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陨疑惑问道:“什么事?”
顾若溪眯起眼,看着炎陨的眼神越发的算计:“自然是于驾衡殿与中宫殿皆有利的事情。”
炎陨皱眉,似乎想要从顾若溪的表情之中查询到顾若溪想法的蛛丝马迹,但沉默半晌终究没有看出什么,炎陨叹口气:“你终归要让我知晓究竟是什么事情,我方能判定是否与中宫殿合作。”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顾若溪自然听得出炎陨已然是软化,她附到炎陨耳边,这般那般的说了一通,听到最后,炎陨眼中满是无奈:“你真的要这样?”
“莫非你觉得这于驾衡殿有害?”顾若溪瞥眼看向炎陨。
炎陨摇头:“你既已说出来,自然经过深思熟虑,我虽不明白这些,却也知晓这必然是个好东西。我只是不知此事是否如你说的一般顺利。”
顾若溪自信的笑了,这怎么可能不顺利?在她前世所在的世界中,这种事情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在进行着。
“炎陨殿主,便是有任何风险亦是有我中宫殿做垫背,你何必考虑哪些?”顾若溪笑着看向炎陨,眼含挑衅,似是在问炎陨敢不敢赌这一把。
炎陨看着顾若溪的模样,暗道顾若溪果然好算计,此事虽说有风险自有中宫殿挡在驾衡殿前面,但若真如顾若溪所言一般顺利,来日京都中只怕只闻得中宫殿而不闻驾衡殿了。
“好,我应了你便是。”炎陨看着顾若溪,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白玉扳指:“不过恐怕需要重新商讨驾衡殿的分量。”
顾若溪与炎陨四目相对,一股力量暗暗地积蓄着,两人皆不愿让中宫殿独领风骚,但此事若是只有一方去做,是如何也无法做成的。最终,顾若溪还是和炎陨重新商讨了一番这件事的具体操作。
几日后,京都城中大街小巷都在传着一件事情,顾若溪找了一家小小的茶坊,听起了说书人的八卦。
“听说了吗,皇上手下最得力的中宫殿和驾衡殿杠上了!”说书人眉飞色舞的问着底下的观众。
“中宫殿和驾衡殿是什么?”一个男子好奇的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旁边人鄙视的看着男子,迅速的给男子科普起来:“听说这中宫殿与驾衡殿是皇上所创,为皇上扫清朝中心怀不轨之人。知道上次皇林中出现刺客不过两个时辰便被缉拿归案的王尚书吗?那便是中宫殿与驾衡殿的功劳。”
男子惊叹道:“好厉害。”旁人有不知中宫殿与驾衡殿的也同男子一般惊叹,说书人也不催,在一旁等着他们安静。
为男子科普的人仿若自己也是中宫殿一员一般与有荣焉,催着说书人道:“快继续说,中宫殿如何与驾衡殿杠上了?”
此话一出将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说书人身上,说书人眼看着时机成熟,将手中木块用力一敲,清清嗓子便说道:
“要说这中宫殿与驾衡殿的恩怨那是由来已久,早在前任中宫殿顾老殿主在世之时,驾衡殿便是皇上为了分担中宫殿重担而出现的。但是自顾老殿主仙逝后,中宫殿那是一落千丈,再没有了当年风光的日子。”
说书人说道这里,脸上出现了极为惋惜的表情:“为了保住中宫殿,现任殿主顾若溪在几年前依附于驾衡殿,驾衡殿在中宫殿捉拿任何人皆不用向皇上禀告。早有人说了,那中宫殿已然是名存实亡啊!”
在场响起了几许虚叹,一代传奇的陨落总是让人唏嘘不已的。
说书人在此时一转刚刚的惋惜,眉头向上一挑说道:“只是这顾殿主却在半年前重振旗鼓,一改中宫殿的颓势,将中宫殿打理的是井井有条,中宫殿渐渐恢复往日的荣光。这皇林一事便发生在此期间,中宫殿如今隐隐有往日与驾衡殿平分秋色之感。”
说到这里,下面有心急的看客问道:“说了这么多,那中宫殿与驾衡殿杠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书人笑道:“欲听此事,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人自然不可能就说这么几句话就将事情推到下一次,在看客们嘘了一声之后,说书人重新开嗓说道:“这中宫殿虽是渐渐崛起,但驾衡殿殿主炎陨却早在一年之前便向皇上请将已然名存实亡的中宫殿并入驾衡殿,从此世间只有驾衡殿再无中宫殿。
炎陨殿主万万没想到中宫殿还有崛起一日,也万万没想到皇上刚刚才允了此事。顾殿主如今欲为顾老殿主保住顾老殿主一生的心血,不得已方与驾衡殿分庭相抗。”
底下有人高声问道:“你这话我便听不懂了,为何顾殿主要保住顾老殿主一生的心血,便要与驾衡殿分庭相抗?”
说书人笑道:“不着急,且听我一一道来。这顾老殿主一生心血便是这中宫殿,为人子女若不能保住父辈的一片基业,便是大不孝。顾殿主为了保住中宫殿,便提出了这次的事情——中宫殿欲与驾衡殿一较高下,若中宫殿能与驾衡殿并肩,便不再并入驾衡殿。”
“哦……”在场的看客一片点头声,却有人又问了:“不过是一场比试,怎的说中宫殿与驾衡殿杠上了?”
说书人看着这个身量未足的孩子说道:“你这就不懂了,这中宫殿虽说面上说的是与驾衡殿平分秋色,但放到了明面上挑战驾衡殿,便是两殿相较。中宫殿与驾衡殿早已明争暗斗多时,任何一方此次胜出,便昭示着那方实力更胜一筹。你说说看,若非经过艰难争斗,两殿怎么可能轻易落败?”
那孩子听罢似懂非懂,皱眉又问道:“那中宫殿和驾衡殿怎么比试呢?”
“问得好!”说书人大喝一声:“话说这中宫殿与驾衡殿皆是为皇上办事之人,相比较之事便是谁为皇上办事办的更顺更好是与不是?”
孩子点点头同意道:“是。”
“可如今我侯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两殿能做之事甚少,他们究竟如何比法呢?”说书人买了个关子看着众人。
看客们早就急了,直嚷嚷道:“快说快说!”
说书人神秘的说道:“既然是为了皇上办事,那么满意与否自然只有皇上说了算。而为人君者,必以民为先。这中宫殿主提出,若是谁能让百姓信服,谁便赢了!”
“这让百姓信服一说从何而来?”
“这位小哥可莫着急,具体说法中宫殿顾殿主尚未说出,只这两日便会拿出个主意来,欲知后事如何,且——”
“听后回分解!”一众人不等说书人说完便异口同声的接道。
打赏了说书人后,众人便三三两两的散了,但这胃口却早已被这件事情勾了起来,一时之间闹得是满城风雨。顾若溪喝下最后一口茶,随手从荷包中掏出一枚银块丢给说书人,说书人盘中一向只有零星铜板,何时有过这银块?却见说书人并未欢喜到夸张,而是低着头说了一句:
“多谢殿主。”
这日上朝,侯琮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炎陨殿主,若溪殿主,你们两殿的比试究竟要如何比法?”
顾若溪等了两日终于等到侯琮按耐不住开口提问,满朝文武都被顾若溪吊足了胃口,巴巴的等着顾若溪揭示这其中的奥秘。
“回禀皇上,臣以为,若是要评出百姓最为信服之人,莫过于投票了。”
“投票?”侯琮被顾若溪的话一惊,疑惑追问:“如何投票?”
顾若溪落落大方的说道:“既然是评选百姓最为信服谁,不妨让京都百姓每人持有一张票,不记名投入一个密封的箱子中,三日之后取出箱子中的票,由皇上亲自唱票,那么谁胜谁负便一目了然。”
这个主意照搬了顾若溪前世的那些大选,不过她选的是中宫殿与驾衡殿。顾若溪提出这个主意,并说服炎陨一起参与,为的就是让中宫殿和驾衡殿借着这次的事情打出名声,不论投票结果胜负,结果都是双赢。
炎陨的顾虑在于这太新鲜,且争取民意一事实在太过虚幻,若是驾衡殿败了,恐怕日后无法在京都朝堂稳当立足。
顾若溪当日便是如此跟炎陨说的:“你可记得林问安提起中宫殿时的表情?”
“记得又如何?”炎陨看着顾若溪。
“林问安提起中宫殿时,既没有对权势之人的敬畏,亦无普通大臣提起中宫殿与驾衡殿时的胆颤。于普通百姓而言,中宫殿与驾衡殿不过是两个名号,甚至不如守着城门的一个小小中卫来的高上,你可知为何?”顾若溪循循善诱,期待这炎陨能说出她心中的答案。
炎陨略一思索便答道:“自然是因为中宫殿与驾衡殿都处于黑暗之中,就算暗中势力再大也无法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顾若溪点头,继而说道:“如今百姓无法了解中宫殿与驾衡殿,你可知即便你权倾朝野,来日动手谋朝篡位又有几个百姓能知道原由?他们只会说你仗着皇上宠爱,而渐渐架空了皇上,甚至无知小人会为你冠上奸佞篡位的名声。”
炎陨不在意的说道;“那又如何,史书终归是由我书写。”
顾若溪摇头:“既然有了这种祸端,若将来有人打着这个旗号意欲复辟,你终生都会在提防这种事情。”
炎陨眼中渐渐兴起了光亮,他明白了顾若溪的意思,现在百姓之中打下了民意民心的基础,他即使谋朝篡位也能逃过大部分史吏的笔。
顾若溪笑道:“若你是百姓,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和一个为百姓做的事历历可数的皇帝,你会如何选择?”
炎陨忍不住上前在顾若溪唇上浅浅一吻:“我还以为你要为中宫殿脱离驾衡殿而算计,不曾想到,你终归还是为了我。”
“我自然也是为了中宫殿,此次比试,我要中宫殿胜出。”顾若溪坚定的说道:“否则在皇上面前,我顾若溪永远都是驾衡殿的附庸之物。”
从回忆中回到朝堂,炎陨嘴角边挂着一抹浅笑,朝向侯琮道:“启禀皇上,臣以为此举能够认清是否中宫殿还有并入驾衡殿的必要,若中宫殿胜出,则臣愿与若溪殿主一并为皇上鞠躬尽瘁。”
侯琮深深的看了一眼炎陨,他早已接到情报,炎陨与顾若溪交从甚密,想来关系匪浅,心中冷冷一笑,想不到炎陨竟然是个为了美人而能够将大事放在一边的人。想到此,侯琮甚为满意,这样的人,掀不起大浪。