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好性情,当真不愧对于‘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洒脱气魄。”欧阳孤容正想拉住承欢,却不想生性豁达的承欢已经扬声赞赏起来。
青衫男子抬眼一看,正好撞上了承欢那曜黑光泽的泼墨瞳仁,霎时不禁一怔。
这个女子应是有着清净明澈的心境,否则那双泼墨瞳仁无论如何也不会有那样闪耀如繁星的光华。
而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搭衬在女子那风华绝代的娇容上,更似是画龙点睛一般,让女子的美惊艳了一地繁华,飘飘衣袂衬得她宛若天宫仙子般。
倾倒在承欢绝美的容颜中微怔了片刻后,苏慕亦才扬声问道:“姑娘是……?”
承欢生性洒脱惯了,也不顾忌这个时代的女子深居简出的规矩,踏上前去一步就笑语嫣然的回道:“小女子风承欢,公子若不介意,唤我一句承欢便可。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苏慕亦,承欢姑娘有礼了。”苏慕亦这才站起身来,儒雅的回道。
承欢一见苏慕亦长身玉立的儒雅模样,判定了他是一介读书人,因而也就放松了警惕,言笑晏晏的和他交谈起来。
而此时隐在一旁的欧阳孤容,面容上却是一副极之冷峻的模样,若非因为苏慕亦熟识于他,换做其他男子和承欢这样亲厚,早已被他一招震飞。
“好香的酒气,你喝的是什么酒?”这个时代没有醇厚的咖啡,承欢早已学会了品鉴名酒。
此时闻见慕亦手中酒坛传出的浓烈酒香,承欢早已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我前些年埋在桃花林中的桃花酿,今年方才启坛。”苏慕亦抱着怀中的佳酿信心满满的说道。
他生性洒脱不羁,所以极之好酒,对于自己亲手酿造的桃花酿,苏慕亦自然有着十足信心。
“慕亦公子若不介意,可否分我品鉴一口?”承欢一双泼墨瞳仁凝视慕亦手中那坛佳酿已久。
“换做别人,我自然不介意。可是承欢,你的身子……”慕亦并不算眼拙,早看出了承欢身怀六甲。
“几口清酒罢了,我腹中孩儿生命力顽强,不碍事的。”承欢不甚介意的说道。
这两个月以来,她因为妊娠反应严重的缘故,胃口奇差,就算是清淡粥类也吃不下太多。难得今天贪馋上了一坛佳酿,承欢自然是无论如何也要一解嘴馋的。
“承欢!你当真一点不懂怜惜自己!”承欢正准备接过苏慕亦手中的佳酿,一旁的欧阳孤容终于忍耐不住跳脱出来,声线冷峻的喝止道。
承欢一旁的苏慕亦一见跳脱出来的欧阳孤容,洒脱面容上顿时一怔,先前的洒脱不羁也变得冷峻起来。
欧阳孤容大步流星走到了承欢面前,广袖一挥就将娇小的承欢揽回自己怀中,示意着自己对承欢的绝对占有权。
“你这个人好生霸道,不过几口清酒罢了,我之前也偶有饮酒的。”承欢不悦的看着欧阳孤容说道。
欧阳孤容的声线却是愈发冷峻起来,“你说你之前也偶有饮酒?”
承欢并不忌惮欧阳孤容的冷峻,剑拔弩张的点了点头。
她生性桀骜不羁,从小最不服管教的就是她,即便是在山庄中,她也没有这样事无巨细的受着规劝。
而此时怒火中烧的欧阳孤容和他怀中剑拔弩张的承欢,自然都没有注意到一侧苏慕亦嘴角那一抹玩味的笑意。
“风承欢,你当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不坏之躯?”欧阳孤容也恼怒起来,冷若冰霜的说道。
承欢并不欲和欧阳孤容就这么纠缠下去,美酒佳酿当前,她认为还是先品尝过佳酿再做辩驳才是。
正要转头向苏慕亦讨过酒坛,欧阳孤容却抢先开了口,“你住在哪家客栈?”
苏慕亦朝着承欢略带歉意的一笑,也是冷冷的回应着欧阳孤容的问话:“回轩。”
“那我晚点去找你。”欧阳孤容抬将一双锐利狭长的黑眸,颇有深意的看着苏慕亦。
若不是因为承欢在场的缘故,欧阳孤容怎么肯就这样轻易的放过苏慕亦。他会有这一段颠沛流离的经历,多多少少和面前这个长带青衫的洒脱公子脱不了干系。
苏慕亦也是抬将一双玩味的眸子沉沉看了欧阳孤容一会,才径自抱着酒坛转身洒脱离去。
承欢听了他们二人怪异的交谈,反倒是大为诧异起来。“你们认识?”
“我同慕亦是故交。我抱你走,还是自己乖乖跟着我走?”欧阳孤容轻描淡写的带过慕亦的身份后,就冷峻的扔给了承欢两个选择。
承欢并不理会欧阳孤容异于平时的冷峻态度,恋恋不舍的看着苏慕亦离去的背影,心中还在眷恋着那坛香醇的美酒佳酿,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品尝得到。
“对了,你既同慕亦是故交,那你一定有办法帮我弄到桃花酿,对不对?”承欢泼墨瞳仁一转,不知天高地厚的问道。
欧阳孤容铁青的俊容愈发冷峻起来,这个女子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一坛桃花酿难道真的比腹中孩儿的性命还重要。
承欢也知道自己只是“垂死挣扎”罢了,欧阳孤容之前冷峻的态度,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觉察到了欧阳孤容愈发冷峻的气场,承欢这才悻悻收敛了一副讨好的笑容,“不喝便不喝了,我们回去吧。”
“你当真不知?”欧阳孤容这才忍无可忍的问道。
“什么?”承欢明显一脸的疑惑。
“桃花性寒,孕者忌食,否则腹中胎儿性命不保。”欧阳孤容这才冷冷吐出了几个字来。
承欢一听这话,反倒怔在了原地,难怪欧阳孤容要百般阻挠,如果今天她喝下了那桃花酿,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那今天穿插在桃花林中……”承欢心中这才得到要领,焦急问道。
既然桃花是孕者所要忌食的物品,那桃花的香氛气味自然也会对孕妇身体起到伤害。
“吸入的响起伤害不大,晚上我为你煎服一剂安胎药服下就可以了。”欧阳孤容这才收敛了冷峻,从容说道。
只要承欢不存心激怒他,面对言笑晏晏的承欢,欧阳孤容素来脾性全无。
承欢这是才放下了一颗高悬着的心,复又轻声说道:“谢谢你。”
欧阳孤容虽然霸道行事,但这一切都是为着她同腹中孩儿的安危考虑。想到这一点,承欢心中的怒气也全消了。
“走了这么久,你也该累了,先回客栈休息一阵,晚上再带你往河边放花神灯。”见承欢收敛了剑拔弩张的气势,欧阳孤容也不欲多加责难。
处事冷峻果断的欧阳孤容,也只有面对承欢的时候,才会拿出这样一副温柔的面容及耐心的姿态来。
悻悻回到客栈后,承欢又是一副倦极渴睡的姿态,径自游魂般寻到床榻便躺倒沉沉酣睡过去。
欧阳孤容极之熟稔的替承欢除去身上的外衣,取下脚上的鞋袜,轻柔为承欢掖好了被角,才静静退出了房间往客栈的小小厨房走去。
对这一切悉心照顾承欢的微小事宜,欧阳孤容已经做得极之熟稔,仿佛一切都已套将进了他日常作息的模子中。
没有遇见承欢之前,欧阳孤容从未尝试过这样亲力亲为的照料着一个人的日常生活起居。
“承欢,醒来。”伴随着一股浓浓的汤药味,承欢在一道天籁般的柔和男声呼唤中醒了过来。
惺忪着睡眼,承欢看着一旁圆凳上和煦柔笑的欧阳孤容,误以为自己还在沉沉睡梦中未曾苏醒。
“起来将这碗灵药喝了,我带你去河边放花神灯。”欧阳孤容含笑迎了上来扶起承欢,端出一碗粘稠的黑色物体放至承欢眼前。
承欢犹疑的看着面前那粘稠的黑色液体,吞了吞口水,实在不知如何下咽。
“这是什么灵药?为什么我从未见过?”承欢犹疑的问道。
承欢倒不是担心欧阳孤容会对她有加害之心,只是看着眼前那碗难以下咽的乌黑色液体,承欢真的不想入口。
“这世间灵药甚多。”欧阳孤容含糊的回道。
“你这么遮遮掩掩,一定没安什么好心。”承欢倒是先反咬一口起来。
如果只是寻常的安胎药,欧阳孤容怎么不直接将药名说出来,这么避重就轻的含糊其辞,承欢笃定这碗汤药一定有什么猫腻。
“速速喝了它,我就带你往河边去,否则……”欧阳孤容反而威逼胁迫样说道。
承欢狡黠一笑,更是倔强的不愿妥协起来,“看上去那么奇怪的东西,我才不要喝。”
径自一拉被褥将自己整个人包裹住,承欢倔强的再也不愿意动弹。
欧阳孤容见胁迫不起作用,心中也着急了起来。
今天承欢虽然没有喝下桃花酿,但是一整天在桃花林中穿插回转,桃花的芳香气氛还是多多少少侵入到了承欢的体内。此时若不加以汤药调养稳固承欢体内的胎儿,只怕寒气一入定会有所干扰。
欧阳孤容轻轻坐到了床榻上,柔下声来问道:“那你要怎样才肯服药?”
承欢提溜转动着泼墨瞳仁思索了一番后,才故作泰然的说道:“你先替我尝尝这药是不是可以喝有毒,你尝完后安然无恙,我自会喝下它。”
听完承欢的一番提议,欧阳孤容顿时只觉哭笑不得。这毕竟是女子大补的汤药,他喝下去虽然不致伤及元气,但对身体还是会起到一定冲击的。
承欢狡黠的看着面容犹疑的欧阳孤容,嘴角凝起了一抹浅笑来。欧阳孤容的一张冷峻面容其实十分俊朗,只是因为每次看他都是一副孤傲高绝的模样,才致使承欢从来没有这样细致的打量过他。
思索了片刻后,欧阳孤容才将手中玉碗往削薄紧抿的唇边凑了过去。一瞬间,那粘稠的黑色汤药就小半碗进了欧阳孤容口中。
“现在安心了?”欧阳孤容将玉碗放到承欢面前,从容的说道。
这样的事要是放在从前,胆敢有人胁迫欧阳孤容,他早就广袖一挥送那人离弃红尘浮世了。然而今日面对跟前的承欢,欧阳孤容却大声说话都很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