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欺人太甚!”就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于伯光顿时勃然大怒。
老鸨双手叉腰,盛气凌人道:“怎么着?老娘我就是欺负你了!还想断条腿是么?你来翡翠园寻欢作乐,老娘双手赞成,哼哼,若是打焦梨儿的主意!别怪老娘不客气!”
焦梨儿是整个翡翠园的台柱子。那些巨商大贾肯来翡翠园挥金如土,不外乎是看中了焦梨儿的名声。每天给老鸨赚取海量的金钱。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摇钱树。于伯光觊觎人家的聚宝盆,这和断人财路没啥两样。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那可是深仇大恨,怪不得老鸨和死了亲爹娘一般跳脚抓狂了。
于伯光想到此节,颓然坐下,再无探花郎的风采。
周围不少风流客,都是来此消遣的。老鸨与于伯光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到了耳里。心下也都暗自咂舌。乖乖,十颗人参娃,即使是最低级千年年份的人参娃也是极为罕见的瑰宝。传说能生死人肉白骨,吃了人参娃,阎王不收、小鬼难留,出五道轮回,不在五行之中,一颗的药力足足能顶的上数百年的修为。
这么大手笔,也许只有修真界响当当的天心派和魔女宫能出得起了。
这哪里是赎人,分明是老鸨在调侃这个浪荡子。想吃鱼还怕沾腥,那不如回家啃馒头呢。
叶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看着颓废绝望的于伯光,内心深深被刺痛了。他是真正的拿着于伯光当朋友。
朋友,顾名思义,两肋插刀,情谊如金。当初于伯光宁可冒着得罪魔女宫的危险,也要把自己抢回来。这就是义气的表现。叶开平时虽然油嘴滑舌,但他深深的知道能交到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有多难。男人,要顶天立地,做事做人,总要坚持些自己认为对的理念。
想到此处,叶开胸中激荡,豪迈顿生。他上前一步,大声道:“老姐姐,您说十颗人参娃能赎焦梨儿小姐出园子?”
嗯?
四周玩乐的众人,神情明显一顿。好戏来了,难道这个貌似下人的少年,有什么办法不成?于是乎,皆都仔细聆听,神情甚为关注。
叶开心中冷笑。妈的死肥猪,既然你敢调侃我大哥,那老子不在乎让你树大招风灭了你整个翡翠园。反正老子有心想事成大口袋,等会先诓骗一颗看看长啥样子。再做计较。
老鸨粗大的眉毛一挑,哗啦啦的胭脂从一张老脸上直掉。她扭过头来,脸上的讥讽之色尚未褪去,淡然道:“我说话吐口吐沫是个钉!今儿个我把话撂这里了。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叶开赞叹一声,“好!妈妈说话果然快人快语。嘿嘿,看妈妈想当年也是风云人物,如今更是颇具成熟少妇魅力,小弟弟都有些把持不住了!”
老鸨一听叶开赞她风韵犹存,扭着肥大的腰肢做羞涩状:“真么的小哥哥?奴家有这么吸引人?”
叶开贼贼一笑,摇头晃脑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现场一片哗然……
这少年,看着憨厚老实,怎么说话如此无耻呢?有懂得叶开话语内涵的,低声交头接耳,“可远观不可亵玩,这个用的太妙了。像她那把年纪了,远远的打个招呼就好,隔近了,指不定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大厅嘈杂,人声鼎沸。
老鸨哪里能听到这种极为隐秘的议论。她年轻流落风尘,识字不多,对于叶开的拽文,总觉得是极好!一张脸顿时笑成了菊花。她亲热的走上前来,装作遗憾道:“小哥哥你也知道,不是我狮子大开口,焦梨儿打五岁那年跟了我。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真的很不容易。现在她略有薄名,才给我挣些许棺材本儿,现今的世道,做生意难呐,你得理解姐姐的苦衷不是?”
老鸨吐沫乱飞,肥硕的右手在胸前拍的山响,一脸爱莫难助的样子。
叶开深为同情的颔首道:“妈妈说话实在是太实在了!能在风尘中打滚,而且还保留着一片赤诚之心,不易呐!”
“够了!”于伯光一拍桌子,喘着粗气打断叶开的谄媚阿谀,“你走不走?”
叶开被于伯光的样子吓了一跳,张了张嘴,刚要解释。老鸨不乐意了。正眉开眼笑的听着叶开的肉麻奉承,对于伯光的打断极为不悦,她‘柳眉倒竖’用手一指于伯光,大喝道:“来人,把这个聒噪的东西给我扔大街上,免得污了老娘的眼!”
“是!”
几个身穿短打的汉子,走上前来,阴沉着脸,右手望门外一指,“于公子,请吧!”
于伯光双拳紧握,眼中喷着怒火,冲着叶开道:“好,好!我走!算我于伯光看错了你!哼……”
他一甩袖子,再不回头看叶开一眼,大步而去,丝毫没有半点迟疑。
“于大哥……”叶开急忙拔腿就追。
“哎……小哥哥聊聊天嘛,”老鸨好容易逮住一个知己,岂能让他轻易溜走。她热情的把叶开摁在桌子上坐下。
招呼那几个打手道:“去,去!上一壶好酒,一桌好菜,这顿算姐姐我请了!”
叶开怔怔的看着于伯光离去,转头很快掩饰住脸上的痛苦之色,他嘻嘻笑着打蛇随棍上,“哎呀,老姐姐,我的亲姐姐,怎么能让您破费呢?这多不好意思哈!”
老鸨大度的挥挥手,毫不在意的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老姐姐我喜欢!些许银子,还吃不穷姐姐我!”
酒菜很快上齐,叶开与老鸨碰了一杯,压低了声音道:“老姐姐,小弟弟求您件事好不好?”
老鸨笑眯眯的道:“说这话就见外啦弟弟!我和你一见如故,小弟弟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尽管提就可以!”
叶开沉吟片刻,脸上‘为难’道:“算了,还是不麻烦姐姐了!”
老鸨不乐意了,她嗔怪道:“怎么着,看不起姐姐不是?有啥事尽管说!只要姐姐能办得到的,绝对没二话!”
“还是不说了吧!”
“要说!一定要说,今天你不说啊,老姐姐可就真的生气了!”
“我说啦,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这就对啦,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没个干脆劲儿!”
叶开见老鸨已经入套,他淡淡的道:“小弟不过是个凡人,刚才姐姐说的万年何首乌小弟也是第一次听说。凡人界的何首乌倒是见过,却没有福气看到过长得和娃娃一样的‘人参娃’!老姐姐能让小弟开开眼界么?”
老鸨端着酒杯刚要饮,脸色僵在哪里,她咳咳一声,掩饰的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干笑道:“弟弟说笑了,妈妈我虽说有点积蓄,但那种传说中的奇葩怎么会有呢?呵呵……呵呵……”
“哦!”叶开了解的点了点头,脸上故意带出失望、不屑、鄙视、各种复杂表情不一而足。丰富发达的面部肌肉,让叶开很轻易的把说不出口的一些话语完全表达了出来。
接着。
是难以忍受的沉寂。
叶开此时更是心中打鼓!难道老子猜错了!这个老奶奶真没有‘人参娃’?妈的,浪费老子口水!日!
叶开不说话,老鸨也没话题。二人干了几杯。老鸨借口有事先走,让叶开自己慢慢喝。
看着扭着腰肢远去的老鸨。叶开顿时失望了!整天在风尘中打滚的老狐狸,果然不是自己这种菜鸟能搞的定的!说一千道一万,好话说来轻飘飘,真正办实事的时候,却是最难不过!
他刚才连于伯光都得罪了。对于他的误会,叶开希望能用实际行动来消除。如今老鸨不上钩。自己拿什么去给焦梨儿赎身?还有什么脸去面对自己的好朋友!
想到此节,叶开觉得极为郁闷,干脆把杯子扔到一边 ,拍开酒坛的泥封,双手抱起来,哗的一下从头淋到脚!
修真界的酒岂能是凡人界的酒水所能比拟的?叶开此时双眼朦胧,脚步虚浮。脑袋昏昏沉沉。看人都成了三五七八个,甚至都无法聚焦了。
他哈哈大笑,仿佛发泄一般猛然把扔掉酒坛。
哗啦一声响动,碎片飞溅的到处都是。这个动静奇大无比,正在寻欢作乐的嫖客窑姐儿,俱都吓了一跳,愕然望着浑身酒气熏天的叶开,酒水顺着鬓角滴滴落下,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全都哈哈大笑!
叶开毫不在乎!
他猩红着双眼,步履摇晃着拾起两根筷子!低头略一打量桌上的空碗。轻轻的一敲!
朦胧着双眼放声高歌:“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好!”
“好一个天若不爱酒!”一书生举杯冲着叶开一晃,仰头干掉酒杯,叹道:“为此句当浮一大白!”
有懂诗的风流客也纷纷赞叹!此起彼伏的鼓起掌来!
叶开呵呵傻笑,继续唱道:“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
“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众人俱都神情振奋,纷纷应和,大厅气氛陡然间因为叶开的唱诗,变得无比热烈起来!更有好事者,同声附和,跟随者他敲打空碗的节拍,轻轻吟唱!
叶开眼中有酒,已然睁不开,他闭着双眼,放浪的又吼:“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哎。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嘿!”
“好诗好酒好文采!”
突然间三楼木门被推开。一个白衣人影从天而降,他头戴纶巾,面如玉,冷如刀,剑眉双斜,嘴唇略薄。干净利索的站立在当厅,神情桀骜,披靡不驯,大喝一声:“拿笔墨纸砚来!”
白衣人的动静,仿佛是沸油满锅中加入了一瓢冷水。顿时沸腾起来!
“是浊世狂生欧阳澥……”
一干人倒吸一口凉气!
修真界的怪才欧阳澥!天生风流不羁,唯独嗜酒如命!偏偏愤世嫉俗,且文采出众惊才绝艳!
真没想到!
众人惊愕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居然一首酒诗把他引出来了!他不是听说消失了几十年了么!?众人议论纷纷,欧阳澥早已执笔在手,面对着雪白宣纸,略一沉吟,饱蘸浓墨,右手手腕龙飞凤舞,一首诗一气呵成!挥毫落纸如云如烟!
欧阳澥写完,一把扔掉毛笔,又轻声诵读一遍,嘴里又是一阵赞叹!
少顷,他转过身来,向叶开走去!
此时叶开早已不胜酒力,整个人瘫软在桌上,流着口涎嘿嘿傻笑,“兄台,好字!我******除了钢笔字毛的笔不会用!呵呵……”
欧阳澥淡然一笑,右手抓住叶开的手腕,一股极为精纯的真气度入,须臾间叶开体内的酒意俱都化作雾气,从他百会穴上冉冉升腾而出。
“小兄弟,作为凡人,来修真界是很危险的!”欧阳澥说完,也不管叶开听不听得懂,转身飞上三楼,连刚刚留下的墨宝也不要了!
叶开此时也清醒过来,望着满厅狼藉,苦笑摇头:“妈的,老子这次玩大了!”
此时,负责招呼客人的龟奴,好容易等着安静了,怯怯的来到叶开面前,低声道:“公子,我们老板娘有请!”
叶开眼前一亮,妈的!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