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雪一路被拉扯到凤羽苑时,满地跪了一二十人。细细来看,除了嘤嘤哭泣的主子,其余共同下跪求情的皆是各位姨娘身边的丫鬟。
凌风坐在主位冷漠看着这一群女人,声线清浅无情:“是走是留,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做决定!”
有女子悲凄之极的哭喊:“爷,我们姐妹跟了你这么多年,到头来就算要死也总该给我们死个明白?好端端出趟远门,究竟事出何因才非将我们休出府去不可?”
黎雪闻声颇多几眼打量了那女子,身穿浅青色纱裙,精心编排着发髻,侧脸也多有江南女子的婉约温润,嗓音更是细细哝哝的好不让人怜惜。只可惜碰见凌风这般不解风情的冷酷男人,一腔热情多半是要喂狗的。
凌风抬眼扫向黎雪,习惯冲她勾手,得到的反却是黎雪懒懒撩起的笑意。
原是有些拘谨不知如何面对的,只到真要面对的时候才发现一切并不如想象里那般恐惧。毕竟十二个年头已经过去,她亦不再是曾经那个胆小怯懦的黎雪。至于过往亏欠,于他于己,黎雪觉得经昨一夜也合该清了。更何况是男人么,要的不过就是女人那一次?她配合的也算不错吧?
如此想法,以至黎雪脸上的笑意颇有些冷情,骤然而使凌风的脸色沉黑下来。
眉宇不自觉收紧,嗓音里更多了层寒冰:“过来!”
暗掩眸底一抹荒凉,黎雪笑意加深,毫无怯意与他相视。开口说:“前世今生,真当我是你养的宠物么?!”
霸道,专制,将她圈养于深闺。
凌风本有些许怒火腾升,终究因着昨夜小精灵那一句封印了她的记忆才有所迂缓,却是冷着脸色走到她身前,轻轻镬住她的下巴居高凝视着她问:“要造反?”
黎雪觉得好笑,直言道:“真当自己是主子呢?”
十二年时光,曾经稚嫩淡漠的姑娘不知经过怎样的洗礼,终于不再那般怯懦。只是如此犀利犯冲的态度终究与凌风记忆里的姑娘落差太大,以至于他原就降下的脸色更显阴郁,声音里亦是彻骨的寒凉:“骨头长硬了!”
黎雪回以淡笑。是硬了,而且其硬无比!
很意外,凌风忽然会牵起她的手,侧目对身后清秀的随从道:“南笙,处理掉!”
原被黎雪打断的哭泣因着这一句嘱咐又高昂起来,秀儿在一旁看着这二人互动默契,竟哑着声感觉自己无丝毫之处可以插话。要说什么?要怎么说?瞠目看着凌风牵手那个女人远去的背影,只感觉心脏裂开的豁口怎么会这般大?!
郁结在心口的酸痛越发明显,一直隐忍不发的一张小脸也终于变得惨白,最后呼吸不畅昏厥过去。
“秀儿姑娘!”彩荷急忙将她抱起,对紫英叫道:“快去告诉爷!”
虽不知爷为何会对红秀儿突然转变态度,但身在他左右这么多年的两姐妹很明显更清楚秀儿对于主子的意义。
然而这一次紫英却是摇了摇头:“你将她抱进厢房,我去通知苏大夫!”
浅风吹拂着湖岸两侧的古树,枝摇影拽下黎雪抽不出男人紧握的纤手,只能亦步亦趋的被拉扯在身后。阳光斑驳,男人高大坚实的背脊不知哪一瞬燎花了她的双眼。十二年,曾经专制任性的少年即便长到如今二十多岁的年纪也合该是这样的脾气,只是在现代,这个男人也该有三十岁了吧?
免不掉略带苦涩的唇线,黎雪开口道:“凌先生,三十多岁还来玩青少年的游戏,是不是太过无趣了些?”
凌风顿住脚,暗眯的冷眸透着刮骨的寒气瞥向她:“你在嫌我老?!”
“……”
如此奇特的着重点让黎雪失笑,甩了甩手勉强道:“我只是单纯想表达,有什么话好好说就好,你捉痛我了!”
握着手中的纤腕又紧了紧力气,凌风的问话里难免寒意森森:“这就知道痛了?躲我十二年,就没想过哪一日走霉运被我撞见会得到十倍二十倍更重的反馈?!”
明明就是一张陌生的脸庞,黎雪仍旧被那双闪烁碎光的锐利眼眸蛰痛了心脏,稍不自在别开了视线,声线淡淡的:“时光清浅,如今你我各自安好,不好么?”
一个只存在对方生命之中两年的替代品,因何执着?又何必执着?
凌风怒极反笑,“我自然好!我好的狠!”
神游虚空,忽然被拽的一个踉跄,再回首竟已落入男人怀中,黎雪免不了叫:“你又要做什么?!你放我下来!”
凌风抱紧了她,嘴角扬起如狼一样的冷笑,声音磁感邪肆:“我让你好好体会体会,我过的究竟有多好!”
一句话牵引出无数遐想,黎雪只感觉一道激灵从灵魂深处颤动而出,忍不住剧烈挣扎:“放我下来!……凌风!我不是你的宠物!也不是你的情感寄托品!欠你的我都已经还你了,你到底还想怎样?!你放开我……”
她的话音如一把闷锤声声落在凌风胸口,顿住脚看她,那复杂的目光里终究划过一抹残忍:“还不够!”还远远不够!如果注定得不到,那就注定,相爱相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