,循着少年的痕迹迅速游来。但是少年从横切蟒头,再到纵身逃离,整个过程迅疾无比,黑蟒几经耽搁,此时再追,如何能追的上少年?
黑蟒追到第二棵,少年已在第三十棵树;黑蟒追到第三棵树,少年已在第三十二棵树。虽然黑蟒速度犹胜少年数倍,但是黑蟒双目具盲,每到巨树之处,必然先撞至树上。
几经下来,少年反而越跑越远,与黑蟒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大。黑蟒颅顶鲜血长流,又屡屡撞到树上,不多时便鲜血流尽,力竭而亡。
少年轻身折回,伏在树后,等黑蟒死透了,才快步上前,迅速的将黑蟒剥皮抽筋,剖腹剜胆,剔骨取肉,片刻间就将黑蟒收拾停当。蟒皮极大,足足有九尺多宽。
少年挥刀从尾部割下两块三尺大的蟒皮,分别包好筋胆和十几斤蟒肉,又将剩下的蟒皮折好,捡起先前割掉的上颌,敲掉颌上的长牙单独收好,然后提气纵身,钻入了深林。
鲜血涓涓,恶腥欲呕,深林中兽吼阵阵,从深林中依次钻出三只豹子和两头黑熊。豹子和黑熊看到蟒肉,立刻争相抢食。片刻后又有几十只灰狼相继赶来,若干禽兽各自争食,顷刻就将蟒肉分食干净。
少年在深林中健步如飞,片刻间就到了一个山洞。洞口极窄,少年拉开洞口的木栅栏,侧身钻入。山洞灰暗幽深,洞壁上黑魆魆布满了烟灰。
少年走了十余丈,洞内豁然开朗,居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住处。但里面极其简陋,只有一张铺了稻草的石床和两个石凳,石凳上放了一套麻布衣衫。
少年放下身上的大小包裹,抓起地上的细灰,仔细的抹到身上,搓掉黄油,然后穿上石凳上的衣衫。衣衫短袖短腿,强自套在少年身上,更似是短裤配了件短衫。
少年穿好衣衫,也不过多停留,立刻背起地上的包裹,转身扣门而出。少年看似羸弱,但是耐力却极好,蹦跳纵跃,毫不停顿。地形复杂的翰野新森对他而言,更像是坦途大道。
少年疾驰了约两个时辰,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镇。这个小镇极其简陋,只有一条用碎石和细砂铺成的街道。街道两旁歪歪扭扭盖了两排木屋,木屋后青山巍峨,巨树参天。
这些木屋全部都用整根的原木铰成,原木外面的树皮斑驳,长满了青苔。屋舍之间相距甚远,看似长长的两排木屋,实则只有三五十户人家。
时候尚早,街道上冷冷清清,寥寥无人。街首的木屋门前有个浑圆的少妇,坐在门槛上正嗑瓜子,见到少年从镇外走来,笑道:“呦,小羽,又打到啥好东西了啊?”
这少年名叫帝羽,是帝家的弃子。帝家是奴岔界中的强族,与子家,靖家,王家合称四大家族。自从紫帝归隐以后,七界连年战乱,四大家族是奴岔界中名副其实的掌权者。
帝羽既不抬头看少妇,也不言语,快步从少妇面前走过,片刻就到了街尾。街尾是一家铁匠铺,这个铺子极小,只有一丈见方。与其他屋舍不同的是,这家铺子居然全部用石头砌成。
铺子门前搭了一个窝棚,棚子下放了一个铁砧,和几个架子。架子上零零散散挂了些铁夹,铁锤之类的东西。架子旁有一张破藤椅,藤椅上躺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
这个汉子一身青衣,满头的乱发,青衣和头发之上零零散散布满了木屑。两只袖子上乌黑油亮,衣襟上到处都是炭火烧的小洞。
下襟翻起,胡乱的搭在腰间,两腿劈开,架在空中。右脚上套了一只熟牛皮靴子,靴子上漆黑粘黏,到处都是污泥饭渣,只有脚尖处油光锃亮,闪闪发光。
左脚赤着脚丫子,脚背上黑毛丛生,黑毛中泥渍累累,全部扣在毛梢上。五枚脚趾甲奇长,全都倒蜷入肉,只露出乌黑锃亮的趾甲盖。四个脚趾缝中各夹着一疙瘩黑泥,奇臭无比。
成群的苍蝇嗡嗡飞舞,爬的满身都是。汉子却没有丝毫不适,依旧呼噜声震天,睡的正香。帝羽抽了抽鼻子,刚走近汉子身旁,就立刻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